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用雙刃和雙眼集火楚千城的森提諾忽然停下了自己的動作。他雙手一甩，散掉了雙刃的充能，眼睛裡的鮮紅色也漸漸消失。

　“聖丹斯先生，你做了一個非常錯誤的選擇，不過這也是悍匪的特色，你們如果總是選擇正確，也不會淪落為悍匪了。”森提諾語氣仍然悠揚舒暢，仿佛仍然在掌控全局。

　隨著他的話語，他的機甲肩膀上突然各打開一個艙門，兩枚小型的機械頭顱冒了出來。

　“聖丹斯之劍模擬程序啟動。”

　兩枚頭顱同時發出呆板的電子音。

　機甲的兩隻手臂上湧動出青金色的光芒，納米維修體在上面凝結為一片又一片的磁鏈劍片，漸漸化為吞尾蛇的形態。

　兩把吞尾蛇！

　“我本來想把這個模擬程序留到你過世之後再使用，以免抹消了你我之間精誠合作的美好回憶。可惜世事難料。以你的戰鬥方式將你埋葬，也許是我對你最後的致意了。永別了，夥計。”

　森提諾略帶傷感地歎了口氣。

　“森提諾，你老了。”

　楚千城冷漠地感慨一句，將手中的酒瓶丟到地上，身子旋轉起舞。

　冰之吞尾蛇猶如竹蜻蜓般升入天空，猶如一朵冰花凌空盛放，噴吐出成千上萬條銀色的飛魚。

　與此同時，森提諾的機甲也開始急速旋轉，他手中的兩把吞尾蛇同時升入空中，如青花綻放，噴吐出成千上萬條青色飛魚。

　森提諾不但完美複製了楚千城的喪蛇之舞，而且還在中間做了微調，將其轉化為了左手和右手兩種不同的運劍手法，他的兩枚電子腦通過運算在兩種手法中進行了協調和統籌，令雙手械力控制的飛劍群各自佔有固定的軌跡，避免了雙手劍同使而撞車。

　單手吞尾蛇的爆發威力在他的調控下完美升級成原來的數倍。

　谷大師的劍法在森提諾的手中猶如一架精密的機械，被他複製、改進、升級、進化為效率更高，殺傷力更大的武器。

　這就是S級機械師的威力。

　青色飛魚的身影遮蔽天地，猶如肆虐的颶風席卷一切。銀飛魚猶如狂風暴雨的天空中透出的星光，輕輕一閃就沒了蹤跡。

　轟地一聲巨響。楚千城身上的浮冰之佑在森提諾的劍舞剛出現的刹那就被瞬間摧毀，化為滿空白霧。

　緊接著一道火光衝天而起，楚千城身上的戰衣四分五裂，碎成千百片，露出他本身穿著的白襯衫和西服背心。

　楚千城全身被寶石藍色的械力之光點亮，猶如喝醉了酒的藍火炬，在滿空青飛魚的鑿擊中動搖西晃，前撲後仰。

　鮮血狂飆中，他就像深陷蟲群撕咬中的追光戰士，搖搖欲墜，卻又不甘心就此倒下。

　森提諾的劍法變得更加迅猛和凶殘，他的旋轉比之前加倍快速，猶如一枚旋轉的陀螺。

　楚千城邁著狼狽不堪的腳步，同樣在旋轉變幻，但是卻總顯得笨拙，遲緩，舉步維艱。

　兩個人一個像完美優異的冰上芭蕾舞者，在向全場觀眾展示自己最好的狀態。另一個則像舊傷發作的冰上舞者，拖著月牙板磨損的大腿，一瘸一拐地在冰上打轉，試圖重溫過去的輝煌，卻被現實打擊得體無完膚。

　“咱們兩個到底誰老了?”

　勝利在即的森提諾笑著高聲詢問。這句話再不問的話，下一秒聖丹斯就要被切碎了。

　楚千城猛地抬起頭來，露出一絲冷笑。

　森提諾敏銳地感到不妥，但是他無法做出細致的觀察，因為此刻他正在施展喪蛇之舞，身子處於急速旋轉狀態，只能通過AR視鏡中掃描到的數據進行分析。

　楚千城身子忽然停了下來，左手伸到背後，緩緩將背在背上的真正吞尾蛇拿了出來，伸手一甩，抖成劍鏈。

　在被森提諾的左右吞尾蛇狂攻的時刻，楚千城做了一個最冒險的決定，就是以谷大師特有的醉步配合喪蛇之舞讓開絕大多數飛劍進攻，撿回地上掉落的五百多枚飛劍磁鏈片重組吞尾蛇，同時依靠他多線程迭代升級法臨場複製學習森提諾的左右喪蛇之舞。

　森提諾的左右喪蛇之舞基本上是模擬谷大師的劍法，唯一巧妙的地方就是他各自為左右手劍協調了空中的飛行路徑，形成了自洽的雙蛇之舞體系，這提升了飛劍的攻擊密集度，讓吞尾蛇的瞬間爆發力提升了一個檔次。

　楚千城依靠多線程迭代升級法可以在短時間內上手。

　這個計劃最驚險的地方，就是以谷大師醉步配合喪蛇之舞的飛劍防禦來擋住森提諾的雙蛇之舞。

　剛開始的時候，楚千城手忙腳亂，直接葬送了保護自己的浮冰之佑，接著搭進去了自己的圖靈戰衣。

　森提諾的雙蛇之舞單以攻擊效率而論，絕對比之前的能量束攻擊高上十倍。

　但是森提諾的劍舞起源於谷大師的醉劍，在攻擊手法上有一個傳承的關系。楚千城挨上幾下打，他就已經有了心得，同時他的靈魂還會和吞尾蛇上的谷大師靈絲進行印證，逆推出森提諾接下來的攻擊套路。

　在知道了雙蛇之舞的套路之後，配合這個套路施展谷大師醉步，就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奇效，稍微預判一下攻擊的模式和來路，楚千城就可以催發超載械力晃過大量的飛劍鑿擊，還可以做出一副狼狽不堪，東倒西歪的樣子進一步迷惑森提諾，讓他做出更錯誤的判斷。

　所以在剛開始的幾下重擊之後，楚千城已經一點點適應森提諾的雙蛇之舞，當他學會了雙蛇之舞的訣竅之後，吞尾蛇也重組完畢，他終於抬起頭來，露出冷笑。

　寶石藍色的械力之光再次鋪滿楚千城全身，這一次他犧牲了磁懸浮戰靴移動速度，而把所有械力都集中在吞尾蛇上，同時也把鏡湖的異能加持到極限。

　冰之吞尾蛇和真正吞尾蛇組合成雙蛇之舞，吞尾劍本身的銀白色和冰之吞尾蛇的銀白色融為一體，化為漫天飛舞的宏大魚群，圍繞著森提諾逡巡遊蕩。

　森提諾冷笑一聲，雙臂一抬，強大的械力在體內爆發出來，驅動著滿空青魚以更加強猛的姿態迎頭殺來。

　青色風暴迎面撞上銀色魚群，瞬間化為青銀兩色的亂流和狂潮，飛濺的金紅色火花鋪滿天空，猶如焰火表演的終場秀。

　森提諾和聖丹斯金紅、青銀色的光幕中瘋狂旋轉、騰挪、環繞、飄蕩。兩個人的身影在急速的移動和變換中被扭曲成光怪陸離的形狀。

　飛劍們在空中互相碰撞、互相撕咬、互相滲透、不斷被挑飛，又不斷被重聚。

　楚千城的身子仍然保持著動搖西晃、左衝右突的姿態，一邊旋轉一邊在場地上飄擺，猶如風中吹動的落葉。

　森提諾的身體飛旋如陀螺，追著楚千城充滿了目的性地移動，每一個移動的方位都會讓攻擊密集度達到最大值。

　他看上去像一枚試圖攻擊風中落葉的電鑽，身子到哪兒，楚千城就被神秘的氣流帶到了別的地方。

　成千上萬枚飛劍的撞擊被楚千城超出預想的機動晃開，無助地轟擊在地上。地面上塵土飛揚，大坑小坑不斷生成又被摧毀，就仿佛持續被上千台火神炮覆蓋射擊的戰場。

　而楚千城的飛劍群卻能夠在千回百轉的變幻中晃開森提諾的防禦，一頭扎在他的械力阻斷罩上。吞尾蛇的飛劍在擊中阻斷罩後無助地落下，但是冰之吞尾蛇的飛劍卻可以長驅直入，轟擊在森提諾的機甲上製造冰凍效果。

　楚千城的吞尾蛇飛劍一點點被械力阻斷罩消耗殆盡，但是冰之吞尾蛇飛劍卻一點點將森提諾的機甲冷凍結霜，數倍增大了械力運轉的消耗。

　天空中森提諾的飛劍無一損耗，持續運轉，但是他的動作卻越來越慢。楚千城的飛劍損耗嚴重，銀色魚群日漸稀疏。但是他的動作始終如一地詭秘莫測，讓人摸不著頭腦。

　終於，森提諾的身子不再移動，機甲上的冰蔓延到地上，凍住了他的雙腳。

　在他的周圍，密密麻麻插著吞尾蛇的飛劍。

　楚千城的冰之吞尾蛇飛劍耗盡，吞尾蛇本體的飛劍全數被械力阻斷罩擋下。他此刻雙手只剩下幾乎和劍柄沒什麽區別的兩把斷劍。

　天上狂舞的，全是森提諾控制的飛劍。

　一無所有的楚千城，仰頭望天，似乎在等待著被亂劍斬殺的未來。

　“去吧！”森提諾雙手振破機甲上的堅冰，高高舉起，空中的飛劍對準楚千城形成蒲公英陣列，呼嘯著鑿擊而下。

　楚千城猛然直立身軀，身子沿著螺旋線軌跡環繞森提諾滑行。

　森提諾機甲頭盔突然打開，露出了他震驚的面容。因為他過於專注操控吞尾蛇，他身上的械力阻斷罩不知在什麽時候耗盡了械力和能源，出現了短暫的斷電。當森提諾試圖加持械力，強行重啟阻斷罩的時候，他發現阻斷罩發生器失靈了。

　一股神秘力量入侵了他的機體，強行接管了他的機甲，甚至他的納米維修體。他身上的機甲突然從身體上剝離，攤開在地上，猶如一朵盛開的夏蓮。

　“不——”森提諾發出一聲驚呼，全身上下猛然爆發出驚人的械力之光，形成一圈械力防禦罩，依靠自身的械力場做最後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