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姑看著桌上一口沒動的青菜粥,輕輕歎了口氣,輕到只有她自己聽得見。
旋即,她雙手叉腰,提高音量,“我說老頑童,你早飯不吃怎麽有力氣送外賣?”
老頑童看起來心事重重,低頭理了理衣襟,又摸了摸肚子,悶聲道:“今天不送了。”
“也是,該去送七公最後一眼。”
瑛姑黯然,聲音沉了幾分。
衙門下了通告,黃藥師將支付洪七公喪事的一切費用,明日便可下葬。
她之前雖然不讚成買棺材,但絕不會攔著周伯通為洪七公做其他事。
如今已經不如從前,迫於生活,江湖人士就算義薄雲天,也很難有所作為。
比如買棺材一事,若是真買了,他們一家三口就要因為一個死人勒緊褲腰帶了。
她與周伯通也就算了,兒子上學卻大意不得,尤其在錢財一事上。
周伯通沒有出聲,默默出了家門。
瑛姑望向他胖墩墩的身影,心中五味雜陳。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愛笑愛鬧的周伯通變得沉默寡言。
或許從那時候開始就初露端倪了,只是不太明顯。
西門吹雪看到周伯通出現在衙門外,立刻丟下手中的保溫杯,往後門衝去。
結果他剛打開後門,一個身影就堵在了門外。
在俠鎮論輕功,周伯通稱第一,無人敢稱第二。
正是靠著一身輕功,周伯通的外賣業務無一差評。
“咳咳。”西門吹雪咳了咳,雙手背在身後,挺直腰板,“周伯通,你天天都來,到底為了什麽?”
周伯通用他的小眼睛死死盯著西門吹雪,一字一句道:“凶手沒抓到,不能結案。”
西門吹雪無奈地扶了扶額頭,“你誤會了,我們並未結案,只是讓洪七公入土為安。”
周伯通沉默片刻後,語氣堅決道:“我要親自查看七公的傷勢。”
西門吹雪心內一驚,面上卻波瀾不驚。
“根據相關規定,查驗屍體是仵作的活,若是人人都能查驗,豈不是亂了規矩。”
他一直以為周伯通不過是個變得木訥愚鈍的老頑童,看來是小瞧他了,到底是年輕時候能與黃藥師齊名的才俊。
周伯通沒有吭聲,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西門吹雪見狀,開口勸道:“你就放心吧,衙門的仵作經驗豐富,不會有錯,洪七公的案子,我也會一直追查下去。”
周伯通依舊沒有吭聲,但是轉身離開了衙門。
他抬頭望了一眼半空懸著的白日,有些刺眼,好過沒有,至少讓這個世界亮堂堂的。
路過一家蛋糕店,店員叫住了他。
“老頑童,黃小姐訂的蛋糕,你給送去?”
“今天不接單子。”周伯通笑了笑,繼續往前走去。
走了沒兩步,他又回到了蛋糕店,取了黃蓉訂的蛋糕。
瑛姑一直念叨著紅裙子,最便宜的也需要銀錢去買。
在去桃花島的途中,紅裙子,洪七公,凶手,燒雞,死亡等念頭,一直在周伯通的腦海裡徘徊不去,攪得他頭暈目眩。
“從前多好,從前我們都能活著。”
“也不缺錢。”
“從前還有酒有肉。”
從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