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我們也有那麽多夥伴了啊。”
喧囂的酒館裡,塔古爾看著圍坐一桌,吵吵鬧鬧的團員們,對著一旁小口喝著蒼藍色果酒的涅瓦笑道。
“話說,你還真是喜歡喝這款啊……是叫【鯨落物語】來著?偶爾換個口味不行嗎?”
“比如更符合男子漢氣概的……”
瞥了眼塔古爾,涅瓦接過一旁穿著酒保服的壯漢遞來的餐巾,一邊擦嘴一邊點頭致謝,“第三十三次重申……我討厭苦艾酒。”
“誒,試試又不會死~”塔古爾使勁拍打著櫃台,從台子下單手拿起一個沉甸甸的木製酒桶。
渾濁的酒水從上方的口子不斷散溢而出,帶起了一股辛辣刺鼻的奇特氣味。
看到這個酒桶的瞬間,一旁的高大酒保,額角青筋突然根根冒起。
“塔古爾,你踏馬……這不是我們家那桶快八十年的陳年基酒嗎?你從哪裡……”
才意識到有些過分得意忘形的塔古爾,罕見地沉默了片刻,隨後斜視著一側腳面,支支吾吾地說道:
“那什麽……西爾巴茲,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今天我路過你們家酒窖的時候,門自己開了。”
“你說這話的時候,拜托能看著我嗎?”兩米多高的西爾巴茲將雙手撐在櫃台上,居高臨下審視著眼神閃躲的塔古爾。
隨後,仿佛是想起什麽似的,他試探性地問道:“你就拿了這一壇吧?”
如果只是這一壇基酒,那問題還不大。
哪知道,一提到這個問題,塔古爾的額頭上肉眼可見地汗珠開始瘋狂分泌,越流越多,眼瞅著就要往黃果樹瀑布的方向發展。
這下子,哪怕再粗疏的人,都能看出不對勁了。
“啊咧,原來還有別的酒嗎……哇嘎乃,一米哇嘎乃,我到的時候,就……就這只有這一桶。”
塔古爾眼神不住閃爍,語氣飄忽不定地說道。
嘴角飄出一聲冷笑,因為過度憤怒導致此時反而逐漸冷靜下來的西爾巴茲,抱著胸說道:“沒關系,我們家酒窖裡有放置印象花,我等會兒看下當時的畫面回放就一清二楚了。”
話還沒說完,西爾巴茲就發現周遭原本喧鬧的人聲逐漸安靜了下來。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掃向周圍一圈人,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們全都有份?”
不知道是誰先帶的頭,在短短三個呼吸的時間內,除了涅瓦以及西爾巴茲以外,【啟明星】獵團所有男性成員,如同旅鼠群一般朝著酒館外開始瘋狂逃竄。
其中,溜得最快的就屬他們的團長,天災級獵人塔古爾。
“站住……別想跑!”
從身後貨架上撈起一杆巨斧,暴怒中的西爾巴茲,生生撞碎自家酒館的牆壁,帶著惡鬼般的氣勢追出。
酒館內,感受著從大洞中不斷飄來的冷風,涅瓦無奈地緊了緊衣服。
“真是一幫屢教不改的蠢貨啊……”
時光匆匆流逝
若乾年後的某個深夜,借著桌子一側的油燈,涅瓦低頭伏案,在一本厚厚的日記本上不斷書寫著什麽。
【今天,是個很幸運的日子。
入團的新人中,有個很特別的孩子,那種對知識的渴求,以及天馬行空般的想象力和創造力,在我這二十年時光中,也是第一次見到。
說實話……給我一種照鏡子般的錯覺,呵呵。】
緩緩放下紙筆,涅瓦弓著身子,小聲咳嗽起來。
最近這段時間,他的身體情況莫名其妙又開始惡化了。
尤其是前陣子,討伐蛇王龍結束後的慶祝酒會上,因為自己突然吐血昏迷,所有人都慌了手腳,甚至到最後,大家連慶祝都不敢慶祝,天天板著個臉。
你真是讓人掃興啊,涅瓦。
拿起書桌旁的拐杖,涅瓦一瘸一拐地走到窗邊,看著遠處熱鬧的人群,眼裡滿是羨慕的光彩。
“要是我的身體能和正常人一樣健康,那就好了。”
……
“為什麽還沒醒?”
望著病床上依舊昏迷不醒的塔古爾,神色凝重的涅瓦,對著一旁背著巨傘的男人問道。
“能保住一條命已經不錯了,你以為這家夥之前在和誰戰鬥?”男人拍了拍胸口紋著的鮮紅“藥”字,“你該慶幸,要不是塔古爾突然暴走,所有人都要交代在黑龍手裡。
“好了鳳仙,少說幾句吧。”風杏小聲說道朝著這個炎火村的同鄉搖了搖頭。
後者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日夜輪轉,很快便過去了三天
但塔古爾卻依然沒有絲毫要醒轉的跡象。
這天晚上,涅瓦照例陪在一旁。
盡管手中不斷翻閱著近期大獲成功的實驗數據,他的心裡卻沒有一星半點的喜悅。
和塔古爾如出一轍的俊秀五官,都在不經意間擰成了一團。
突然,一陣異響從床榻上突然想起。
身體一愣,涅瓦匆忙從椅子上站起,驚喜地望向床鋪。
床榻上,塔古爾低垂著頭,沉默地直起身子。
“塔……”
還沒等涅瓦問出聲,他便對上了……一對莫名冰冷的死寂眸子。
剩下的話就這樣徹底胎死腹中。
涅瓦從未在自己哥哥身上見過這樣的眼神,一時間,甚至產生了面前這個是毫不相乾的陌生人的錯覺。
“你沒事吧?”盡管情況怪異,但是涅瓦到底還是擔心塔古爾的傷勢,連聲問道。
回答他的,是一隻無比冰冷的手掌。
甚至來不及反應,涅瓦本就連普通人都不如的身體,被塔古爾單手卡著脖子,緩緩抬起。
“咕~嗝……塔古……”感受著手掌不斷加大的力量,連呼吸都開始困難的涅瓦,痛苦地發著模糊不清的聲音,試圖喚醒突然六親不認的塔古爾。
但可惜,依舊沒起到任何作用。
就在他的意識都要喪失,視線也逐漸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某個熟悉又陌生的冰冷聲音,從耳畔突然響起。
“這個祭品意外的持久啊,都過去十八年了竟然還活著……該說不愧是一母同胞嗎?”
“那麽……開始第十三次掠奪吧。”
淒厲的慘叫聲,自房間內驟然響起。
半分鍾後,西爾巴茲一把撞碎房門,衝進屋內。
入眼所見,是捂著脖頸,徹底癱在地上的涅瓦,以及茫然無措,靜靜站在原地的塔古爾。
“涅瓦……什麽情況?!”緊隨其後闖入的風杏, 試圖扶起倒在角落裡的涅瓦,卻發現無論怎麽攙扶,都沒辦法扶起對方。
就好像……腿完全使不上力一般。
仿佛意識到了什麽似的,風杏一臉駭然,將目光緩緩投向涅瓦的兩條腿,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咳~咳”痛苦的咳嗽著,仿佛連內髒都要咳出的涅瓦,滿身是汗地依靠著牆壁,看向身前尚沒有回過神的塔古爾,眼神中全是痛苦以及絕望。
但直到最後,他都沒有對之前發生的一切,透露過半句。
“原來是這樣啊……”
這是他被科學部隊的部下帶走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們的故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