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有趣的很呐~”伏秋大師輕撫長須,收斂了笑容,目光如炬,好像絲毫不在意拓木大人那感人肺腑之言。
“氣數之事,怕是不在雲霞變幻,而在於人心吧。人心齊則氣數起,人心散則氣數衰。”拓木大人也收了那副悲天憫人的樣子,眯縫著眼回看著伏秋大師。
“大人確實是個能臣,一語道破天機,那我也不用客氣了,您那五字計策早就放在心裡了吧?
你帶來的這個孩子不錯,怕是以後也能有些作為。”伏秋大師,也收斂了神色,坐直了身子。
半晌之後他說道:“”不過言歸正傳,不論我今日對大人說了什麽,大人回去必定是要給離人大王回稟,山人斷定離人大王必將旗開得勝的。
怕是大人出門就要仰天大笑三聲,做出與山人相談甚歡的樣子,不日國師氣數將盡的傳言就要傳遍四方。
屆時人心亦如大人所說,人心齊則氣數起。大人出門之後,山人便是再也不會有一絲聲音和意志傳出去了吧?
只是殺山人,還需得兩天,要等到前來問道之人發現屍首,這就坐實山人說國師必敗,那邊聽聞山人有這等蠱惑民心之言,才痛下殺手。
你又可以將山人之死訊再來昭告天下,原本不信的人,此刻也信了。
自此各個封國一心共赴大業,大人!山人還有什麽漏下的麽?”伏秋大師臉色不便淡淡說完,好像在談論旁人的生死。
“正是,大師不愧是大師,只是您說的那五字策略,也是凶險的很,人手亦未湊齊,不知道大師可有指點。”拓木大人暗自歎了一口氣,這一切確實如伏秋大師所說。
“山人若是有那樣的人手推薦,何苦要留在這裡坐以待斃,不遠遠的遁逃了過去,山人也是怕死的。”伏秋大師苦笑的搖搖頭,戀戀不舍的看了看窗外。
“只是大人剛剛那番話,多少是為了蒼生,多少是為了勸解你自己,也是無人得知了,不過山人自會在天上看著的。”伏秋大師又幽幽的說了一句。
“請大師安心而去,老朽必當以血肉之軀護黎民周全,若不是為了最無活命能力的他們,老朽也不會如此算計大師的。”拓木大人此刻也是內心五感交錯。
他為了那些手無寸鐵的普通人類,害死伏秋大師只是為了減少他們無謂的站邊對抗,這樣才能最快的結束戰鬥。
戰事完成,離人大王讓國師放棄監國之時,那五字計策不過是:事成離人死而已。
協議是離人大王和顏極大人簽的,若是他在即位之前死了,自然也不用不治了。
屆時就是自己的弟子,錚繼承大統,自己等錚能治國理事,立刻當自戕以報謀害大師,弑殺君上之罪。
拓木大人看著面前伏秋大師,同樣作為普通人類之中的智者,伏秋大師也是這樣計劃的。
若不是這樣大師早就可以隨著其他的富戶逃到青鸞去了,以他的威信,都不用到了青鸞再說些西地起兵不正,必要亡敗之言。
只是行為如常的跟著東去的隊伍自去,便會有大師神清目明,西地必敗的傳聞滿天飛了,那是中州和北境的普通人類拚死抵抗,不知道又為戰時多添多少變數與亡魂。
而從西地起兵至今日,伏秋大師一言未發,兵臨城下亦未離開,接了拜帖和與自己共賞日出。
不過是像各地民眾傳遞一個信息,這位望氣大師是感應天命,離人大王必成大事的,他所有的行為,
不過是要求死速結戰而已。 只是這份從容,讓拓木頗為汗顏,昨日和今日與錚相處,他確實知道這孩子謙虛有禮,仁慈博愛,心思聰慧。讓自己起了求生的貪念。
心想著必定將一生所學交給他,不光要看他榮登大寶,還要看他君臨天下,以禮待人,萬國來朝。
可是自己這罪難之身,又有何面目站在他身邊,教他做人。想到這裡,拓木大人已在心裡下定注意。
“大師,您自先去了,老朽事成之後,必將來追隨大師之後,也請大師等等拓木,這黃泉一路,你我談經論史也不顯得寂寞。”拓木大人思及如此,對著大師深施一禮。
“那好,山人便等大人了,只是還有個小小的心願,隻想大人能放了廣魚一碼,那孩子面相貴不可言,必定有奇異之事應驗在她身上。
若是你連她也不放過,逆了天意,必定是不能成事的。
這副畫軸確實是我祖上留下來的國師真容,若不是看到廣魚這面相和國師一樣,我也不會收留這孩子。”伏秋大師又轉頭過來看著拓木大人。
“感謝大師成全,此去必會善待廣魚,老朽並無兒女,回去之後就會收她為義女終身供養,請大師放心。”拓木大人低著頭允諾著。
“那,大人自去吧,山人時日不多,也不想守這些虛禮了,就不送了!”伏秋大師無力的對著拓木大人擺擺手,走向自己書架,一本本的摸過去。
拓木大人眼含淚花,低頭躬身後退的離開房間。
“殺山人之時,麽要毀了這些書,山人已是何家最後一脈了,雖留下也不知道給誰,還是別毀了啊。”伏秋大師手拿書卷,轉身也對著拓木大人施以長禮再三拜托。
拓木大人嘴唇哆嗦,也連連點頭答應,不敢抬頭看伏秋大師。
若不是這亂世,自己這個年歲辭了官,和這伏秋大師一起,每天觀日辯經,修史做傳豈不快哉。
知己少來愁苦多,少年狂莽暮年難,一番壯志終不改,白頭杜鵑亦泣血。
拓木大人在伏秋大師的門口久久不肯離去,生怕伏秋大師還有什麽交代的。
只是這時錚卻帶著廣魚過來了,兩人站在剛剛吃飯的廊下,錚急的在原地轉圈,可是看到拓木大人神情沒落的站在伏秋大人的門口又不敢出聲相擾。
廣魚還是那副毫無表情的樣子站在錚的旁邊。
拓木大人整理了一下表情,大步走到錚旁邊問他有何事。
“廣魚說,將離城裡要有大難,我們須得馬上趕回去了。”錚急急的說道。
“這?”拓木大人又仔細看看廣魚,難道這孩子能未卜先知?
“雪女下山!”廣魚淡淡的說了一句,就往伏秋大師的房裡走去了。
“慢著!雪女,不是在離將離三百多裡的永焰山上麽?怎的就會到將離了?你說的清楚些。”拓木攔住廣魚。
“西地的天人和學者都是這麽孤陋寡聞的麽?你們若是不怕自己的將離城的裡面的親友皆死於雪女之手。
我就慢慢給你們講。”廣魚毫不在意的停了下來,甚至都不帶一點挑釁意味,平靜的看著拓木大人
“師父,我們還是先回去,您這邊的問完了麽?”錚打了圓場,對著拓木大人行了個禮問道。
“走吧,已經談好了,廣魚,你要和我們一起,大師說自己今日泄露天機,怕有天罰,讓你隨我們去避幾日。”拓木大人對著院內站的管家揮揮手。
管家趕緊小跑著招呼外面的轎夫和護衛準備啟程。
“你可要和你師父去告別?”錚輕輕的問了問廣魚。
“不用,各安天命!”廣魚看了一眼師父的房門,只是對著門口的方向施禮之後就轉身跟著錚他們走了。
錚也跟著廣魚一樣行了禮,想想還是不妥,又走到門口,小聲的說道:“伏秋大師,拓木大人帶著我和廣魚先下山了,請您放心,過幾日就會將廣魚安然送回。”
又讓管家留下一個侍衛,若是大師想廣魚了,也好快些給他們傳話,廣魚毫無表情的看著這些,又看看拓木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一行人就這樣下山了,到了極樂大王的別院, 已經有提前下山的護衛又安排了一輛車,拓木大人獨乘一個馬車,廣魚和錚同車就往將離趕了。
車行不多久,廣魚掀起簾子,看著半山腰,半天也不肯放下。
錚見狀安慰道:“沒事,過幾日你師父就會差人來接你了。”
“你擔心你自己的親人吧,我師父已經是個死人了。”廣魚放下了簾子,轉頭對著錚說道。
“這?”錚不明白廣魚說的這番話是什麽意思。
“確實有兩種結局,不死的那個可能極低,除非她派人來救,基本沒有可能。”廣魚也不解釋,繼續說著些沒頭腦的話。
額,錚也沒有再發問,雖是和這小女孩相處時間不久,他也知道這女童極為怪異。
剛剛他還以為廣魚要帶著自己四處看看,結果剛剛出了管家的視線,廣魚就說了一句:“你沒讀過書麽?”
錚當時是大為不解,有些遲疑的說道:“認得幾個字,沒有系統的上過學。”
“那你也沒有聽過傳說麽?”廣魚又問道。
錚聽著這沒頭腦的話,隻當這孩子和他一樣,小時候也沒有多接觸過人,所以言行古怪,只是問了一句:“哪個傳說?”
“所有關於天人和妖獸精怪的傳說,中州的天人死光了,你們離人大王走了,你來這裡了,中州的之北的雪女下山,將離城的裡面有誰能擋?”廣魚還是這樣說著。
錚雖不知道這雪女到底是個什麽精怪,可是看樣子應該是西地的赤龍一樣也是專門由天人壓製的,這麽一說那將離確實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