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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包青天》第20回 狠心人翻臉無情 多情女血染裙釵
  話說南俠展昭與那刺客交手之時,驀地發現那刺客竟是一介女流。大為吃驚之下,不禁是愣在了當場。

  那刺客本以為無處逃脫,眼見展昭如此,知道他是正人君子必不會再度追來,轉身便逃走了。展昭輕歎一聲,怪不得方才街衢之上找不到刺客身影,壓根也沒有想到會是一個女子。因為王超、馬漢尚生死未卜,為了救人展昭隻得放棄追趕。

  扶起這二人後,展昭看了一下二人的眼睛,知道這二人都是中了蒙汗藥,展昭著人取來水,噴在二人臉上,喚醒了二人。一行人收拾停當,也不停留,迅速返回了開封府。

  包大人便將今日早朝的情況如此這般與各位講述了一番,言道:“雖然未能將那龐吉參奏成功,但使其疑心必然是成了的。公孫先生此計甚妙!”

  公孫策笑道:“事到如今,就只有等著看那龐吉老賊是否會如願動作了。”

  張龍問道:“大人,公孫先生,倘若這龐吉果真要出手殺人滅口,我們又該如何提防?”

  展昭問道:“你從那孔亮口中,可問出些個什麽來?”

  張龍嘴一努,說道:“展大哥快別提了!這孔亮閉口不言,我抽了他幾鞭子,還是一句話也不說。不對,話倒是說了,管我要東西吃、要酒喝呢!真真是氣煞我也!”

  包大人言道:“你去審問於他,切記不可亂了分寸。此人倘若能好言規勸,或許能問出很多有用的線索來。切記切記!”

  張龍趙虎幾個連連點頭。

  公孫策這時候言道:“現如今,孔亮被囚禁在開封府,那龐吉估計已經知道了。要從這孔亮下手,怕是也難。眼下最有可能的,便是碧月館那個老鴇子。依我看來,這龐吉極有可能會對老鴇子下手。展護衛,此事須得你親自出馬了。”

  展昭問道:“公孫先生,是要我保護那老鴇?”

  公孫策笑道:“展護衛隻管躲在暗處。非到萬不得已時分,展護衛莫要出現。”

  展昭笑道:“展某明白。先生是想讓那老鴇子認清敵我面目,主動歸降?”

  公孫策點頭說道:“攻城為下,攻心為上者也!張龍,你們幾個給我說說,這話出自於哪裡?”

  這邊張龍、趙虎、王朝、馬漢幾個吐了吐舌頭,一溜煙跑出了房間。屋內一片笑聲。

  閑言少敘。且說南俠展昭更換了夜行衣,遮蔽了自己的臉面,將自己的巨闕寶劍留下,隻帶了一把匕首防身。等到天色已黑,便飛身上房,一路輕盈便到了這碧月館旁邊。

  往裡看去,燈火依舊,笑聲不斷。開封城裡多少個風流浪子、紈絝子弟隻進不出,滿心裡早已忘卻了孔孟之道、黃老之學,只有那縱身聲色、放情淫靡!真真是天下無能第一、古今不肖無雙,可憐辜負好時光,於國於家無望!

  看官,似這等腹內盡是草莽的紈絝膏粱、不肖兒郎,萬萬不可學也!

  展昭長歎一聲,離得近了些,便依稀看到了這碧月館的大廳。老鴇子依舊是一身光鮮亮麗的打扮,滿面堆笑迎著八方來客。看來,這龐太師尚未動手。

  約莫到了子夜時分,大街上冷清下來,碧月館雖是燈火通明,但也已經沒有再往裡進的客人了。那老鴇子著人關閉了門庭,吹滅了燈盞,也是準備安歇了。展昭正想著要飛身過去,就瞧見不知道從哪裡就冒出兩個黑影來,落在了碧月館的房頂。

  該來的果然是來了!

  這兩個黑影,停留了一盞茶的功夫,

大概是在等碧月館裡安靜下來。片刻之後,便鬼鬼祟祟溜了進去。展昭趕緊跟了過去。  那老鴇子獨居在房內,一面是卸下了妝容,一面是坐在銅鏡之前捶打自己的肩膀。過了一會,便起身躺到了床上。

  這黑衣人瞅瞅四下無人,順手取出一個竹竿來,悄悄捅破了窗戶紙,往裡吹著不知什麽東西。展昭猜測,多半是迷藥,看來是不想聲張,想在無聲無息之間殺人滅口。

  沉寂了好一會,碧月館裡除了風月之聲再無其他。這二人掏出匕首來,悄悄打開了門,躡手躡腳往床前走。到了床前,二人舉起匕首便刺。展昭手裡已備好了袖箭,正要施展,卻忽然瞧見那老鴇子往裡一個翻身,竟躲了開去!

  緊接著飛起雙腿,將那刺客踢將開來。原來這老鴇子和衣而睡,用布遮住了口鼻,早有防備!

  兩個黑衣刺客一愣,揮刀便上。這一女二男便鬥到了一處。直打了有十個回合,那老鴇子逐漸不支,跳出圈外問道:“你們到底是誰?敢來刺殺老娘?”

  刺客笑道:“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馬上就要去見閻王了!我等是奉了龐太師之命前來取你性命的,識相的,趁早投降!”

  老鴇子柳眉倒立,罵道:“好一個老匹夫!過河拆橋便這般快!”

  刺客笑道:“似你這般的美人兒,倒不如從了我等,臨死之前做個風流鬼,倒也值了!”

  老鴇子罵道:“無恥!”飛身衝將過來,奈何是赤手空拳,打不到五個回合,便被逼到了角落裡。那倆刺客笑道:“便是你先死了,我也要拿你的屍體快活!”舉刀便刺,可憐這老鴇子無從反抗,眼睛一閉,心甘赴死!

  展昭看得分明,手裡袖箭嗖的就飛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打在二人的後腦上。這倆刺客是轟然倒地。

  老鴇子大吃一驚,抬頭看時,才知道是展昭救了自己。

  展昭盯著老鴇子看了好一會,問道:“敢問,飛天鳥元在天是你什麽人?”

  老鴇子一愣,低下了頭顱,說道:“未聽此名,已有十年了!”

  展昭言道:“今日刺殺包大人的,可是前輩?”

  老鴇子笑道:“展南俠好眼力。”

  展昭問道:“前輩如何便成了這般模樣?”

  那老鴇子仰起頭來,竟雙眼噙淚,從臉上竟扯下一塊人皮來。

  怎麽回事呢?原來呀,這老鴇子並非是尋常人等,早年間也是江湖上的一號人物,喚做飛天翼元笠支。也是陰差陽錯,這元笠支因為與元在天名號相近,二人經人撮合成了一對,此後是雙宿雙飛、羨煞旁人。元在天便將自己的飛天拳盡數授予了她。展昭便是從這飛天拳看出了貓膩。

  可誰知這元笠支頗是多情,嫁與元在天之後,暗地裡卻依舊與江湖浪子私通。不料被元在天撞見。那元在天是個癡情的漢子,哪裡禁得起這樣的打擊?隻得整日用練功麻痹自己,誰成想,一時分心竟走火入魔,成為瘋癲之人。不幸墜入懸崖,一代英雄就此喪命,實是令人唏噓。

  從那以後,這元笠支便也消失在了江湖,至今已有十年了。

  “展南俠,如今知道此事的,怕是也沒有幾個人了吧?”那老鴇子滿面是淚,開口問道。

  展昭言道:“前輩究竟為何到了這碧月館來?又為何與那龐太師勾結?”

  元笠支笑道:“展南俠這就不知道了吧。元郎死後,元家人遷怒於我,對我下了江湖誅殺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一介女流,擔驚受怕,整日逃竄。被逼無奈之下,到陳州投靠了那龐煜。後來輾轉來到開封,換了面目,聽聞龐吉之言做了這碧月館的老鴇子,借此藏身。”

  “那龐吉便要我暗通江湖人士,刺殺包大人。我素來知道包大人是個好官,不願苟合。可那龐吉勢力龐大,聲稱要揭露我的真面目,我沒法子,隻得順從於他。誰成想,這龐吉最終竟想殺我滅口!”

  展昭說道:“龐吉老奸巨猾,你與他合作,早晚也會有這一天。今日刺殺包大人,也是龐吉的計策?”

  元笠支笑道:“你們還不知道吧,皇上派來的傳令官早就是龐吉的人了。他們暗中告訴了我,要我去刺殺包大人,以便掩人耳目。我只能鋌而走險。”

  展昭問道:“事到如今,便是元家人找不到你,國法律例也饒不得你了!你須知,自己犯下了多少的罪過?!”

  元笠支哭道:“從元郎慘死那時起,我便有心也跟著走了!只是我沒有膽量,嗚啊......啊.....我的元郎,世間再找不到似你這般對我好的人了......”

  展昭言道:“開封府意欲查證龐吉的罪證,前輩若能幫助一二,展某甚是感激。”

  元笠支止住哭聲,想了一下,說道:“展大俠,不是我有心不幫忙。只是我如果幫助了開封府,我這碧月館裡幾十個姑娘,便都要被龐吉害死!我已經犯下了諸多過錯,唯有這個,是再不能犯了。這些姑娘,似我的閨女一般,我須得護著她們!”

  展昭說道:“前輩,此事包大人和公孫先生已經商討過。碧月館裡的姑娘,由開封府著人遷回原籍、尋找父母。不願回到原籍的,可以在開封府裡找個差事,或者找個人嫁了成家,斷不會讓這些姑娘流落街頭、遭人欺侮。”

  那元笠支愣了一下,忽然再度流淚,說道:“久聞包大人愛民如子、為官清廉,果真名不虛傳。展大俠,既是如此,我可以將龐吉這些年的事情如實說來,只是,我還有一事未了。待我做得此事,我便親自到開封府負荊請罪!還望展大俠成全!”

  展昭問道:“前輩所言何事?”

  元笠支搖搖頭,說道:“此事於展大俠卻說不得。不過展大俠放心,此事一不違背江湖道義,二不危及開封府安危,純是個人私事,還望見諒。”

  展昭不好再問,看那元笠支倒是一臉真誠。展昭到底也是性情中人、江湖兒女,輕歎一聲,說道:“既是如此,前輩且自便。只是龐吉或還會派人前來,前輩請務必小心。”

  元笠支抬起頭來,笑道:“展南俠果真是俠義之人!元笠支就此謝過!”

  展昭施了一個禮數,轉身走出碧月館,返回了開封府,不在話下。

  這邊元笠支穩住了情緒,從自己的床底下掏出了一個大箱子來。打開來時,從箱子裡面拿出了一幅畫,畫中人栩栩如生,玉面含笑,英姿過人。

  元笠支撫摸了好一會,眼淚卻似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落下來。

  “元郎......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啊......元郎......你等著我,我會去找你的,我一定會找到你的......哇啊......元郎,到那時,我們再一起雙宿雙飛、鴛鴦比翼,我再不會離開你了......”

  哭了許久,那眼淚落在畫上。畫中的元在天竟也似哭了一般!

  真真是可憐比翼雙飛鳥、陰陽相隔情難了!

  那元笠支哭過之後,手腳利落將這些東西收拾起來,又好生給自己洗了一個澡。重新坐到銅鏡之前,仔仔細細將面具重新戴好,滿頭插滿了金銀朱釵,敷上粉、描了眉、呡了胭脂,特意從衣櫃之中挑選出了幾件光鮮衣物,穿在身上。

  貼身的衣物裡,竟暗藏了一把匕首!

  捯飭完這些,天已經亮了。

  這元笠支笑意盈盈出了碧月館,叫了一頂轎子,將自己抬到了這太師府門前。門人打著哈欠看見是她,放了進去,問道:“今日怎恁地漂亮了!”

  元笠支也不搭話,徑直便走入龐吉的書房。

  原來,這龐吉雖然一肚子壞水,但這人卻依舊是非常勤奮。每日裡不到卯時便要起身,到這書房之中或者處理公務,或者翻閱書籍。這元笠支走到近前,便聽到裡面書聲琅琅,便知道龐吉必然是在書房之中了。

  推開門來,那龐吉抬頭看見是元笠支,不禁是吃了一驚,但很快卻又恢復正常,笑道:“今日怎來地這般早?”

  元笠支笑道:“太師,怎地不問奴家今日怎地如此漂亮?”

  龐吉笑道:“你這麽早來,找我何事?”

  元笠支笑道:“便是奴家思念太師,夜不能寐,故此早來。隻願能有太師垂憐,可憐奴家則個。”

  龐吉眼珠子轉了一下,笑道:“今日緣何竟這般急不可耐了?”

  元笠支知道,龐吉必定是懷疑自己了,隻得撒個謊,說道:“太師有所不知。昨日我聽聞開封城外的曼羅莊出了一位極漂亮的雛兒,故此我便前去查看,果真是國色天香。軟磨硬泡了一晚上,才終於給帶了回來。這不,馬上就來稟告太師了。老太師,這可是真真的雛兒啊,正是豆蔻年華,您不去看看?”

  龐吉問道:“這麽說,你昨晚不在開封?”

  元笠支笑道:“奴家為著太師去找了個雛兒。太師可要心疼奴家!”

  龐吉笑道:“你這般對我,這次想要什麽好處?”

  元笠支咯咯笑了幾下,走到近前,跌在龐吉的腿上,笑道:“奴家只希望太師不要有了新人忘舊人。太師,奴家思念甚切,太師此番就先給了奴家罷!”

  說完,便伸手去挑逗龐吉。

  那龐吉到底也是個色中的男子,眼見著這般風姿綽約的女子,如何能不動心?一把便抱住了元笠支,三兩步來到床前,扔在了床上,言道:“便是你自找的!”

  元笠支半羞半臊,笑道:“太師,可要讓著奴家些些。”

  龐吉一把將元笠支雙手拿住,摁倒在床上,笑道:“老夫便來了!”

  元笠支一笑,那龐吉便撲了過去。元笠支假意迎合,伸出手來,便要去腰中取出那把匕首來。

  可誰知,剛把匕首拿過來,便被龐吉一把摁住了。那龐吉滿臉凶惡,罵道:“好賤婢!我早知道你不安好心,莫不是想要刺殺於我?”

  元笠支見露了餡兒了,隻得開口罵道:“老匹夫,便是你先過河拆橋, 我不過是禮尚往來!”

  說完,飛起一腳,便要去踢那龐吉。

  誰知道,龐吉早有防備,一翻身,跑到一旁。元笠支揮起匕首,朝著龐吉射將過去,卻被一人攔在中間,哐啷一聲,將匕首打落在地。

  “義父,孩兒所言不差吧?”

  龐吉笑道:“我兒甚是聰慧。此女子便交給你了。”說罷走出書房。

  元笠支看見此人,倒也眉清目秀,只是從未見過。這龐吉老匹夫,何時又有了這麽一個義子了?

  眼下也無暇多想了,橫下心來,衝過去便打。可誰知,技不如人,不上五個回合,便被此人一腳踢翻在地。那肋骨興許都折斷了幾根。

  元笠支掙扎著站起身來,腦子裡卻回想起元在天來。元郎對我當真是好啊!他會教我功夫,會教我作畫,會為我做羹,會為我彈琴,我的元郎,我便來了......

  一拐一拐衝過去,卻被那人飛起幾腳再度踢翻在地。

  元郎,我距你越來越近了......元郎,你可要等著我......我便都補償與你......

  元笠支在想要掙扎起來,後背上卻被那人結結實實踩住了,趴在地上動彈不得。那人手持匕首,在元笠支的脖子上唰就是一刀!鮮血迸裂而出,染紅了地面,染紅了元笠支的裙釵,染紅了全部她的回憶......

  笠支,你終於來找我了......

  元郎,我好想你啊......

  元笠支就此閉上了眼睛......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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