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在前面帶路,祈婉攙扶著小青,蒼澤三人走在最後。六人走了約莫兩刻鍾才到了城西最偏僻處的一個一進的院子。
院子不大,顯得破敗不堪,牆上已有了一些裂縫,大門上的漆都已經掉了個精光。
紀皓心道:小爺的三千兩不至於就買了這麽個破院子吧。
芸娘上去敲了敲門,只見她先是有慢慢敲了三下,後又急敲了三下。沒一會兒工夫,裡面便傳出幾個說話聲。
“是姐姐吧?”
“要不先看看,萬一不是呢?”
“這敲門聲是我跟芸娘姐姐定的暗號。肯定是芸娘姐姐。”聽著說話聲,大門被從裡面打開。入目而來的便是三個十六歲左右的少女,只見她們衣著素淨,發飾簡單,臉上脂粉不施,清麗的顏色倒是讓人眼前一亮。
只見三個少女一見芸娘,便高興地跑過來抱著雲娘的手臂道:“我就知道是姐姐。”其中一個見芸娘的左右兩側都滿了,便站在她的面前,撒嬌道:“姐姐怎麽這麽久才來。”
“姐姐這不就來了。”芸娘拍拍她的小臉,接著道,“有什麽進去再說,姐姐還有幾個朋友,你先進去讓妹妹們收拾收拾。”
那少女看了一眼芸娘身後的蒼澤幾人,有點羞澀地道:“那我先去安排。”說著便跑進去了。
芸娘身邊的兩個少女也注意到了後面幾人,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芸娘也沒有多說什麽,任兩人挽著她一起往裡走。蒼澤幾人看在眼中,也沒有說話,便跟著進去。
兩人領著芸娘幾人到了西側的一間屋子裡。一眼望去,屋中的布置盡收眼底。只見一張四方桌,四條凳子,一張床,床上是一床藏藍色薄被,處處顯出寒酸簡陋。
“姐姐,諸位少俠,你們先坐一會,茶水稍後便送來。”兩人雖有很多話要與芸娘說,此時也知不是時候。兩人說著話便退下了。
“這就是你要小爺看的?”紀皓大馬金刀地在四方桌旁坐下。
芸娘接過祈婉手中的小青,將她扶到榻上躺下,說道:“王成已死。你什麽都不要想,好好休息便是,萬事有姐姐在,放心。”
小青點點了頭,便閉上眼睛休息。她受的傷不輕,雖服了傷藥,但內傷豈是一時能好的。此時身體沾了床,一口氣松懈下來,很快便昏睡了過去。
芸娘探了探小青的脈搏鼻息,見她只是睡著,也跟著松了一口氣。見蒼澤和李寂四處打量,一臉狐疑,便說道:“有什麽坐下說吧。”
蒼澤與李寂這才在紀皓兩側坐下,祈婉卻固執地站在蒼澤身邊。
芸娘也不管她,自己在紀皓對面坐下,方說道:“這個院子是我五年前置下的,當時手頭緊,只能買下這樣一個院子。”
“那小爺的三千兩至少能置辦一個兩進的院子吧?”紀皓不等芸娘說完便道。
“紀小爺的三千兩別說置辦一個,就是三個,也不在話下。”芸娘回道,“不過,銀子不能這麽花。”
“這個院子裡有十三個姑娘,年齡在十歲到十七歲之間。她們中有一些是家破人亡被奸人迫害賣入妓館的,有一些是年歲太小被人販子誘拐的。我幫她們逃了出來,她們沒有身份文契,哪裡也不去了,做工也沒人敢用,只能偏安一隅。”說到這裡,芸娘停了一會兒,才接著道:“小青是黑川那邊過來的,她負責黑川那邊的院子。”
“合著小爺的銀子被你填這麽個大窟窿了。”紀皓直白地道。
蒼澤和李寂此時也看著芸娘。他們沒想到芸娘行騙所得的錢財竟是做這些花用,一時說不出話來。要知道,養著十多個人,這筆開銷可不少。他們沒想到芸娘一個弱質女流竟能一肩挑起此等重擔。 “銀子的事,我會還你,就看在今晚你救了我們兩姐妹的份上。”芸娘道。從來到她手裡的錢還沒吐出來過。看來這三千兩,她還真不得不吐出來。
“罷了,不過三千兩而已,小爺有的是錢。”紀皓說道。雖說嘴上說得豪爽,心裡卻是一陣疼。死要面子的下場便是一路到靖州,別想過什麽好日子了。
李寂見紀皓一邊心痛一邊強作大方,便道:“既然是做了好事,便當給紀小爺積德了。”蒼澤聞言低頭悶笑,紀小爺這次可真是吃了啞巴虧,有苦說不得。
“不過,我看你這攤子不小,如何維持,不是人人都有三千兩等著你來騙的。”李寂毫不客氣地道。
“我知道。”芸娘自知理虧,此刻被李寂刺了一下,也沒有太大反應,隻平淡地說道:“實不相瞞,奴家也同那些妹妹一樣,十年前邊關大戰,頃刻間家破人亡,唯一的妹妹還被......我流落風塵,有幸遇到一個高人,他教我輕功和防身術,又教我易容,這些年我就憑著這一身所學騙劫豪富,救濟窮苦,也不算辱沒了這一身本事。”
“世道艱難,難得你還有一顆赤誠之心。”李寂道。他對芸娘的看法不同於紀皓,就憑芸娘當初沒有動他那塊玉牌便知這是一個極聰敏的女人。有取舍有決斷,也有俠義之心。
“今後,你有什麽打算?”蒼澤問道。他指的是今夜之後。
一夜之間,涼州城出了兩樁命案,官府不可能不管。說不定,此時外面也有官兵搜查了。
芸娘自然知曉蒼澤的意思。一夜之間,軍中兩位校尉被殺,涼州城府衙怕是會嚴查。
“在行動之前,我們便已做好計劃。此時城中最惹人關注的事便是那把劍的事。早在幾日前,便有一批江湖人入城。”芸娘道
“你是要將此事嫁禍給江湖人?”蒼澤問道。
“如今江湖人齊聚一城,奪劍傷人之事不在少數,官府早已自顧不暇。此時的這兩件命案自然也歸於江湖仇殺,一時半會未必會細查。”芸娘道。
只需朝廷的人一到,寶劍一出,涼州城必定會亂。到時府衙就會顧不上此事。這就是她所等的好時機。同歸於盡固然壯烈,全身而退才是完美。她不禁要感激沉淵劍掀起的這一場動亂。
“看來一切都在你的計劃當中。”李寂道,“你既然對此事如此清楚,可知此刻寶劍所在?”
李寂突然發問,芸娘猝不及防,被問了個正著。
“你憑什麽就確定我知道。”芸娘眼神一變,犀利道。
“就憑你絲毫不驚訝我們的出現,憑你殺人的時機把握得這麽好。看來你與邢寧也脫不了關系。”李寂道。
蒼澤也點點頭道:“還請告知邢寧前輩此刻在何處,我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