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漆黑的光柱從黑龍的胸口穿過，將其腹部整個打出一條真空走廊。

　一時間，連它身後的風景都一覽無余。

　渾身染血，一身鎧甲瀕臨破碎，塔古爾扭頭看了眼身後慢吞吞襲來的火焰吐息，一個側身便輕松閃過。

　【老家夥，你在幹什麽！】出奇地，黑龍沒有看向塔古爾，而是向著不遠處的紅龍咆哮道。

　剛才那種程度的攻擊，簡直就是在侮辱禁忌這兩個字。

　黑龍都懷疑對方是不是來演自己的。

　等等……難道說！

　視線略過對方和自己相差仿佛的軀體，以及那略顯暗淡的鱗片，黑龍純黑的眸子漸漸眯起，某個懷疑莫名湧上心頭。

　【你這家夥……來的不是真身！?】

　面對黑龍的質疑，紅龍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默默撇過頭。

　然後早有預料一般，翅膀揮動間躲過了一道狂怒轟來的龍炎。

　【老東西，你耍我！】

　黑龍的狂怒咆哮，一時間響徹雲空。

　它本以為紅龍是和自己一樣，刻意縮小了體型，但眼見對方那可笑的招式威力，哪還不知道對方壓根就只有這麽點實力。

　換言之，來得肯定不是真身……甚至於哪怕以化身的強度而言，也弱得出奇了。

　【這次結束後，我會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

　匆匆丟下這句後， 紅龍索性也就不再裝模作樣，拍拍翅膀直接脫離戰場。

　狂怒的黑龍有心將它的化身撕碎， 但又有些忌憚隨時可能攻來的塔古爾， 權衡利弊之後， 只能不甘地放其離去。

　“呵，真是看了一出好戲。”天空的另一頭， 塔古爾咧嘴大笑，雙手交叉間，擺出了一個有些古怪的三角手勢。

　“那麽……該結束了。”

　伴隨著空間持續不斷地劇烈晃動， 下一刻，刺眼的火光與濃鬱不化的黑暗，徹底降臨。

　本來處於天穹之上的黑龍，竟不知何時， 來到了某個連光都不存在的黑暗空間。

　別說是看清周遭的事物了，黑龍甚至就連自己的身體都感知不到，仿佛完全陷入了虛無之中。

　“空間移動?”黑龍並不慌張，只是眯著眼思索著現在的處境。

　它確實記得當初那頭異世界怪物擁有著轉移空間的能力， 但塔古爾剛才那一招給它的感覺， 似乎和當初的空間移動並不相同。

　禁忌之王的不死性， 讓它們普遍都有充足的時間， 去思考破局的對策。

　與此同時，現實世界。

　塔古爾正低頭看著手掌中央，某個漆黑一片的圓形球體。

　“【吞食天地·死業凋零】”他低聲說道。

　沒有去管遠處隱約可見的赤紅影子，他只是靜靜漂浮於虛空， 慢慢闔上了自己的雙眼。

　接下來……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

　這場漫長的旅途，終將劃下最後的句號。

　……

　半個小時後， 全身都被黑暗徹底吞噬， 勉強保持著頭顱完整的黑龍， 被塔古爾從手中的黑暗空間中放出。

　沒有任何狠話， 也沒有絲毫求饒的意思， 它只是瞪著冰冷的雙眼， 冷冷地看向面前之人。

　【這不像是你的招式】

　【但必須承認……現在的你，在吾之上。】

　“這是我和涅瓦一起創造的招式……你當然不可能贏。”塔古爾拍著胸脯，爽朗地大笑道。

　出奇地， 黑龍沒有反駁， 只是慢慢閉上了眼睛。

　【你和螺旋王， 確實都是了不起的家夥。】

　【願賭服輸， 動……】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道刺眼的雷光從塔古爾身後的空間中猛然竄出。

　幾乎同時，狂怒交加的煌黑龍撕裂空間出現在原地。

　龍嘯聲中，一道由水、冰、火、雷、龍五種屬性能量結合在一起的混種能量長槍，在頃刻間自塔古爾的後背刺入，又從其胸膛處猛地穿出。

　噗嗤~

　滿口鮮血被大口噴出，滴落在黑龍有些愕然的臉上。

　【你……】

　黑龍有些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即便是胸口被洞穿，但塔古爾畢竟是禁忌，怎麽可能會因為這種程度的攻擊就變成一副馬上要死的樣子?

　“呵……來的可真夠慢的。”絲毫不在意軀體被洞穿，塔古爾只是慢慢昂起頭，臉上滿是得償所願的古怪笑容。

　“雖然有些可惜，少了那頭【狂怒之王】，但是兩頭禁忌之龍的本源，怎麽算應該也夠了。”

　嘴裡說著某些讓黑龍完全聽不懂的話，塔古爾一把拎起幾乎有好幾個自己那麽大的黑龍頭顱，開始放聲大笑。

　單片黑色羽翼極速膨脹，瞬間籠罩方圓十數米。

　一圈又一圈的黑色引力波，帶著難以言喻的詭異陰影，在頃刻間牢牢捆縛住了黑龍和煌黑龍這兩頭禁忌之龍。

　在黑龍駭然的視線中，一頭亂發的塔古爾緩緩抬起頭，半張右臉都化作了某個和左臉有些相似，但又著微妙差異感的虛幻面容。

　一隻蒼藍色的眸子裡，一圈又一圈的的螺旋紋路，正不斷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光。

　【螺旋王……塔古爾，你這個瘋子！】

　在一瞬間便意識到了某些事情的黑龍，拚盡最後一絲力氣打算逃離，卻悲哀地發現對方的領域力量， 已經完全覆蓋在了自己的身上。

　“放心吧，米拉波雷亞斯， 我沒準備殺你們，也殺不了你們。”

　感受著兩頭禁忌之龍越發劇烈的掙扎， 塔古爾平靜地說道:“我只是……想要向你們借一些本源罷了。”

　“不多， 也就……讓你們沉睡個幾十年的程度罷了。”

　下一刻， 以兩龍一人為圓心，漆黑的陰影急劇擴散，並最終化作了一枚超巨型球體，將周遭五六公裡的空間都吞噬一空。

　劇烈的爆炸響動不斷從內裡傳出，同時自漆黑球體表面，不斷冒出各種奇形怪狀的形狀，仿佛有什麽生物想要衝出去似得。

　但這一切，到底在三分種後，歸於了徹底的寂靜。

　除了某頭自始至終保持著數公裡距離，盤旋在遠處的赤紅龍影，整個世界都變得空蕩無比。

　哢擦~

　十分鍾後，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雞蛋殼碎裂的聲響，無數裂痕自巨型球體的表面急劇擴散。

　半透明的漆黑碎片，於下一刻紛飛炸起，化作輻射十數公裡的飄渺長廊，又在呼吸間融化消散，宛若虛幻的泡沫一般。

　此時，在這片空間的最中心處，體型遠比之前要大上好幾倍，但是卻莫名給人一種虛弱感的黑龍，看也不看昏迷落下的煌黑龍，只是死死盯著頭頂。

　在那裡，某個懷抱虛幻人形，大張著黑色單片羽翼的黑發男人，正沐浴在耀眼的光裡，遠遠看去，如神如聖。

　“值得嗎?”

　漆黑的煙霧不斷升騰，一個披著破舊灰袍的身影，從龍形的陰影中緩緩走出。

　這是黑龍頭一次，主動在別人面前化作人形。

　“哪怕是舍棄不死根源，你也沒辦法把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從起源海帶回。”

　“你最終得到的，不過只是另一個……”

　“足夠了。”嘴角浮現笑意，塔古爾直接打斷了黑龍的後半句話。

　“只要能夠讓涅瓦的故事繼續譜寫下去，那麽我所做的一切，就都是有意義的！”

　說話間，無數裂紋從塔古爾的皮膚表面不斷開裂，大片透亮的光順著裂口，開始散溢而出。

　與此同時，對面的黑龍，全身也如同煙霧消散一般，開始不斷化作虛幻。

　“米拉波雷亞斯，無論你們的初衷為何，你們對這個世界可能性的封鎖，都是絕對無法原諒的事。”

　“但我已經累了，也不想再活第三世了……名為王浩和塔古爾的故事，就在此迎來終章好了。”

　沐浴在晨光之中，塔古爾懷抱著胸前那長著白色單翼的虛幻嬰孩，眼中滿是笑意。

　“但終有一天，新的希望會再次來到。”

　“到時候，你們會見到的……那具備萬千可能性的，貨真價實的神明。”

　“記住，我們……永遠不會成為回憶。”

　飄渺的聲音漸漸遠去，看著面前幾乎空無一物，只剩下兩片交纏飄落的黑白羽毛，黑龍沉默了一會兒，隨後便開始歇斯底裡地狂笑起來。

　“你以為你們真的是英雄嗎，塔古爾?”

　“別開玩笑了！從古至今，守護著這個世界的，維持著秩序不崩壞的，只有我們啊！”

　狂躁的黑色流煙不斷升空，身形快速消散的人型黑龍，對著虛空不斷高吼。

　“那麽，來吧……無論是十次也好，百次也罷，我會再次擊敗你們那可笑而荒誕的妄念的。”

　“直到，將你們一個不剩，統統驅逐出去！”

　咆哮聲中，黑龍的身影徹底消散。

　除了萬籟俱寂，便只剩下一個匆匆而至，披著紅色風衣的古怪男人。

　“這個時代，要開始暴走了啊。”

　不斷低語著什麽，男人的臉上接連閃過掙扎與不甘。

　“看來……我也得做些準備了。”

　但很快，仿佛是想到了什麽，他的臉上突然浮現一抹激動與狂喜。

　“或許，我也有機會，成為……”

　“起源之河的王座，已經空缺太久太久了……是時候終結神明千百萬年的孤獨了。”

　自言自語聲中，一抹赤紅巨影振翅高飛，迅速遠去。

　……

　第一百六十八章 記住，我們……永遠不會成為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