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了在那些黑雲暗霧裡摸索,夏侯巍還能清楚地辨清來時的方向,也是著實的不易。
槍王宗這個地方,比南邊的東州要遼闊多了,隨便跑一跑都能夠跑上個十年八載。
一開始,夏侯巍是想不明白寇若生,讓他回來槍王宗做什麽,直到他走進了槍王宗所轄的地域,他才明白一切是那麽的顯而易見。
他不回來還好,一回來總會去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
“?!”
這個鳥貨飛了大半夜,好不容易見到了林子裡的那點光亮。
它不敢肯定那就是目標人物夏侯巍,也不敢就這樣直接飛下去近距離觀察一下,只是亮了亮它腦袋上那一團紅白光,告訴那倆個距離夏侯巍很遠的家夥,它終於發現了個可疑之人。
在這種靈化狀態下的它,對各種氣息所散發而出的那點光亮,還是有著很強的捕捉能力,也就及時知道了,那倆家夥移動的方向。
林子大了什麽都有,就是沒有一兩隻,特別適合夏侯巍胃口的野味。
擔心吃了那些幾百年,沒有洗過澡的珍禽野獸,會把自己給毒死,都快成了個雲野遊僧的夏侯巍,獨自坐在這火堆旁烤著些小蘑菇。
這些小蘑菇烤起來,也沒有什麽特別的香味,卻讓夏侯巍的臉上多了點愜意。
小時候,在參加那種比雪惑軍裡的訓練,還要辛苦好幾倍的測試之時,夏侯巍可沒少吃過這種野蘑菇野果子。
如今再聞到一回,想要不想起以前的那些事,還真有點兒難。
呼,林子裡襲來的這陣不同尋常的夜風,讓夏侯巍緩下了吃晚飯的舉動。
有人?假裝沒有發現到對方的氣息,夏侯巍兀自咀嚼了幾下嘴中的小蘑菇。
雖說這味道怪了點,略有些酸苦,但夏侯巍還是沒舍得將它們給吐掉,徑直吞咽往了肚子裡。
來到他面前的這三人,不,應該說是四個人,其中有一個女的。
將那頭俯衝而來的鳥貨,給算在了裡面,夏侯巍閃身坐到了那一邊的樹根旁,不給這鳥貨一個偷襲的機會。
謔的一下,那鳥貨逮不到夏侯巍,漸漸消退起了自己這一身黑羽毛。
“好生有雅興!第五軍的夏侯巍,什麽時候學會在這種寂靜無人的山林裡,啃些酸苦青澀的臭菌菇了?”
解除了自己這麽一個鳥貨的狀態,一身刺客衣的黑鷹,腳抽地往那火堆上掃了過去,將那一根還沒有烤熟的小蘑菇,給踹到了枯枝爛葉堆裡,弄髒了。
“我是找不到些熊掌鹿肉,將就著過一頓罷了。你若是不介意的話,可以變回那頭小黑鳥的模樣,好讓我把你烤了當頓補品驅驅寒。”
將手裡那一根沒了小蘑菇的枝丫丟了過來,夏侯巍隻讓它戳在了黑鷹的腳踝邊,而沒想過把那無禮的家夥給宰了。
“呵……”
忘掉了這一路的辛苦,這女的聽到夏侯巍這麽個言語,忍不住偷笑了一聲。
許是她從一開始,就不是身旁這倆人的目標,得了個自由的她,連忙甩開了手上,這一條勒了她老久的藤蔓。
看著此時的夏侯巍,她的心情又變得奇怪了些。
嘀嗒,走在了這條回家的路上,馬杜一點兒開心勁都沒有。
這裡是萊州東南邊一隅的石頭城,街道上的石板比其它任何地方的石板都要來得光滑和寬大,很容易讓行走在此的人,陶醉在這煙雨朦朧之中。
行走在這些石板上,
馬杜這個先被陶醉之人的心情是好了一點,但他這披頭散發的模樣,落在那些四散而去避雨的行人眼裡,就是一個瘋子。 是呀,正常人怎麽會想到在那雨簾裡穿行,除非是受到某種別人所理解不了的打擊,否則閑散之余也會帶把傘才是。
傘?他所持有的靈器就是一把傘,可他卻沒舍得將它召喚出來。
雨,來得更大了些,淋得馬杜裡外不是人。
“這麽大的雨,是誰來了?”
跟幾個丫頭在這大堂裡,拚湊著些小木塊的梁金玉,一聽梁上懸著的那個銅鈴響了又響,自言自語地問了一聲。
馬杜不在,那小嬸娘也沒有來,這偌大的宅子裡,就剩得她這麽個當家做主的未來馬家人。
呵,都不用等到未來,她就是當家人了。
“這雨大了,風也就大了,可能是風吹的,不一定是真來人了。”
這個坐在梁金玉對面的丫頭,年歲比她大了有個五六歲,算是她們梁家那邊過來的丫頭,平時裡的活計,也就陪陪梁金玉吃吃飯賞賞花,用不著跟馬家裡的那些小丫頭般,滿屋子地跑來跑去。
“這就是姐姐的不懂了,梁上懸著的這些個銅鈴,可不是夜來招魂的。每一個響起了,可都是這屋子裡有了些動靜,亦或者萊州城那邊有了些事,尋常大風是刮不動它們的。”
聽不得那銅鈴再有響動,梁金玉便以為是來人走了。
當初剛到這裡來的時候,她為了記住那一個又一個銅鈴的特別意義,可是費了不少的工夫。
這會兒聽得這個自小相伴的姐姐,說了點糊塗話,梁金玉可就有點不開心了。
“是是是,小姐教訓的是,我以後呀,會多記一記的。”
將這幾塊拚好的小木塊,遞到了梁金玉那邊,這丫頭又有了些閑空。
她對這些木頭呀尺子的,可沒有梁金玉那麽濃的興趣,一門心思隻想守在這裡過好每一天。
“梁……少夫人,少爺回來了……”
半隻腳踩進了棺材裡的馬有伯,一手拿著把傘,一手提著盞燈籠,只在這門檻外跟裡頭的梁金玉說了一聲,沒有多往前邁一步。
從屋頂上砸了下來的那些雨水很多,有不少飛濺到了他的鞋子上,濕透了他的衣角和鞋子。
馬家與梁家這樁事兒,在上一任門主的時候就說定了,不出個意外的話,梁金玉是會成為馬家的門主夫人。
但馬有伯這老頭總覺得,這麽早就換個稱呼,未免太高看她梁家了。
“馬杜回來了?他人在哪呢,怎麽沒有到這邊來?”
小臉上露出了點欣喜的梁金玉,開心歸開心,卻沒有衝出門,去找馬杜那個小了她一歲的弟弟。
在她梁金玉的眼裡,馬杜就是馬杜,哪怕將來她真八抬大轎進了馬家的門,他也不是火器門的門主,只能是馬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