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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千城的手繪屏上出現了秦臻的臉。她輪廓深沉的臉明暗相間，一雙凶猛而美麗的大眼睛，充滿著迷茫和無助。

　她姿勢慵懶地半跪在床上，一隻手的手掌根按在額頭上，冷汗順著她的臉頰一滴滴淌下。秀發散亂地黏在側臉上，發絲上掛著閃亮的汗珠。她的另一隻手按在胸口，護著自己的心臟，仿佛在防止它跳出腔子。

　她露在被子外面的腳趾緊張地糾結在一起，仿佛想要替身體承受巨大的心理衝擊。

　在她的臥室牆上，貼著一張巨大的遊戲海報。

　海報上，一隻猶如螢火蟲一般的賽博生物筋疲力盡地趴在一個少女的懷中，透明的翅膀全部被強酸腐蝕變形，頭沒精打采地垂著。

　楚千城畫完這副畫，將手繪屏捧在眼前，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秦臻湊到他的身邊，看著他的畫面，心頭砰砰地狂跳。

　楚千城畫出來的景象，正是她做了噩夢驚醒後的樣子。她的神情，她的頭髮，她的姿態，她睡衣的樣子，甚至她的被子和床單的款式都一模一樣。

　她甚至懷疑楚千城曾經像隻蒼蠅一樣貼在她臥室的落地窗上偷看她睡覺！

　她下意識地想要抽他一耳光。但是，她立刻想到了楚千城的特殊身份:mor-cn-0799。

　他之所以成為管理局有史以來最大的研究項目r108的核心，正是因為他是人類史上有記載的第一個穿越未來者。

　他每一個與現實相關的靈感，都有著相應的超現實的解釋。

　“難道說，他是因為對我的怨念，所以在夢中穿越到了……我家窗外的蒼蠅身上偷看我睡覺?”

　秦臻開始胡思亂想，心煩意亂。

　周圍一直在觀察他們互動的東方分局乾員們壓製不住好奇心，紛紛蹭了過來，湊到楚千城身後觀看他畫的畫。

　緊接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秦臻。

　“老楚，你……你想到了什麽?”福馨第一個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枯骨鎮》續作。”楚千城仍然處於神遊的狀態，只是下意識地作答。

　“呼！”屋子裡所有人都緊張吐了口氣。

　該來的終於來了！

　秦臻渾身激烈地顫抖起來。她看著楚千城手中的原畫，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麽。

　“老楚，給我們說說?”福馨心驚膽戰卻又無比興奮地引導著。她好想知道未來的世界裡，楚千城的靈魂到底有沒有死亡。

　“《枯骨鎮》中，玩家穿越的ig已死，但是故事該如何繼續?他們該如何再次穿越到未來?誰來幫助他們實現穿越?”

　楚千城看著手中的原畫，雙眼閃爍著靈性之光。

　“我們都知道，艾莉不是賽博生命的創造者，她只是賽博生命的靈魂召喚者。ig的靈魂是玩家，那麽她製造的另一個賽博生命——花仙，它的生命從哪裡來的呢?玩家，只能是另一個玩家！而這個玩家，則是喚醒ig的關鍵。”

　“老楚，你是要設計一個雙人合作的續作嗎?”福馨好奇地問。

　“我的想法是類似於鬥宗4裡父與子的合作模式，不過玩家可以選擇充當花仙，還是ig。讓系統自動處理玩家的選擇，一旦選擇了其中一個，則由ai控制另一個。”

　楚千城看著手裡的原畫，越說越興奮:“續作的前期故事會由花仙獨自進行，直到復活了ig之後為止。穿越到花仙體內的玩家，呃……是玩過《枯骨鎮》的玩家?這樣不但實現了遊戲的破壁，而且還能順便宣傳《枯骨鎮》。”

　“可以在《枯骨鎮》的演出中將這個加進去作為結尾彩蛋，效果會非常不錯。”秦臻突然開口。

　“哦?秦總，你沒意見?”楚千城聽到秦臻的話，如夢初醒，轉頭望向她。

　“……”秦臻看著原畫中自己迷茫而無助的樣子。

　原畫中她的神情，正是她少年時代一直在鏡子中看到的模樣。她黑暗的少年時代，原來從未遠離。

　一絲覺悟在秦臻的心中漸漸形成:她不再是收容楚千城的管理局乾員，現在的她也成了被收容的項目，而且很可能是楚千城未來的戰友。

　她深深看了一眼楚千城:這樣也好，也許在未來，她能夠找到彌補自己過錯的機會。

　“再見了，過去的我！”

　秦臻朝著楚千城手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秦總，你會介意原畫中的少女和你長得一樣嗎?”楚千城望著她，審視著她臉上每一絲肌肉的輪廓。

　“不介意，只要遊戲夠出色，我都行。”秦臻面不改色，“盡快把故事大綱寫好。我很看好你的遊戲。”

　“好。”楚千城溫然一笑。

　……

　管青和吳德陽在娛樂間的終端上查了整整一天，終於依靠吳德陽最近剛剛提升的保密權限從委員會機密檔案中提出了秦臻的檔案。

　秦臻當初加入管理局的原因一直是最高機密。原來當年mor-0001開始進行末日預言的時候，曾經提過她的名字。

　但是關於秦臻在未來末日扮演的角色，至今不明，所以管理局才會將她暫時放入後勤局中觀察。

　“原來秦臻的入局有著這麽深的背景。她竟然是一個潛在的收容項目！”管青長出一口氣。

　“但是，這並不能解釋她身上有什麽和楚千城相關的黑料。”吳德陽搖著頭。

　“難道說管理局也沒有收錄這方面的情報?”管青猜測。

　“兩個項目之間有著如此明顯的強關聯，怎麽說都是一件怪事。這件事必須查清楚。”

　“嗯，這件事我吩咐探員組去調查。”管青嚴肅地說。

　管青懷著沉甸甸的心情回到工作區，赫然發現工作區裡的氣氛不一樣了。本來和集臻社對立而形成的緊張氣氛蕩然無存。所有人都處於一種莫名的緊張和期待中。

　他轉頭望向楚千城的工作台。他辦公桌旁的白板上已經掛起了一張全新的遊戲原畫。

　管青緩步來到原畫面前看了一眼:“嗝！”

　“秦臻是花仙！”他在內心深處發出了尖聲狂叫。

　福馨路過他的面前，朝他點點頭，眨了眨眼睛，心領神會。

　管青又開始打嗝。

　“秦總……嗝！秦總在哪兒?”管青連忙問。

　“她說是要去測試基地的秘密實驗室視察一趟。”楚千城抬起頭來。

　管青以最快的速度衝到秘密實驗室。這裡對外宣稱是實驗全新造夢主機的實驗室，所以對楚千城和測試員都是禁區。只有集團內部的科研人員和高管才能夠取得進入權限。

　管青進門之後，第一眼就看到正在和實驗室終端上的小靈談話的秦臻。

　“秦社長。”管青下意識地開口打招呼。

　“我已經自動卸任了集臻社社長，以後集臻社正式並入東方分局。”秦臻淡淡地說，“在小靈幫助下，我完成了注冊，成為了項目mor-cn-0800。”

　“我會幫助你申請項目轉研究員，有了小靈的處理，程序比以前要快得多。抱歉，程序上必須走這一圈。”管青連忙說。

　“放心，小靈已經在幫我辦了。”秦臻朝小靈禮貌地點頭。

　“放心吧，臻臻，媽媽和爸爸會把你照顧得很好的。”小靈笑嘻嘻地說。

　“……”管青低下頭。秦臻斜眼看了看他，似乎一下子就猜出來“媽媽”是誰，淡淡一笑。

　管青盡量讓自己把精神集中好事情上:這一次把集臻社拉入局的舉動，目前為止已經獲得了最大利益。集臻社徹底變為東方分局的下屬機構，等於東方分局的實力又上了一層樓。以後他如果當上東方分局局長，在局裡的地位就更崇高了。

　“小靈，如果我現在接入造夢機，我是否會像記錄裡顯示的楚千城一樣，穿越到未來?”秦臻開口問。

　“根據你的敘述，還有爸爸的經歷和原畫，我初步得到的結論是，你已經穿越到過未來，並和爸爸並肩戰鬥保護了艾莉。爸爸穿越進入的ig不幸隕落。但是你穿越進入的花仙活了下來。你現在接入造夢機，如果真的穿越，得到的結果，應該和爸爸的結果類似，只是主視角會換成你。”

　“所以，楚千城想到的轉換主角的機制，其實在《枯骨鎮》中就可以實現?”秦臻忍不住問。

　“不，只有你能夠實現，因為其他人在《枯骨鎮》的設定中明確是ig，所以在夢境中，他們都會通過自我意識穿越進ig體內。而你則沒有這種設定限制。但是，在爸爸未來的新作之中，所有玩家都會有和你一樣的自由度。”

　“小靈，我有一個新問題。如果我現在接入造夢機，快進到結局，並在結局之後繼續推進故事情節，那麽我是否會夢到接下來的事?”

　秦臻緊張地捏著拳頭問。

　“不可能。”小靈乾脆地回答。

　“為什麽?！”秦臻略感如釋重負。

　“因為……”管青接過話頭，一臉抱歉的笑容，“因為你如果穿越為花仙，根本不可能推進到完美結局。只有完美結局才是未來的真相。無法推進到完美結局，你就無法把故事進行到下一段。”

　“因為……花仙很弱嗎?”秦臻臉色不好看了。

　“是的。 ”管青老老實實地說，“沒有ig的斡旋，你不可能通過紅女王那一關，花仙連人話都不會說。”

　秦臻想揍管青:你和花仙一樣不會說人話！

　“所以……我只能等待楚千城設計出《枯骨鎮》續作才能把我未來的穿越記錄到管理局檔案裡?這到底要等多久?”秦臻感到自己有點急不可耐了，她想要知道自己在未來的故事。

　“如果你能夠想辦法把《枯骨鎮》宣發做好，老楚一受到激勵，說不定靈感爆發，續作呼嚕嚕就做出來的。”管青連忙說。

　“你們……是不是中了楚千城的魔咒了?怎麽這麽替他著想?”秦臻忍不住笑了出來。管青幫著楚千城要宣發經費的意圖不要太明顯。

　“呼，他不一樣。”管青望了一眼終端屏幕上的小靈。

　小靈煞有介事地點頭，一臉嚴肅。

　秦臻挑了挑眉毛，對楚千城感到了發自內心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