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準，射擊！”

　軍官的怒吼聲回蕩在沃爾特·澤曼的耳邊，隨著軍官的聲音落下，他條件反射一般和身旁的戰友們一同扣動扳機，將子彈打出，接著，也沒有去看自己的戰果，迅速轉身蹲下，將射擊位置留給身後的戰友。

　在他們的面前，主動發起進攻的恩克蘭軍隊在帝國陸軍的線膛槍齊射下如同秋後的稻谷一般被金屬彈丸收割倒下，卻還前仆後繼的挺著步槍朝他們挺進，經過這麽久的戰鬥，恩克蘭人也明白敵人的槍械優勢主要在比他們裝備的滑膛槍更遠的有效殺傷距離，只要他們加快速度，將距離縮短到五十米內，敵人的射程優勢也將被抵消。

　不過，他們還準備了另外一個驚喜給敵人。

　澤曼很快就將紙包內的火藥與鉛彈倒入槍管，並用通條將其壓實，當他再次起身將槍口對準前方時，就看見敵人已經挺進到離他們只有不到一百米的距離了。

　他親眼看見，一個看起來和他差不多歲數的恩克蘭士兵的肚子被子彈擊中，爆出一團血花，痛苦地捂著肚子躬身倒下，他身後的士兵看也不看一眼，直接跨過他的身體繼續前進，人命在這一刻如同草芥。

　他隻猶豫了一秒就扣動了扳機，他打出的子彈精準地命中了一個恩克蘭士兵的大腿，那人尖叫著踉蹌幾步，重重摔在地上，又仰面朝天，抱著大腿發出殺豬般的哀嚎。

　恩克蘭人並不是堅定不移的，敵人源源不斷的火力輸出加上倒下戰友發出的淒厲哀嚎，無一不在觸動著他們的心弦，讓他們內心動搖。

　不過他們中也有例外的，在恩克蘭人的前排隊列裡大多是身形高大的戰士，他們穿著比普通士兵看起來更好的軍服，腰間掛著一圈鼓鼓囊囊的東西，臉上滿是堅毅，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精銳。

　他們便是恩克蘭軍隊裡的擲彈兵，被萊曼視為破陣尖兵的兵種！

　有了那些意志堅定的擲彈兵的表率，其余的恩克蘭士兵也都咬緊牙關，跟著向前推進，表率的力量是多麽的強，正如那句話，一隻獅子率領的綿羊能夠輕而易舉地擊敗一隻綿羊所領導的獅子。

　在抵近約莫五十米內的距離後，恩克蘭人停止前進，舉起步槍朝著從塹壕冒出上半身的帝國士兵瞄準射擊，隨著一陣劈裡啪啦的槍聲響過之後，一部分剛好探出身子射擊的士兵頓時慘叫一聲向後倒去，接替澤曼射擊的戰友剛好被一顆子彈爆頭，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整個人就仰面倒下。

　還在裝填的澤曼隻感覺側臉被某些熱乎乎又粘稠的不明物體濺上，他下意思伸手去摸，放在眼前端詳，就發現自己的手掌上赫然沾著混合著腦漿的鮮血。

　看著手上沾著的不明液體，澤曼只是愣了一下，隨後就繼續為步槍裝填，在他裝填的時候，和他處於同一條戰線上的其他士兵紛紛還擊，在這短短五十米的距離內頓時槍聲震天，雙方不時有人中彈倒下，不過總的來說，還是站在開闊位置的恩克蘭人付出的傷亡最多。

　恩克蘭人也采用了徐進射擊的戰術，他們相互掩護著將雙方的距離拉近，幾輪齊射下來，他們終於貼近到距離陣地不到十米的位置，而在這時，恩克蘭擲彈兵也終於從腰間取下手榴彈，點燃引線，掄圓了胳膊奮力朝塹壕扔了過去。

　“不好！”

　經驗豐富的老兵和軍官們第一眼就認出了朝他們飛來的那一個個黑乎乎的圓點是什麽，不由得驚得尖叫出聲，澤曼眼睜睜看著那些滋滋冒氣的圓球從天而降，落入他們的陣地之中，因為他們的隊列較為密集的緣故，手榴彈也砸倒砸傷了許多人。

　“撤退！離開這裡！”

　不用軍官呼喊出聲，很多反應過來的士兵連忙轉身爬出塹壕，澤曼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了出去，就在他跑出兩步後，他的身後猛地響起接連的爆炸聲，那些手榴彈內部儲存的黑火藥被引線點燃，從內部炸開，碎裂的手榴彈彈片和裡面裝著的鐵釘等尖銳物四處飛濺，又殺傷了許多動作慢上半拍的士兵。

　至於那些被手榴彈砸倒在塹壕內沒能撤下來的人，自然被飛濺的尖銳物插成了馬蜂窩。

　“衝鋒！”

　眼見手榴彈起到了作用，人高馬大的擲彈兵們率先挺起刺刀，怒吼著發起衝鋒，普通的恩克蘭士兵也緊隨其後，似乎想要通過喊叫聲將剛剛被射殺的憋屈和怒火發泄出來。

　一切似乎都是順理成章的一般，在撤離第一道塹壕後，帝國士兵們便頭也不回地拿著武器撤往下一道防線，在他們撤退的同時，身後的恩克蘭士兵也在一邊追擊著，一邊端槍射擊，哪怕沒有經過精確的瞄準，在這麽近的距離內還是能夠射中目標。

　澤曼就聽著身後不時響起的槍聲，蒙著頭拚命向前奔跑，很快他就撤到第二道的胸牆防線前，緊接著就和周圍的戰友一起聽見前面的軍官朝著他們大聲喊道:“趴下！全都趴下！”

　澤曼想都沒想，骨子裡服從命令的天性讓他直接一個俯衝， 非常自然地撲倒在地，將身後的敵人的視野暴露在友軍的槍口之下。

　“射擊！”

　還沒等恩克蘭人反應過來，就看見前方一片火光閃過，緊接著他們就像是被空氣中無形的拳頭集中一般，衝在前面的士兵的身上紛紛爆出一團血霧，慘叫著順著慣性摔在地上。

　這一輪齊射打出去後，站在第一排的帝國士兵便以最快的速度將沒有子彈的槍支遞給身後的戰友，又從後者手中接過裝填完畢的步槍，朝著被剛剛一輪齊射打懵的敵人射出第二輪齊射！

　接連兩次的貼臉齊射將恩克蘭好不容易得到突破而增長的士氣再次如斷崖式下跌，他們頓時動搖起來，猶豫著是否應該繼續衝鋒，而趁著這個時候，那些趴在地上的帝國士兵們也連忙爬起來，翻過胸牆退入安全范圍內。

　很快，恩克蘭人就做出了決定，他們有序地往後撤出一段距離，準備重新列陣，卷土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