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著眼前的打更人,不禁有些好奇,這老頭子究竟有什麽能耐?
只見吳夜狗左手提著燈籠,右手拿著打更人吃飯的工具——梆和鑼,面不改色,一個人毅然決然的進入唐家的大門。
子時光景,霧氣散的差不多了,殘月當空,打更人身背木碑。
吳夜狗一進門,隻覺怨氣逼人,周圍一片死寂。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吳夜狗再次大聲呵斥道。
乞丐惡鬼見到吳夜狗便提高了警惕,問道:“來者何人?”
吳夜狗不慌不忙道:“你索人命,吾必毀之!”
“一個打更的有何等能耐,我倒想見識見識。”乞丐惡鬼道。
吳夜狗將燈籠掛好,拿起梆和鑼,就那麽一敲,三隻惡鬼像是被攝魂一般,發出哀鳴。
乞丐惡鬼怒了,“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打更人,一個糟老頭,一個被遺忘的神棍!”
吳夜狗露出不羈的笑容,又是一梆落鑼上,鑼聲清脆有力,似乎有著神聖之力,讓鬼魅不敢多聽。
鑼聲陣陣,惡鬼心急如焚,猛的向吳夜狗撞來,只見吳夜狗身子一轉,面對三隻惡鬼的是一塊木製墓碑,一塊有著紅字的木製墓碑。
三隻惡鬼撞了上去,而後,奇異的事情發生了,碑文一亮,三隻惡鬼撞上木碑後,居然消失了。
打更人吳夜狗昂首挺胸地走出唐家大門,面無表情,對眾人道,“這一更完工咯!回去歇歇,準備下一更。”
吳夜狗提著燈籠,繼續夜行,當來到胡易顏身邊時,停了下來,道:“天生貴人之相,當歷八劫,而後脫胎換骨,指點江山。”
胡易顏摸摸頭,眼神躲閃,道:“非常感謝,但您高看我了。”
吳夜狗複雜一笑,“你叫什麽?”
“胡易顏!”
“好,老頭子我與你有緣,送你一句話,百鬼夜行,有人混在其中,比鬼還高興,那些笑著自殺的人,就不要救了。”
說完,打更人吳夜狗便向街道的西面走去。
那些笑著自殺的人,就不要救了。胡易顏一時有些摸不清頭腦,打更人為何要告訴自己這些話。
眾人再次回到唐家,發現三隻惡鬼不見了,就那麽一會兒,全不見了,那打更人究竟是什麽人?
唐家又回到正軌。
次日早晨,天十分明亮,一看就是個好天氣,一點不像昨日那般陰沉。
今日是黃道吉日,諸事皆宜。長安城裡,有人喜結連理,有人大擺壽宴,有人安埋逝者……
今天,人們都比較關注唐家,畢竟是豪門大戶,喪事完,喜事來,打今兒,又來一喪事,人間百態,看唐家一家便可見識幾十。
史尚飛家,飯菜香氣彌漫,盡是些胡易顏在千多年後想吃但又吃不起的東西。
“尚飛兄,想不到你還有這把刷子,胡某見識了。”
史尚飛一臉驕傲,道:“小意思,都是些家常便飯,二位隨意,二位隨意!”
蕭竹有些不淡定了,道:“您還真謙虛!”
幾人狼吞虎咽起來,直到杯盤狼藉。
幾杯酒下肚,胡易顏和史尚飛回味著昨晚在唐家發生的事,二人有時笑,有時驚恐。
這頓飯算是告別飯,胡易顏打算離開長安,去漂泊天下。
告完別,胡易顏與蕭竹攜手於暖陽下,看著黃道吉日下的民間。
百余白衣、一口大棺材進入人們的視線,
來的不是胡易顏眼中的陌生人,而是唐家的安葬隊,這可以說是長安民間喪事較為大型的了。 只有一口棺材?這個問題在許多人心裡浮現,臉上寫滿了驚訝與不解。
“是母子同棺!”胡易顏告訴身邊的一個而立男子,頓時圍觀的人都散了。因為母子同棺代表著不吉利,雖說今日是黃道吉日,但誰也不想染上什麽不好的東西。
午後,陽光明媚,有少許清風拂過,胡易顏與蕭竹來到一家茶館坐下,點了一壺最好的茶,二人談天說地起來。
蕭竹好奇問道:“世上真有鬼?”
“有,有的還特別凶殘,昨晚,我和尚飛兄差點就交代在唐家了,幸好一個打更人出現,幾下就收服了那幾隻惡鬼,不然你就見不到我咯!”
蕭竹一臉迷惑,“打更人?”
“對,就是打更人,一個老頭,背著塊刻有自己名字的木碑。”
“那人可是吳夜狗!”
胡易顏好奇起來,“正是,可,你為何知道?”
“我九歲那年,家被一場大火燒毀,全家上下,只有我和幾個仆人活了下來,仆人們拿了些錢給我叫我去找個生計,隨後各奔東西,我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那時,我很絕望。一天,我遇到一個乞丐模樣的人,名叫吳夜狗,也是成天背著一塊木碑。見他餓的不行了,我買了二十多個包子給他,而後,他告訴我,我的命格萬裡難挑一,乃大貴。過後沒幾天,我的錢就花光了,無奈之下,隻好進了青樓,隨後就被當做花魁培養。而後成為花魁,直到遇見你。”
胡易顏有些驚訝,“他也送了我一句話,說是,百鬼夜行,有人混在其中,比鬼還高興,那些笑著自殺的人,就不要救了。我始終沒明白是啥意思。”
“還真是個有趣的老頭!”蕭竹笑道。
說話間,幾個粗頭大漢走進茶館,走在最前面的身材最為魁梧,臉嘿呦嘿呦的,還有一條刀疤,一看就是個惡霸頭頭,人送外號刀疤臉。
人們見了這幾個粗頭大漢便緊張起來,一個中年男人告訴胡易顏,他們是筷子幫的,幫裡人以前都是些儈子手或想成為儈子手的人,筷子幫會定期向朝廷納稅,所以朝廷承認了筷子幫的可存在性,官府想用儈子手就直接從筷子幫調遣。佔著與官府關系好,他們時不時欺男霸女,來民間小作坊吃飯也不付錢,店家不服就會被打,對此,官府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胡易顏越想越氣,這不就是官府養的黑道嗎?作為一國太子,這天下以後還可能是他的,他怎會允許這種組織存在,有這組織存在,大唐盛世何時才來?
於是胡易顏萌發了上書的想法,心想,定要除了這筷子幫。
胡易顏與蕭竹不慌不忙的喝著茶,那刀疤臉見胡易顏與蕭竹不怕他,當時就不樂意了,匆匆走了過來,大聲呵斥道:
“這張桌子,我們要了,給老子滾開!”
胡易顏心裡沒多大的壓力,作為太子,他沒啥好忌憚的,況且,這裡還是京城,李世民對他也十分看重,他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雖然不能暴露身份,但一身傲氣還是有的,胡易顏拍桌而起,瞪著刀疤臉,道:
“你再敢造次,小心小命不保!”
聞言,刀疤臉可就真的怒了,大聲道:“就你?兄弟們,讓他看看什麽是王霸,給他點苦頭嘗嘗。”
繼而,刀疤臉又看向蕭竹,道:“姑娘長得可真水嫩,可否陪爺玩一回?”
蕭竹什麽貨色的男人沒見過,曾經追求她的比眼前這刀疤臉有權有勢的人多了去。
蕭竹看了刀疤臉一眼,道:“小女子不過是一個賤婢,怕辱了您的身子,我家相公不太會說話,還望您能原諒。”
蕭竹是怕胡易顏有危險,不然怎會放下面子去卑躬屈漆。
刀疤臉一笑,“我想睡的女人,還從未失手過,兄弟們,上!”
刀疤臉的小弟囂張地動了起來。
與此同時,蕭竹一把抓住胡易顏的手,往門外跑去。
奈何胡易顏腿腳不方便,不一會兒就被追上了,二人被圍了起來。蕭竹被刀疤臉一把拽了出去,摸了摸她的秀發,道:“今晚,爺包你滿意!等你相公死了,你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動手!”
胡易顏被迎面一拳,鼻血直流,瞬間倒地,接著就被幾個大漢踩了起來,蕭竹失聲痛哭起來。
等等——
胡易顏忍痛大叫一聲,刀疤臉一笑,似乎是興趣來了,要看胡易顏還能搞什麽鬼?道:
“住手!看看他想幹什麽?”
胡易顏哆哆嗦嗦的站了起來,摸了摸衣服。他是想露出自己的龍馬褂,讓這幾個粗頭大漢望而生畏,不過,這可能會暴露他太子的身份。但都這個時候了,誰還在乎呢?
胡易顏滿臉傲氣,準備脫衣服。刀疤臉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你想獻身於我啊!我可不好那口。”
胡易顏的行為讓蕭竹也摸不清頭腦,覺得胡易顏算是丟臉丟到家了。哪有挨打了,還突然脫衣服的?
但看著胡易顏滿臉鼻血,蕭竹心疼得厲害,不願意多看。
胡易顏露出內衫的些許黃色,還有一隻龍爪,抹了一把鼻血,隨後迅速拉好衣服,笑了起來。
見到那隻龍爪,刀疤臉頓時臉色蒼白,瞬間放開蕭竹,跪了下去,他的幾個小弟見事不對,也跪了下去。
刀疤臉怎會不知道胡易顏那黃色內衫,那是皇上親賜的龍馬褂,身穿龍馬褂之人定是皇上的親信或有大功之人,再看看胡易顏的年齡,以及左腳的腳疾,刀疤臉可以肯定,眼前的弱冠男子就是當今太子李承乾。
刀疤臉哆嗦道: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動了太歲的土,還望……”
沒等刀疤臉說下去,胡易顏便一巴掌打在他臉上,道:
“再說下去,恐怕小命不保!”
蕭竹覺得胡易顏準備脫衣時,丟臉丟到家了,於是不忍直視,也正是如此,她沒有看見胡易顏的龍馬褂。
見眼前的大反轉,蕭竹有些摸不清頭腦,但好在沒事了。
刀疤臉不敢直視,恐懼道:“是,小的,願由貴人處置。”
胡易顏摸了摸腦袋,道:
“我也不計較太多了,這樣吧!你的筷子幫以後就是我的了,你們不準再欺男霸女,要多幫助百姓,可好?”
刀疤臉沒有絲毫猶豫,三個響頭過後,道:“筷子幫五百兄弟願受貴人差遣!”
此時,吳夜狗在茶館的房頂看清了所有,輕輕道:
“看來,我的猜測是對的,這小子果真不一般,本來想去幫幫他,現在也沒這個必要了。話說,老夫打更,打鬼,卻好久沒過打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