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黛玉不日便要回來的消息告訴賈母和眾姐妹後,陳潁沒有多留,起身告辭。
尋了賈璉兩人來到那日的茶樓喝茶說事。
替賈璉斟了一杯茶後,陳潁笑道:
“璉二哥怎地沒跟著出城去?”
賈璉接過茶杯放在桌上,抬手揉了揉發紅發澀的眼睛,回道:
“怎地沒去,只是今早天又回來了,本想去尋陳兄弟你拿個主意的,可巧你先來了。”
陳潁神秘一笑,問道:“那璉二哥昨夜可有收獲?”
聽到陳潁問起,賈璉頓時哭了張臉,想到昨夜聽到的、看到的,不由心頭火起。
那次飲酒之後,陳潁和賈璉又約在茶樓談過一次話,迎春乳母的事情解決了,陳潁自然要如約教賈璉怎麽對付王熙鳳。
當時陳潁告訴賈璉,他得到消息,水月庵(饅頭庵)的老尼靜虛受了人家的銀子,會來求賈家的門路了事。
讓賈璉在秦氏出殯那日去水月庵,定然會有驚喜。
事實也確實如此,賈璉可謂是看了個大大的驚喜,自家妻子為了三千兩銀子就能假借自己的名義插手訴訟。
當然賈璉氣惱的不是王熙鳳插手訴訟,而是王熙鳳拿他的名頭,拿賈家的人情去換銀子,還是賤賣,還不讓他知道。
除了王熙鳳那裡,還有意外之喜,賈璉忍著寒風先是看了一場“三人行”,後又賞了一處“兄友弟恭”,著實精彩。
當然,後面兩處好戲他自是不會說與陳潁,隻將王熙鳳收了銀子寫信給雲光,拆人姻緣的事說了遍。
這些陳潁自然早就知曉,因問道:
“那璉二哥是如何處理的?”
賈璉道:“當時我並未聲張,待今早她打發旺兒送信,我半路將旺兒截下,如今還不知該如何做,想跟陳兄弟你討個主意。”
陳潁輕叩桌子,笑道:“既然璉二哥開口了,那我就說一說。”
“如今鳳姐姐還不知道信被璉二哥你攔下了,咱們可以將計就計。”
“此去長安縣不過百余裡,送個信兩日功夫便可來回,璉二哥先偽造一封回信,讓那個旺兒拿與鳳姐姐。”
說到這裡,陳潁突然問了句:“璉二哥能鎮住那個旺兒不能?若是不行,此計作廢。”
賈璉忙道:“沒問題的,之後又該怎麽做?”
陳潁接著道:
“待三日後,你便尋鳳姐姐問罪,說長安縣張財主家的女兒和守備家的公子因為被逼退婚,雙雙自盡。如今官府已查出她插手訴訟,逼人退婚之事,告知於你,要個交代。”
賈璉沉思一陣,將陳潁所說的辦法細細思量了一遍,擔憂道:
“若是她不怕怎麽辦,我們這樣的人家,就是親手打殺了人,也能平了事,更何況對方是自殺?”
陳潁嗤笑一聲,輕蔑道:
“璉二哥你是被轄製怕了不成,這人命官司她背靠王家自然不怕,我讓你以此事去質問她,是讓你趁機振夫綱。
待鎮住了鳳姐姐,你再說此事你已經幫她擺平了,再道出王夫人的惡事,以及爵位的事情,我相信鳳姐姐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
然而陳潁說到這個份上了,賈璉還是擔憂。
“陳兄弟,你這主意的確是好,可我還是擔心,畢竟她們都是王家人。”
陳潁先是生氣賈璉沒出息,隨後也想明白了賈璉為何有此一慮。
雖說這個世道夫為妻綱,但王夫人嫁到賈家後一直再掏賈家的底填進王家。
王熙鳳也是從王家嫁到賈家的,賈璉擔心她會向著王家,向著王夫人,也可以理解。
深深看了賈璉幾息,陳潁從一旁拿過一張字紙遞與賈璉。
“看完這個,我相信璉二哥就不會再擔心了。”
賈璉半信半疑地接過去查看,看著看著,賈璉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那叫一個怒不可遏。
看著翻到底茶杯和灑了滿桌的茶水,陳潁無奈歎氣,拉響了鈴鐺。
“璉二哥稍安勿躁。”
等小二進來擦淨桌子,重新換了茶杯又退下後,賈璉也冷靜下來了。
“陳兄弟,這消息可是真的?”
紙上寫的是一件事,王氏曾給王熙鳳下過不能懷孕的藥。
陳潁道:“自然是真的。”
賈璉有些懷疑,問道:“可是大姐兒?難道……”
似是想到了某種可能,賈璉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憤怒無比。
陳潁忙道:“璉二哥,你怕是腦子糊塗了,竟還懷疑起大姐兒是不是你的孩子?”
賈璉也反應過來,慚愧地笑了笑,若是王熙鳳被下藥不能生育,就算綠了他,那也不可能生出孩子來。
“陳兄弟你就直接告訴我,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既然她被下了藥,那大姐兒又是哪裡來的?”
陳潁道:“這又什麽想不通的,自然是因為有了大姐兒之後才被下藥。”
“當初你們剛成親,鳳姐姐肯定會盯緊飲食方面,防備著大戶人家的那些陰私事情。”
“可是後來,鳳姐姐帶來的丫鬟,除了平兒都被你上了手,跟她離了心,尤其是有一個還懷了胎,被鳳姐姐逼著喝了滑胎藥,這主仆有了間隙,豈能不被趁虛而入。”
說著陳潁又取出一遝紙遞給賈璉,上面記載著王夫人利用那個被逼打胎的丫鬟給王熙鳳下毒的過程。
賈璉一邊看,一邊想著那些莫名死掉的丫鬟,不由毛骨悚然。
“陳兄弟,這些都是真的?可是你怎麽查到這些的,我舅舅他都……”
陳潁擺擺手打斷賈璉,眼中透出懾人寒芒,冷聲道:
“她王淑清敢害我在乎的人,就是躲到陰曹地府,我也要給她揪出來碎屍萬段,查到這些又算什麽。”
賈璉隱約記得,老太太曾經叫過二太太“淑清”,應該是她本名,陳潁竟然連這個都要查出來,看來剛才那話絕對不是誇張。
再看向陳潁時,賈璉的眼中帶著恐懼,眼前這個比他小上許多的人,簡直就是一個惡魔,還是一個睚眥必報的惡魔。
“有了這個,璉二哥總該有把握了罷?”
“有了,有了。”賈璉忙道,“多謝陳兄弟幫我。”
“只是陳兄弟連這個都能查到,為何不直接……”
賈璉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陳潁道:“璉二哥來做,是賈家的內事,若是我動手,那牽連就太大了。”
看著賈璉一副沒聽懂的樣子,陳潁也不打算跟他解釋。
“璉二哥若是沒有其他的事,現在就去安排罷,我等你的好消息。”
賈璉還在想著陳潁動手除掉王夫人和他出手有何不同,茫然聽到陳潁和他說話,直接嚇了一個哆嗦。
惶恐道:“沒事了,沒事了,我就不打擾陳兄弟了,這就去安排。”
看著賈璉慌張離開,陳潁的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賈家的內鬥,從此刻起,便要擺到明面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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