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

　高源也走下來查看著周圍的地形地勢。

　可能性無非就是兩種，第一，幾十年過去，這裡的地勢發生了變化，泉眼被封住。

　第二就是:這一切都是這位老爺子的幻想，桑姆，地底空間，那些他所描述的場景真的只是一個夢而已。

　...但是，一個夢被戳破的話，不會有這樣的反應吧?

　高源看著老張頭那副歇斯底裡的無助樣子，一時間有些拿捏不準。

　“原來泉眼在這裡?”

　高源緊盯著老張頭的眼睛，他則是狠狠的點著頭，

　“就在這！就在這的！”

　“那好。”

　高源示意老爺子後退，他則是對那一片標注的區域做好信號定位。

　一個簡易的發信裝置製作起來很簡單，一點點帶磁的鐵片，一個龍召機，一個鐵絲扭成的天線。

　沒錯，高源準備用火力打擊覆蓋這片區域——既然你說這裡原來有入口，但現在被堵住了。那好，堵住了咱就給炸開不就得了！

　和在十三區的那一次不同，火力覆蓋不同於線束打擊，不需要計算確切的坐標。只要有個大致的磁信號作為引導就行。

　用隨身工具包裡的一些小物件做完發信裝置之後，他帶著老張頭飛速的後退，等到達了安全區域之後，他發送了開火指令。

　攻擊降臨了。

　老張頭看到高源拿著奇怪的機器說著什麽，緊接著，耀眼的火光就從天空中炸裂開來。

　鋪天蓋地的火紅光團從天上降落，然後轟擊在大地上，爆發出堪比雷電炸裂的響聲。

　老張頭的眼睛裡，明晃晃的寫著八個字，左邊四個，右邊四個。

　高城牆人，恐怖如斯！

　這些大官兒居然能夠召喚流星和天雷！

　出生在這種山村的老張頭可不懂什麽是飛空艇，什麽是火藥，什麽叫做定位打擊。

　從他編的神話故事裡就能看出——他甚至把蒸汽機都當做是一種神跡，穿插在他幻想的地底世界裡。

　唯一的大膽，甚至也只是“不會損壞”。

　他對一切他不能理解的事物都當做是神賜，不難猜到等高源離開後，他的故事裡又會出現什麽奇奇怪怪的內容。

　比如說地下城市的中央安放著高源的神殿...什麽的。

　劇烈的爆炸聲傳出去很遠，即便是遠在驛站村的眾人也能聽到遠方的轟鳴聲和大地輕微的晃動。

　所有人的神色都不怎麽好，他們互相依偎著，擔心這轟鳴是不是什麽“神明”的震怒。

　或者，是得知被騙後，那個高城牆人弄出來的動靜——他甚至都會飛，會打雷也不是不可能。

　孩子躲在母親的懷裡瑟瑟發抖，女人和男人也都只能強裝著鎮定等待。

　這樣的轟炸一直持續了近十五分鍾，幾乎把飛艇的火力存儲打了個乾淨。

　按照這個轟炸法子和轟炸密度，別說幾十年的地殼變遷，就算是人工挖的大墓也該被炸出開口來了。

　“老大...好像檢測到了細微的磁場信號...”

　通訊器裡傳出楊榮的聲音，高源眼神一亮...真炸出什麽東西了?

　等待煙塵散去又花了將近半小時，這半個小時的時間裡，老張頭都表現出了極端的安靜。

　本來高源還以為這個鄉村人會不會認為自己的行為是“褻瀆”什麽玩意的...沒想到。

　就是他看自己的眼神有點奇奇怪怪，有點像他們盯著雕像看時的眼神。

　....

　“走，看看去！”

　高源招呼了一聲，又帶著老張頭折返回轟炸區。

　這裡幾乎被炸成了個小型的盆地，到處都是岩石的碎塊，空氣中殘留著難聞的火藥味和燒灼味。

　個別的地方甚至還燃燒著小搓的火苗。

　老張頭的眼神愈發的敬畏，一直跟在高源的身後，再也沒敢和他走在同一水平線上。

　“...水，那邊我好像看到了水。”

　高源的視力比起普通人還是要強了不少，經過阿十的目力訓練，他的視距范圍至少比普通的成年男性多出了近百米。

　阿十自己的視力更不用說——他是最不合理的存在，到現在高源也找不出能夠解釋阿十這一身怪異本領的確切原因來。

　“水...水...”

　老張頭喃喃的重複著這個字，然後突然發瘋似地向前跑去。

　“這一跑，他至少要少活兩年。”

　阿十肯定的說道，“他這麽一跑，對身體的心肺能力壓力巨大。依照他的年齡來說，這已經...”

　“這多少也是老爺子追了幾十年的夢啊，如果真找到了那個入口，少活這幾年也不虧。”

　高源聳了聳肩，慢悠悠的跟上去。

　等到他走到水源的旁邊時，老張頭正跪在地上無聲的哭泣著。

　這比任何撕心裂肺的哭聲都更飽含深情，是幾十年的質疑，幾十年的追尋換來的情感。

　“這還是只是一口泉，下面有沒有你口中的城市還說不準呢，這麽激動?”

　“我要下去！”

　他突然抬起頭來，堅定的說道。跪著的身體轉向高源這邊，

　“我已經老了，身子骨不比以前..”

　“站起來，站起來說話。”

　高源連忙給老張頭扶起來，雖然他看著這些人有著優越感，有著掌握更高技術和知識的上位者姿態。

　但他還不至於讓一個快六十歲的人來跪他。

　“我的身子骨不行了啊...”

　老張頭沒有堅持，順勢就站了起來，

　“就這麽點就離，跑過來幾乎要了我的老命。從這裡跳下去的話，我...我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下去。”

　高源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讓我帶他下去?

　看了看那個泉眼。 或者說是水源。這明顯是一個天然的泉眼，並不大。但泉眼的附近確實有個幽深的洞口。

　貼近了聽，能聽到隱約的水流聲，不出意外的話，下面估計聯通著什麽地下暗河。

　這種情況，高源穿著搜查者裝甲，還有點信心自己下去。帶著這老爺子?別想了！

　“我可以自己下去查探情況，但是帶著你估計是不行。”

　高源打算先給這老爺子送回去，然後自己過來依靠道具下去探索。

　如果老張頭真的下去過，那下面很有可能有什麽通往地表的出口。

　要不然這老爺子根本出不來——除非他會飛。

　老張頭看了看高源，這被改變的地形和空氣中依舊彌漫的味道是這位高城牆人權威的代表。

　他不敢反駁。

　半晌，他深深的歎了口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