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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榮I》君子慎獨
  不知過了多久,陸念唐抬頭又望了望,崖頂瑩瑩綠光又強盛了一些,他不知已經過了多久,似乎已是端午將近。那本《陽經》已經練的差不多了,那《無相訣》也是練的七七八八,只是兩本高深典籍卻沒有什麽招數,這些日子陸念唐在這崖底百無聊白便與那簫說話。

  陸念唐說道:“玉簫,你可知道什麽厲害的招數,我這虎貓狗拳亂打一通總不是個道理,雖然現在我這一拳也能打的崖壁地動山搖,卻不甚美觀。”

  陸念唐模仿著簫的口吻說道:“你不是十八招達摩拳,學了十七招麽”

  陸念唐又說道:“我若將那和尚功夫使出來,那唐婉君又該罵我賊和尚了”陸念唐摸著長出的頭髮已有韭菜那麽長,便又學著玉簫的聲音說道:“你現在有頭髮了,不是賊禿了。”

  陸念唐又說道:“有頭髮了就更像呆書生了。”

  陸念唐又學著玉簫的聲音說道:“你書都丟了,你還讀什麽書,現在倒像個神農架的野人。”

  陸念唐說罷,自己心中懊惱萬分便朝著遠處的崖壁虎貓狗拳的錘了兩拳,崖壁上碎石紛紛墜落,他癲狂起來又朝著地面的冰又是一拳,他也被自己這一拳的勁力嚇了一大跳,冰面裂出一個大洞,拳力洞穿水下,掀起一大陣水花,忽然他驚奇的發現幾條小青魚竟然飄在水面上,翻著白肚皮格外顯眼。

  陸念唐撿起這幾條震死的小青魚似有小拇指大小,陸念唐曾想過抓魚但是這寒潭他已經觀察無數遍怎麽可能有魚,而且是剛孵化沒多久的青魚苗,這湖底不知有什麽越往下水越涼,青魚苗指定不是這寒潭裡的,只能說是從外邊不小心遊進來的。陸念唐大喜,大吼著:“簫兒我帶你出去,我們能出去了。”

  陸念唐急不可耐,將玉簫別在腰間,看了看幾本書還有書信,又看了一下羊皮著實包裹不進去,一時難以取舍。陸念唐便對著簫說道:“簫,你說該怎麽拿。”

  陸念唐遲疑良久模仿簫說道:“皮爺爺的遺物那是要傳世造福人民的,你若不帶便是欺師滅祖,你們陸家李唐誠臣怎能乾出這丟祖宗顏面的事。那兩本秘籍你都練會了你還帶著作甚,不如留這裡給我主子陪葬。你既偷學人家功夫,你就得替人家完成遺願。”

  陸念唐說道:“我好吧,那我就乾點君子乾的事。慎獨--慎獨--慎獨”陸念唐連說了三個慎獨,然後拿起這兩本秘籍,在死去男子的身邊用魚腸劍鑿出一個冰盒子放了進去,又裁了一塊不大不小的冰磚嚴絲合縫的蓋上,沾了一點點水滴在縫隙上,水滴滿滿凝固,秘籍和冰面自成一體安靜的放在死去男子的身邊。然後拿起魚腸劍削乾枯的樹枝的皮,擰成一條條細線,用羊皮裹在《皮子文藪》《六合方略》《悲風》和那兩封書信上用細線死死扎起,檢查數次後確定沒有問題便栓在腰間,思前想後又擰了幾條細線加固了幾次,這才放心。

  陸念唐將魚腸劍插入自己靴子裡,剛欲轉身,總覺得有什麽事情沒做,定神想了許久,陸念唐拔出魚腸劍在死去男子冰面的旁邊用工整的唐楷寫道:“如有來生--願魯且愚。---弟子陸念唐敬上”

  陸念唐抬頭看了看自己的書簍,低頭走了兩步,又抬頭看了看書簍,低頭又走了兩步,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書簍,撿了地上一塊小之又小的石塊,說道:“我若能將你打的下來,我便帶你走,我若打不下來,那你就在這留著。”

  陸念唐拿起石頭向書簍扔去,

小石子準確打在書簍上,書簍晃動了幾下死死被荊刺抓著,陸念唐便低頭往寒潭口走去,臨跳之際他又瞥了一眼自己的書簍。  寒潭之水純淨無比卻也無比寒冷,冷徹骨髓,陸念唐摒氣不知遊了多久,遇到一處窄壁陸念唐使出貓狗虎拳一通亂打,初覺水溫乍暖,再遊便見前方光照刺眼,陸念唐有些憋不住了隻得雙腳蹬緊水底,一個猛子扎出水面,方覺鳥語花香,遊到岸邊,見一棵巨大的棠梨,滿地白花落盡,剛欲結果,方知快是端午。

  陸念唐若有所思坐在滿地枯花上眉頭緊鎖低吟道:“天問複招魂,無因徹帝閽。豈知千麗句,不敵一讒言”(此處是陸念唐爺爺陸龜蒙的詩《離騷》,2)

  陸念唐身上的衣物破爛不堪,胡須也黑黑的,遠遠看去好似一個野人,但是近看眉宇間還是清秀眼神深邃,身上散發著枯落棠梨花的香氣。

  他思慮良久不知何去何從,他站在一處山包上極目遠眺,念叨一句:“我竟忘了回寺的路。”便頭也不回的找尋大路而去。

  不知走了幾日,終於遠遠望見前方似有大路,隨風揚起漫天黃塵,腹中咕咕作響,陸念唐擼起袖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早已因為每日隻吃凍果,板栗黃瘦不堪,又行走百米,忽然聞到一股香味,似是肉香,陸念唐口中口水不止,心中納悶這大路附近的山上怎會有人在燉肉,陸念唐心想:“難道自己呆的這幾個月,我李唐又回來了。”便急走幾步,尋著味道翻過那土坡,見兩個面黃肌瘦男子似是江湖人士,正在架著一口大鐵鍋在燉肉,周遭血跡斑斑,陸念唐已到近處,兩面黃肌瘦只顧將木柴填到鍋裡,兩人旁邊各放兩把嶄新的鋼刀,鋼刀上血跡未乾。

  其中一人聽見動靜大,抬頭定睛一看,見陸念唐面黃肌瘦,衣衫破爛喝一聲:“臭饑民滾遠點。”

  另一人抬頭一看,立馬抄起手中鋼刀,就欲衝過來砍殺,他見陸念唐舉手作揖,便停下腳步,陸念唐笑著說道:“叨擾一下,我已餓極,可否分我一杯羹。”

  持鋼刀那一人怒斥道:“想吃兩腳羊,自己去路邊逮去。”

  陸念唐看了一眼鍋裡似個孩童模樣,自知這兩腳羊是人,便怒斥道:“你們這等無法無天,白日裡怎麽沿路而烹人。”

  持刀那人怒目圓睜,燒火一人笑著又往灶上填了一塊木柴,笑著說道:“那還有一老的,你把他宰了,我把那老的放了。一起扔到鍋裡燉了。”

  陸念唐見他衝過來劈砍,陸念唐情急之下,運起《陽經》一招韋陀獻杵,勁力登時飛奔出去,那人還沒到跟前就被勁力打中肩頭飛出去數米,陸念唐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大驚失色,心中暗喜。

  飛出去那一人疼的在地上打滾幾下,二人對望一眼,拿了鋼刀向陸念唐走來,陸念唐剛欲舉拳發力,二人已經遠遠跪在地上,齊聲說道:“大俠饒命,方才多有冒犯,不知您也是江湖中人,小的看走了眼。”

  陸念唐大聲呵斥道:“你們是什麽人,哪裡來的。”

  二人跪地磕頭,其中一人說道:“我們是閔國神刀門的,我叫王黃,他叫王巢。”

  陸念唐怒斥道:“你們閔國不遠幾千裡跑到這做甚。”

  二人跪地說道:“南唐打仗,閔地兵燹降頭。鄖陽(十堰)端午節華山派的任傅小師叔給孩子辦滿月酒,唐門的唐雲大人也去,我二人花錢十兩銀子買了一張帖子去任傅手下尋個差事。”

  任傅以前是一個無名小書生,但是心懷大志便隻身去洛陽,在濟河邊上翻了船差點被淹死,幸好遇到華山派老掌門千玨,千玨見他聰穎便收了任傅為小弟子,千玨為人俠義江湖中名聲極好廣結善緣,千玨臨死前要將華山派掌門傳給任傅,任傅無心江湖便投身到五代中漢代大將郭威手下做了門客,將華山派掌門傳給了六十多歲的風子劍,風子劍雖天賦不如三十歲的任傅有才華但以“七絕劍法”在江湖上成名已久。

  陸念唐見二人已經是屁滾尿流,便說道:“你們去把火停了,然後好好把這孩子葬了磕上五百個響頭。磕完頭快些滾吧。”

  這二人費了半天勁,不舍的看了看鍋裡,肚子餓得咕咕亂叫,見陸念唐似是心軟,王黃說道:“大人,埋了實在可惜,不如一起吃些我們一起去鄖陽給賀喜。”

  陸念唐二話沒說運氣勁力一掌一個將二人拍的腦漿崩裂,站在原地手抖了半晌,腦子裡一片空白。陸念唐定了定神拿了請帖,正欲離開,忽聽得草叢裡似有動靜,隻得小聲過去查看,一個被綁成粽子模樣的老者從草叢裡滾落出來,嘴裡塞了一塊土坷垃,陸念唐見狀趕緊快步過去拿出魚腸劍給老者將繩子隔斷,將口中土坷垃摳出,將老者扶到陰涼處。

  陸念唐繃緊的神經也放了下來, 坐在老者身邊,只見老者面黃肌瘦,佝僂的似一張弓,手上厚厚的繭子,大口的喘著粗氣,陸念唐只是死死的盯著遠方,老者休息半晌坐著說道:“老朽感謝公子救命之恩。”

  陸念唐連忙說道:“不謝”

  老者眼中老淚縱橫說道:“老朽被南唐追殺,這一路可比下地獄還苦。”

  陸念唐打量了一下老者隻覺是個苦工,便問道:“怎麽會追殺你?”

  老者說道:“我是金陵石匠,本想給李昪修個墳賺點錢糊口,可是卻落了個誅九族,我隻得帶著孫兒逃跑,另謀出路。”

  陸念唐問道:“既然是修皇陵,那便是好事,怎麽會追殺你這石匠呢,。”

  老者臉扭曲著罵道:“我呸還皇陵,一個養犬他也配姓李,自己徐姓都不要了,還不如曹阿瞞來的光明磊落,這新即位的李璟還不如他爹這狗東西,一個草包皇帝,只知道弄些淫詞濫調,現在又連翻大戰,就這還想妄圖天下一統,讓我們在地宮裡雕刻大唐全景圖,還偷偷摸摸,就這雞鳴狗盜的亂臣賊子,還能自比秦始皇。”

  陸念唐聽了這些話心中一些的不舒服,也沒說話,站起身剛欲離開,只見這老者發了瘋似得衝到鍋邊上拚命吃著鍋裡自己的孫子,老者撿起地上的刀使勁的剁著王黃和王巢的屍體,陸念唐回頭望著這一幕沒有說話,陸念唐剛欲大喊,老者自己早已抹了脖子。

  陸念唐跪地痛哭,過路人仍自過路,陸念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失聲痛哭,哭聲震天響徹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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