不僅僅是降價的新聞，乃至於連這整件事，都似乎是從未發生過。

　長安。

　這天，一名褐衣男子行色匆匆，從一條暗巷中走了出去。

　接著迅速登上一輛馬車，“快，回府！”

　“劉管家，現在就回嗎?”

　“費什麽口舌，快回！”

　“是，是！”

　馬蹄聲急，馬車迅速在長安街頭飛馳起來。

　這馬車並非什麽鑲金綴玉的馬車，但馬車窗簾上方卻有一個不顯眼的標志:

　“王”！

　這正是太原王氏，王景府中管家所乘的馬車。

　眾所周知，宰相門前七品官。

　王景雖不是宰相，但家資之豪奢比皇家也不遑多讓，這管家所乘馬車看似不怎麽招搖華美，但使用的馬匹卻是和秦若嬋自小養大的愛駒同種，屬於汗血寶馬。

　奔馳如風，專門為王景傳遞消息辦事。

　這一日，劉管家依舊是為王景帶消息。

　並且這一次的消息十分重大，即便是汗血寶馬拉的馬車，劉管家也覺得分明是不夠快，恨不得這馬車能再快些。

　不一會……

　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城南大宅！

　王府。

　“老爺，精鋼停售了！”

　“他們……他們說了，精鋼近日不供貨了！”

　……

　此時，王景正和裴寂，李天城，鄭太山等人對坐烹茶。

　茶湯之中，幾顆蔥花載沉載浮。

　王景等人面色凝重，都有些不安之色。

　“王兄，如今之事……”

　半晌過後，崔白鶴首先開口，臉色已是十分難看。

　而崔白鶴的意思呢，

　雖然他一個字都沒說，但在場的眾人都明白他想說什麽。

　最近大家瘋狂出售糧食籌措資金，吞噬無端在市面上冒出來的精鋼。

　但……

　這都半個月過去了。

　市面上的精鋼，每日出現的都有一千多斤。

　供貨穩定，販賣奔放。

　到了最近，王景等人哪怕是五姓七望的財力，也漸漸的支持不住了。

　家中的糧食存貨，幾乎已經盡數出清。

　到了這個階段，這收購還能否維持下去，真的要打一個問號……

　所以眾人都忐忑不安。

　這要是精鋼繼續供應下去……

　大夥五姓七望都收不動了，尋常富商小販更不可能吃的動。

　屆時，這鐵價失去購買意願支撐，絕對是一落千丈的結局！

　屆時……就不是某一家某一姓的慘案，而是整個五姓七望勢力，都會受到根本性的重創！

　原本，大家都猜測這或許是之前囤了精鐵的某個商家來出貨了。

　但是到了最近，這供貨依然穩定，誰心裡不打鼓?

　“王兄，這精鐵供應不絕……要不，趁現在鐵價還高，我等就將這些精鐵賣了吧！”

　盧長庚思來想去，越想越是不安。

　這事情太詭異了。

　囤貨出貨，不奇怪。但這黑市，怎麽出貨還出不完了?

　這些神秘賣家，究竟囤積了多少精鐵?

　眾人真是想想就覺得奇怪。

　整個來源，大致有兩個方向。

　一是來自幽州方向，佔小頭，也是最初眾人得知這種精鋼出現時，所了解到的那條線。

　另一條，則完全是長安本地的黑市裡憑空冒出來的。

　盧長庚這麽一說，

　現場的氣氛就有些冷。實際上，這話過於軟弱了，等於是墮了自家威風。

　然而，這一刻基本也可以算的上是五姓七望勢力的生死關頭。

　任誰，也沒有心情再硬繃著了。

　王景也是眉頭緊鎖，片刻之後……搖了搖頭。

　“不，諸位先不要慌亂，此事尚且有待觀察。”

　嘴上這麽說，但其實王景心裡也慌。

　最近出來的精鋼，品質高的不像話，尋常精鐵在這種精鋼面前猶如爛泥一般。

　如果這種精鋼繼續在市面上湧現，那麽……

　就在這人心惶惶的一刻，

　裴寂忽然笑著開口了。

　“諸位為何如此憂慮?我裴氏也出了三十萬石的糧食，來籌措資金吃下精鋼。如今手頭的存貨，比諸位隻多不少。”

　“我都沒有慌亂，諸位何必如此?要裴某看……這精鋼，斷然不會販賣太久！”

　“哦?”

　“還請裴大人，指教啊！”

　裴寂抿了口茶湯。

　接著，才繼續慢條斯理的說道。

　“市面上的精鋼雖多，但諸位也知道，這精鋼品質極高，做成刀劍有削鐵如泥之力。這等上乘之物，休說是如今鐵價上漲，便是從前，那價格也便宜不到哪裡去——為何?”

　“因為，物以稀為貴！”

　裴寂這麽一說，崔白鶴等人都呆住了。

　仔細一想。

　好像……嘶，真是這個道理！

　主要是，物依稀為貴，也就意味著……

　“物品越是珍貴，數量就越是稀少。這幕後的賣家無論是誰，也不可能源源不絕的供貨！”

　“諸位可要想想明白，這個道理啊！”

　眾人一尋思。

　還真是這個道理……

　不管怎麽說，這既然是神鐵，那就不可能也不應該是用來做鋤頭的。

　這等非凡之物，確實不可能無限供應！

　那還得了嗎?

　這麽一想，眾人心裡頓時好受多了。

　不過對於這精鐵究竟是何來路，依然難說的很，萬一要是真有什麽人能以秘法大量產出精鋼，或者發現了某處隕石，這隕石裡全是高品質的隕鐵……這事不就麻煩了麽。

　那萬一呢?

　萬一這種事，誰說的準。

　便在此時，忽然間院外有嘈雜聲傳來。

　眾人轉頭一看。

　卻見一褐衣男子，急匆匆的走進院內，對著王景恭恭敬敬的一揖，接著才道。

　“老爺，那羊角巷子的精鋼，不賣了！”

　“什麽?！”

　聽到管家老劉的匯報，王景頓時驚呆了。

　“你再說一遍，確定是羊角巷子，確定是近日府中收購的精鋼?！”

　“老爺，千真萬確！今日我與那賣主詢問了許久，都說最近暫時不供貨了，好像是主家有什麽需求……可老奴總覺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景頓時笑了。

　笑的暢快淋漓，笑的渾身舒坦！

　“諸位可聽見了?那賣主說他暫時無貨了！”

　“諸位，你們說這真就只是暫時無貨了麽??”

　王景一面哈哈大笑，一面看向幾名老友。

　崔白鶴等人一呆，緊接著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