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深夜,陳石遺才把這具女屍縫合完畢。
直至縫合完畢,他才發現自己先前的感覺並不是錯覺,這具死了沒多久的女屍身上果然有所謂的陰氣。
在陰氣的滋養下,他發現自己動作靈活不少,原本需要耗費極大氣力和時間的動作,現在做起來明顯輕松不少。
這個發現讓陳石遺心中振奮,為了印證他的想法,他又走到旁邊一處棺材面前,費力的把棺材蓋推開。
裡面是一具男屍,死了沒多久,一張飽經風霜的臉頰很是粗狂,全身上下也找不出半點傷口。靜靜地躺在棺材裡,好似睡著了一般,
不過若是湊到跟前仔細觀察,還是能看到臉上被線條縫合過的痕跡,
陳石遺一脈活不過三十歲,是以陳石遺很早就子承父業了。
一身手藝雖然不好無人可比,可在整個長安城卻也無人出其右。
經過他縫合過屍體,常人若是不在意,很難看出被縫合過的痕跡。
他不再猶豫,一隻手直接放在男子額頭,果然,剛剛接觸到屍體,他就感覺到一股至陰的寒意湧到身體當中。
但也僅僅隻維持幾個呼吸間,在一陣抽搐過後,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了。
陳石遺蓋上棺材,又打開下一口棺材。
這麽好的薅羊毛機會,他可沒有錯過的理由。
黑燈瞎火,萬籟俱寂,一個人在漆黑的停屍房裡,打開一口口棺材,不停摸索……
若是讓常人看到恐怕立刻會嚇得肝膽俱裂,不過陳石遺卻樂此不彼。
良久,陳石遺才一臉興致索然的蓋上最後一口棺材。
義莊並不大,僅僅只有十口棺材,對陳石遺而言終究還是太少了。
如今他面色一如既往的鐵青,不過他敏銳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再腐爛了。
肉身也硬了不少,舉手抬足之間也相比以前靈活不少。
若是再多幾具屍體,恐怕自己這幅鬼樣子還真有可能恢復如常,起碼在外邊讓常人看不出異常。
陳石遺並沒有回自己房間,從左往右數,打開最後一口棺材,也就是最裡面的那一口棺材,從裡面取出一具死屍。
世道亂了,原本他隻負責縫合屍體,可每日死的人太多了,是以他身兼兩份工作。
不僅僅只是縫屍,還需要把義莊裡無人認領的屍體掩埋。
他把屍體背起,又自一旁的牆壁上,取下一盞燈籠,踏步走向茫茫夜色之中。
自從他變成一具屍體之後,似乎失去了睡眠,即使二十四小時不停工作,也不會感到疲憊。
說來也怪,若真有靈魂,按道理來講,即使他受困於一具屍體,起碼也會精神疲憊。
可直到他醒來,已經持續工作十幾個小時,精神還是一如既往的振奮。
其實原本也不急,只是他現在是一具屍體,乾活比常人慢了不止一倍。
而且再過兩天,城裡就會有人送來需要縫合的屍體,在那批屍體到來之前,他需要把這些無人認領的野屍就地掩,以便騰出位置。
一般陳石遺縫合好屍體之後,若過上三五日,還沒人認領,他就可以自作主張把這些屍體埋掉。
若是家屬找上門來,自有朝廷的人出面。
濃夜如墨,寒風呼嘯,陳石遺一身衣衫被吹的烈烈作響,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任何感覺。
足足走了一刻鍾,他才放下屍體。
卻是已經到了亂葬崗,
這地方極其荒涼,大大小小的墳包數不勝數。 原本常人只需半個小時的腳力,他一刻不停歇的行走,居然也硬生生比常人花費的時間多出兩倍不止。
不過這可比他剛剛穿越那會好多了,若按照他剛剛穿越那會,恐怕現在還沒走一半路途。
陳石遺把燈籠掛在旁邊一顆歪脖子樹上,白紙燈籠驅散了濃鬱的黑暗,可暈黃的光線也隻照亮一小部分。
當然,他現在也並不需要燈光,這麽做也是因為前身習慣使然。
陳石遺取過一旁擱置的鐵秋,挖出一個不大的坑,就地把屍體埋了進去。
一個人在荒山野嶺掩埋屍體,陳石遺總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
不過他也並未多想,前身一直在這裡掩埋屍體,幾十年都相安無事,若真有什麽詭異,恐怕前身早就暴斃了。
直到四更天,陳石遺才費力的把這具男屍埋了進去,看到自己堆起一個不小的墳堆,他居然有種奇異的滿足感。
不知為何,待在這裡,反而比他那義莊更為舒坦。
“既然死屍都有陰氣,那我以前埋下的屍體是不是也有陰氣。”
沉寂下來,陳石遺腦中念頭翻滾不止,放眼四處。
周圍還是一片漆黑,夜闌寂靜,只有不知名的蟲兒在鳴叫。
天還未亮,這亂葬崗又鮮有人來,在天大亮之前,他完全可以挖出一兩具屍體。
想到這裡,陳石遺心中振奮,一時間乾勁十足,很快他就挖出一具屍體。
屍體已經開始腐爛,從外邊依稀可認出是一具男屍,一半面皮好似一張死皮掛在臉上,另一半已經完全腐朽,露出森寒的白骨。
兩隻空洞的眼睛幽深似海,即使陳石遺現在已經是一具死屍,失去了所有感覺,一時間居然也生出幾分恐懼來。
屍體上一些肉塊已經風乾,一些肉塊又好似還在腐朽,看起來黏糊糊的。
陳石遺強忍住心中的惡心,一手抓住屍體還算完好的胳膊。
微弱的陰氣順著手指灌輸而入,這具屍體所蘊含的陰氣極為薄弱,連陳石遺自義莊吸收屍體的十之一二都沒有。
但他卻並不如何沮喪,蚊子在小也是肉。
直到天微微亮起,陳石遺才把停下活計,把挖出去的幾具屍體重新掩埋進去。
現在他在外表上還沒脫離死人的特征,可還見不得人,雖然亂葬崗鮮有人來,可萬一被人看到總歸不好。
不出他所料,一些已經腐爛,化為枯骨的屍體沒有一絲一毫陰氣,盡管心中已有猜測,陳石遺心中還免不了失望。
趁著太陽還沒出來,陳石遺快步向義莊走去,自從化為一具屍體,他就極其討厭白晝。
甚至在陽光爆曬之下,都顯得極為無力,懶洋洋提不起一絲精力。
……
如此,陳石遺晝出夜伏,白天就在躺在家裡陰涼之處,夜晚又去亂葬崗挖掘一些以前埋下的屍體。
噠噠噠~
這天,陳石遺躺在屋內,老遠他就聽到一陣腳步聲,這段時間以來,他吸收不下於幾百具屍體。
雖然大多數都沒有什麽陰氣,可架不住屍體多,積少成多之下,已經超過了他在義莊的收獲。
送屍人來了!
陳石遺略顯無奈,若是他們再遲個三五日,他有把握不被他們看出什麽。
可現在還沒脫離死人范疇,只能在衣服上下些功夫了。
他自屋內挑挑選選,最後才找出一件打著補丁的長袍,不是這件衣服有多體面。
而是因為這件衣服比較寬敞,套在身上可以把他遮蓋的嚴嚴實實。
而且這件長袍還自帶兜帽。實乃居家旅行,殺人越貨必備長袍。
如今的他,舉手投足間雖然還顯得慢吞吞的,但不注意的話還真發現不了他的異常。
陳石遺估計,若是把這次帶來的死屍陰氣全部吸收,恐怕還真能如常人一般行動自由。
若是微微低頭,拉下兜帽,只能看到他鼻子以下部分,一般人很難察覺到他的異樣。
陳石遺猶豫片刻,又自抽屜裡取出一副墨鏡。
墨鏡都是西方一些國家傳過來的,大夏子民謂之西洋,台燈,汽車,香煙,洋槍……之類的玩意都是自西洋傳過來。
陳石遺自然買不到這些東西,甚至想要接觸到這些東西也沒那麽容易。
這幅墨鏡還是自一具死屍神上扒下來的,人死燈滅,本就晦氣之事,身上一些東西有的被送屍人順走,也有一些送屍人遺漏的東西。
前身縫屍十幾年,倒也收集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這墨鏡就是其中之一。
他現在外表若不細看,還發現不了什麽異常,可全身上下最不正常的就是自己那雙猩紅的眼睛。
若其他地方被人看出不對,起碼也可以以世道混亂, 得了什麽怪病糊弄過去。
可這麽一雙猩紅的眼睛,就是他自己照鏡子都覺得詭譎異常,想要糊弄過去恐怕沒那麽容易。
他走出院落,老遠就看到三個高個男子趕著一輛牛車。
車上蓋著一塊大白布,一些手臂,和幾條大腿完全裸露出來。
看起來很是瘮人。
黃昏之下,幾人的影子被無限拉長。
陳石遺隻認得為首那個名為周陽的老者,在他那便宜老爹在世之時,就是他每周前來送屍。
其余兩個倒是一副完全陌生的面孔。
三人驅使著牛車先後進了院落,那兩個人看起來好似不是個話多的人,倒是周陽看到打扮的神神秘秘的陳石遺一臉古怪。
“陳小哥,你這是怎麽了?突然這麽一副打扮?”
“最近生病了,受不得風。”
陳石遺啞著嗓子,隨口胡掐道。
“生什麽病了?要不要老朽下次來請一位郎中瞧瞧。”
“不用了,只是一些小毛病。”
“老朽走南闖北什麽沒見過,不如讓我瞧瞧。”
看到周陽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陳石遺急忙轉移話題。
“周老,你們這次怎麽這麽晚才到?”
“別提了,路上遇到一些事,耽擱了不少時間,今天可免不了在你這裡嘮叨一晚。”
周陽一臉不爽,邊和陳石遺說話,還邊指揮兩個漢子搬運屍體。
那兩個漢子雖然孔武有力,可看起來卻老實巴交,也不說什麽廢話,開始埋頭搬運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