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神通長劍一擋,宛如一堵無形之牆,把那少年極快的劍法阻隔了回去。
那少年吃了一記回擊,臉上湧出一陣紅潤。他見齊神通並沒有乘勢而上,迅速調勻內息。
接著他左手中指叩在劍身之上,一連叩了三下,手中的長劍立刻嗡嗡作響起來。
劍身抖動的越來越劇烈,到得一時刻,在旁人看來,一把劍好似分成了三把劍,他一個瞬身,右手出劍,左手趁勢推出手中長劍。
這陣勢好似三道閃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齊神通。
齊神通見此情形,臉色忽然大變,顫聲說道:
“你究竟是什麽人”?
那少年漠然不應,隻望著脫手而去的長劍刺向齊神通。
齊神通雖逾花甲,可眼力絲毫不差,只見他手腕轉動,使出之前齊自清用的五行刺。
這一招本來是用於在來敵出招之時,傷敵關節,以斷敵人攻勢。
齊神通創此招數,自然對之有更深的了解。
只見齊神通手中長劍飄飄似舞,這樣的招數在這樣一位老人身上使出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可這招卻取得奇效,劍尖五連刺,使得來處的三道劍勢方向受到擾動,相互碰撞在一起,三道劍勢匯於其中一把長劍掉落在地。
旁觀眾人無不叫好,可齊神通卻並沒有得意之色,這個少年使出的這招似曾相識。
他沒有在這少年空手之時,趁勢出劍,反而陷入了沉思中。
忽的低頭再看掉落的那柄劍時,臉色大懼,雙膝在台下諸位訝異的目光中直直跪下。
齊神通本來古井不波的老臉扭曲起來,在台上不住叩頭。
台下諸人都看呆了,這台上的少年到底是什麽來路,上座的那些掌門名宿見到這一幕,俱都稱奇。
齊神通在這一帶憑借高超劍術稱雄數十載,如今竟向一少年磕頭請罪。
那少年走近齊神通身邊,把長劍拾起。
這把劍遠看極為普通,只是比尋常之劍長了幾分,劍身中間各有一個弧形缺口。
那少年將劍入鞘,口中說道:
“世間萬事皆怨我,孤劍獨存戲九州”。
旁觀眾人聽見此話,有些人臉色已變。
近二十年間,有個一目道人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此人忽正忽邪,行事乖僻,有一時興起殺貪濟民之舉,又有稍不如意便屠一門派之惡行。
這道人行遍江湖得罪無數人,到得後來,正邪兩派中人,像是商量好般,十年前湊足一十三名好手,齊來截殺他。
那一戰後,一十三人俱折於這道人手中,從此正邪兩派不敢再招惹他,幸好這道人對世間俗事不放在心上,後來的幾年裡,倒也沒有惹出事端。
在後來的四五年中,一目道人徹底在江湖上失了消息,也讓正邪兩派中人松了口氣。
誰知今日,一目道人的佩劍出現在了這少年的手中。
坐在上首的幾位大派掌門當年曾見識過那道人的毒辣手段,一時間竟不敢上去勸阻。
台下有些好事之徒,出言譏諷道:
“齊老爺子,你當年也算是威震津門,今日即便聽到一目道人的名號,也不至於嚇成這樣啊”。
一句話說出,引起了不少哄笑,這些人倒也不敢笑得太大聲,生怕惹出了那道人。
神劍門一眾弟子見到師父這副模樣,個個臉上湧現羞愧之色。
齊自清之前在台上比試勝出,意味著他今日已成神劍門掌門,
他眼看平時自矜的師父做此丟臉之事,隻好在一乾嘲弄目光下,再次走上台。 他拱手對那少年說道:
“你究竟對我們神劍門有多少恩怨,今日當著這麽多江湖好友,劃下個道來”。
那少年聽到這句話,冷哼道:
“憑你再加上台下這些不入流之人還不配與我講條件”。
齊自清聽到這句話,臉氣的通紅,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抬頭瞧這少年,那少年恰好也在注視著他。
那少年說道:
“你是他的兒子嗎,我見你長得也不像齊神通啊”。
齊自清聽聞,本就通紅的面皮紫脹了起來,他壓住心中怒火,說道:
“我是個孤兒,家師在我年幼之時收留了我,我自小便把家師當作父親對待”。
那少年聽完這句話,又看了眼不住叩頭的齊神通,對齊自清說道:
“恩人也能成仇人,只不過你見不到這私下之事罷了,你今日退下,我不殺你”。
齊自清不知道這少年說此話是何意,如果這般退去,也不就是等同於求饒了。
這時,台上台下眾人仿佛凝固住了一般,天上開始飄落細雨,氣氛變得更加壓抑起來。
那少年見齊自清腳步不動,喝道:
“滾下去”。
劍光一閃,齊自清左袖已被削掉,他忙抽劍格擋,無奈那少年的出劍招式與之前大不相同。
出劍招式似整似殘,有時招式看似使全,之後又有一記劍影刺來,有時出手只有一劍,便轉為下一招式。
齊自清處在劍影之中,按理說早就傷痕累累,可那少年並無殺心,倒像是拿他試劍一般。
台下客人之中霍地站起一人,大聲叫道:
“圓缺劍”。
聽到這三字,知道這劍法名字的人心下又緊了一緊。
圓缺劍是一目道人的成名絕技,他半世而修道,忽感盈虧之道,心有所悟,以蘇軾水調歌頭一詞中: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來命名此劍法,此劍法不求圓滿,但求出劍之時,抒盡胸中意,打個暢快淋漓。
齊自清被逼得緊了,心下一狠,冒著迎面一劍,不躲不避,徑直刺向這少年。
這少年本不欲殺他,只是想借他把這神劍門的名聲毀了,見這人突然不顧性命出劍,心中一怔,忙收劍回轉,躲過齊自清這一劍。
變故陡生,本在一旁不住叩頭的齊神通不知何時已持劍在手,見他收劍,使出神通劍法,劍影化為一十八道,比齊自清使出的九道劍影多了一倍,讓令得台下眾人眼花繚亂。
這一十八道劍影與那少年的一劍三勢的招式不同,這招虛虛實實,一十八道劍影中只有一實。
齊神通見這少年有些慌亂,心中大喜。
這種時機早已等待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