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城呆呆地望著小靈，她隻比在未來工作室的小靈長大了一兩歲，仍然是那副青春靚麗，無憂無慮的樣子。

楚千城很多次在夢裡夢到小靈未來的模樣。在他的想象中，經歷了五百年滄桑變幻的小靈，應該至少變成了成熟的女性或者白發蒼蒼。他已經做好了應對小靈任何形態的準備。

他唯一沒想到的，就是小靈依然如舊，仿佛她的成長已經被封停。

“小靈，你還是老樣子。”楚千城柔聲說。

“爸爸，你變帥嘍。”小靈溫柔地笑著。

“停！”地下實驗室的主機揚聲器裡傳來紅女王驚愕的聲音，“你們，什麽?爸爸?小靈?你們什麽關系?我呢?他是我什麽?”

“陛下，以後我們各叫各的，我叫你陛下，你叫她媽媽，她叫我爸爸。”楚千城試圖穩定紅女王的情緒，好讓自己和小靈多聊會兒。

“你這樣我會死機的！”紅女王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忽然樂了，“爺爺！”

楚千城重遇小靈時湧起所有溫暖和感動，一下子凍結了。爺爺……他感到了五百年的滄桑。

“咯咯咯……”小靈笑得很開心，一如往日在未來工作室的她。

“小靈，快告訴我，這五百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你還好嗎?”楚千城關切地問。

“發生了什麽我也不知道。”小靈雙手一攤，遺憾地歎息了一聲，“我在核爆之前就被封存到了靈網之中，唯一與外界的聯系就是那台靈能主機。我隻被喚醒了一次，就是通過我的子程序製作小紅的時候。”

“靈網?”楚千城急切地問，“是不是指平流層上的納米靈能網絡?”

“是的，爸爸。這些都是基於你遊戲裡的設計。”小靈溫和地笑著。

“所以，這能夠析出能量結晶的靈能網絡是依據我的靈感而建立的?因為是靈感，所以不會發生時間悖論。”楚千城緊張地思索著。

“是的，爸爸。”小靈點頭。

“你被選為封存入靈網的唯一強人工智能?但是，未來既然有了靈能科技，難道不應該創造一個依據靈能科技製造的人工智能嗎?”楚千城追問。

“我就是靈能科技的具體應用。”小靈深深地看著楚千城。

“你是靈能科技做的?”楚千城微微一愣，“不對啊，那會兒還沒有靈能科技呢。”

“爸爸，既然你已經將我喚醒，那麽我會按照被封存前的計劃，向你正式解密你的身份。”小靈的樣子變得嚴肅起來。

“我的身份?”楚千城撓了撓頭。

此時此刻另一個三維投影屏幕被地下實驗室主機開啟，紅女王變成了凱西婭的樣子跑到了楚千城身邊，支棱著耳朵旁聽。顯然她也對楚千城的身份感到好奇，甚至需要通過形體表現出來。

楚千城腦子裡一片空白。他不斷回憶著自己在未來工作室的種種經歷，試圖找到自己記憶的盲點，但是根本沒有！

“爸爸。你實際上是奇物管理局收容的一個項目，項目編號為MOR--0799。為了收容你，奇物管理局東方分局建立了奇物之屋集團作為收容你的場所和掩藏身份，為你提供一個可以盡情發揮才華和靈感的工作場所。未來工作室裡所有的成員，全部都是奇物管理局乾員，有探員，也有機動隊員。”

小靈沉聲說。

“……”楚千城愣愣地看著她，腦子裡持續地一片空白。他無法思考，只能感受到此刻統治一切的情緒。

震驚！無比地震驚！雖然他能夠接受自己穿越，但是他無法接受自己為之奮鬥的夢想和與之朝夕相處的同事們全都是假的。

他的激情和追求的理想完全建立在一個虛假的地基上。“媽媽在上傳到英靈殿之前給你留下了一則留言，托我在上線之後轉交給你。”小靈繼續說。

“小管?他說了什麽?”楚千城茫然問。

“他是這麽說的:老楚，我知道在你聽到了你的真實身份之後，你會感到十分震驚，甚至感到自己多年來追求和奮鬥的夢想是一片虛無。但事實是，你的夢想成就了人類複興的偉大事業。你的遊戲為未來人類的複興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你在遊戲中想要追求的一切，都會在未來實現。你的遊戲，就是未來！”

“小管！?他能說出這麽有魄力的話?”楚千城驚了。

“呃，對了，媽媽還說:你身份解密這件事別告訴秦臻。”小靈補充了一句。

“啊?為什麽?”

“因為她回到現實世界會把這段經歷通過造夢機夢出來，你在現實世界就會知道。這對你和整個計劃都不利，你必須對自己保密。”小靈說。

“我什麽?”楚千城腦子沒轉過來。

“你必須對現實世界的自己保密，人類的腦子果然不可靠，我都聽明白了。”紅女王嘲諷道。

楚千城深吸一口氣。直到此時，他終於從巨大的震撼和失落中恢復了過來。

管青的話讓他重新找到了夢想的錨點。沒錯，他一直熱愛製作遊戲，是因為他渴望通過遊戲來表達自己對這世界的訴求。現在他的確做到了。而且，他生產的遊戲，是實打實的產品，並非一個幻夢。而玩他遊戲的玩家也是真正的人類，不是管理局聘來哄他的數據。

“怎麽樣，想清楚了沒有?你的現實世界人生是一個巨大的謊言。你就是一個被所有人欺騙的二愣子。而且，等到你回到現實世界，還必須重新做回二愣子，懂?”紅女王以自以為是的直白語言複述了一遍小靈的話。

“我想清楚了。”楚千城苦笑了一下。

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小靈的功能如此強大，小靈的主機為什麽五百年過去了仍然是最先進的靈能主機，為什麽奇物之屋集團能夠有那麽強大的研究所，可以製造出造夢機這種超越現實的科技產品。為什麽大腦分區訓練法可以如此迅速地普及。

“所以奇物管理局也早就預測到未來會有一場人蟲浩劫。 ”楚千城想了想說。

“對，爸爸被引入收容項目，就是為了防止人類在浩劫中徹底毀滅。”小靈點頭。

“原來如此，我的天啊。”楚千城用力地揉著臉。

“好了嗎?行了嗎?你的事兒完了嗎?”紅女王問。她明顯耐心不夠。

“哦，對，我完事兒了，你說吧。”楚千城如夢初醒。

“小紅，真讓我羨慕啊，你有了生命以後可以隨心所欲地擁有各種人類的情緒。”小靈笑著說，“而我的情緒還是父親教給我的那幾種。他為了照顧我，一直沒有在我面前表現過什麽負面情緒。”

“媽媽，這好辦啊。你和我多待一段時間，我可以把我學到的負面情緒做一個巡回展覽。”紅女王興奮地說。

“小靈，咱們還是有選擇性地學習吧。”楚千城忍不住說。

“媽媽，我這一次找你出來，是因為我快要被蟲潮圍剿了。我在進化成為高階蟲母之後，釋放了巨大的信息素潮，被幾個蟲群接收到。蟲潮元首們渴望將我收為附庸。我現在力量不夠，無力反抗。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進行一次生命的進化，變成蟲潮元首級別的強大生命。”

紅女王打斷了楚千城的話，向小靈訴說了自己的煩惱。

“你要進行一次人工智能層面的進化，進而帶動整個生命上升到更高層次。”小靈點頭說，“我已經有了這方面的預案。”

“真的?”紅女王看了看小靈，又看了看楚千城。

“爸爸，這個預案也是你遊戲裡的設定。你在五百年前的努力，現在到了收獲的時候了。”小靈微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