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最後輕松的從醫院脫身了,因為事實上並沒有多少醫藥費,除了掛號費和住院費以外,也沒有別的其他費用。
何苦租住的地方在臨城的老城區,是一片永遠等不來拆遷的城中村,多數的人已經搬到新城區居住了,留在這裡的除了老人,就是在附近上班的租客。
何苦租的房子是一室一廳,水電網絡都有,這樣的條件在新城區至少要2000元以上的房租,但是在這裡,只要600元就可以。
進到自己的房間,將自己扔在沙發上,然後舉起左手,端詳著那個櫻花紋身,何苦直到噩夢還沒有結束,那莫名其妙的活人和死人的婚禮,難道是冥婚,但是冥婚明明是死人和死人才能舉行的,那個嫁衣女鬼也說過自己是活人。
是誰要暗害自己嗎?但何苦看了一下自己的房間,這全部家當也不過是幾千塊錢,怎麽會有人這麽費盡心機來對付自己呢。
那必然是嫁衣女鬼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而自己恰好成為了別人針對她的一環。
只是那個嫁衣女鬼似乎並不想殺死自己,因為殺死自己並不解決這件事情?而且好像她還有求於我?
那麽那個在自己醒來時候看到的小女孩,一定還會再出現吧!
何苦躺在沙發上,越想越覺得複雜,不管怎麽樣,只要自己不會被殺死,就可以走一步看一步。
就這樣何苦昏昏沉沉的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何苦醒來的時候,隻覺得小腹發脹,便模模糊糊的摸索著向衛生間走去,一陣稀裡嘩啦的水聲後,何苦舒服的籲了口氣,正要提起褲子的時候,突然左手手腕一陣冰涼,衛生間紅光閃現。
“我每天能清醒的時間不多......該死的,你在幹什麽,無恥之徒,去死吧。”
何苦捂著腦袋走出衛生間,那個小女孩已經冷著臉坐在了沙發上。
“咳咳,剛才的事情......”
“閉嘴!”
“不是,我只是解釋下,男人上廁所的時候......”
“我讓你閉嘴。”一個電水壺突然浮空飄在何苦的腦袋上。
“好的好的,我閉嘴。”何苦趕緊的跳到了一旁。
“很多事情你不需要多問,只需要知道,因為和你的冥婚,導致我受到了極大的傷害,而且這種傷害還在持續,我不得不沉睡自己的本體來抵抗,每天我只能清醒幾分鍾的時間,通過這個我分離出來的她來和你溝通。”
“而你面臨的死亡威脅也不是來源我,我們結婚以後,將會持續的消耗你的陽氣,直至你陽氣消耗殆盡,到時候便是你的死期了。”
“我之前留在你體內一縷陰氣,一是為了和你保持聯系,也是幫你暫時維持住了身體的平衡,讓你陽氣不至於耗損過快,你要做的就是盡快的查明是誰為我們匹配了婚禮。”
“那縷陰氣也是為了將她留在你身邊,她曾經是我,我卻不是她,我雖然能夠借助她的身體,但我沉睡的時候,她便就是她。”
“婚禮必然會用到我遺落在陽間的骸骨,而她靠近我的骸骨的時候會察覺......”
“和我冥婚的人不應該是你,但我也不明白為什麽循著魂魄的標志,會將你抓了下來...”
“和我冥婚之人的名字,是陸有達,你可以從他開始查起......”
“這次沉睡,我可能很久以後才能醒來,希望你能......”
“照顧好她......”
小女孩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
然後消失了。 何苦重重的往沙發上一坐,雙手揉著頭髮,呻吟了一聲:
“聽起來好複雜,要不乾脆直接死了好了。”
“不行,你不能死,你要按我說的去做......”突然一個聲音在何苦耳邊想起,嚇得何苦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眼角瞄到一個一閃而逝的身影,他有些驚魂不定。
“這個鬼女人到底有沒有實話,不是說好這次睡了以後很久才會醒嗎?”
“還有,以後不準你再用左手。”那個聲音又惡狠狠地在何苦耳邊響起。
何苦突然放松下來,嘴角上揚,舉起左手,看著手腕上的紅色櫻花說道:
“她早就不在了對吧,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你不是她,我可不怕你哦”
話音剛落,何苦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的狠狠朝他的臉上打去,驚險的閃過去,何苦用右手緊緊按住自己左手,急忙喊道:“你說了算,你說了算。”
左手才重新安靜下來。
“大意了大意了,那個鬼女人說這個小女孩是曾經的她,我怎麽會覺得現在得她就這麽恐怖,曾經的她就會好相處呢。”
“以後難道真的不能再用左手了,不用就不用吧,反正我還有右手。”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何苦對著手腕上的櫻花紋身喊道。
手腕又開始變涼,櫻花紋身慢慢變得模糊,消融成一片紅色,慢慢收縮變形,兩個紅色血字:關耳。
衛生間裡,何苦先用毛巾小心翼翼的把左手腕上的櫻花紋身仔仔細細的包裹好,確定已經完全包裹好以後,才開始用右手單手松開皮帶,一陣水聲。
“媽的,竟然尿到手上了。”何苦突然感覺右手一陣溫熱,但似乎有些不對,這種溫熱開始變得灼熱起來,而且順著右手,到手腕,一直蔓延到整個右手手臂。
沒辦法顧忌別的,何苦急忙舉起自己的手臂看去,毫無異樣,但那種灼燒感依舊在,慢慢的不僅限於皮膚,整個右臂仿佛是伸進了鍛鐵的熔爐裡一樣,連骨頭都開始痛起來。
何苦終於忍受不了這種痛苦,倒在了地上,昏迷中的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右臂正好搭在了衛生間的馬桶上面,一條黑色的鐵鏈自他的胳膊上不斷扭曲浮現,然後馬桶裡響起了一陣陣女人痛苦的哀嚎聲,還伴隨著簌簌的響聲。
一簇簇黑色的頭髮從馬桶溢了出來,但碰到何苦的右手以後,便如碰到燒紅的鐵烙一樣消融,變成一縷縷黑色的氣體,被那鐵鏈吸收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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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兩天昏迷的是不是有點太多了。”何苦醒過來的時候,這意識回歸身體的熟悉感,讓他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對勁了。
幾天前還只是為生計煩惱,現在就成了為生命擔憂。
我是有什麽特別之處嗎?何苦舉起自己的左手,對著手腕上的櫻花紋身問道。
沉默。
那你又是什麽東西啊?何苦舉起自己的右手,灼燒感已經消失,他因為昏迷過去,也沒有看到昨晚發生的詭異事情,但撫摸著自己的手腕,何苦總覺得皮肉之下,有什麽東西在潛伏著。
行吧,你們兩個都是大爺,只是......
豈不是說,那以後我再也不能站著尿尿了?
何苦仰起臉,淚流滿面,心裡面一個名為男性尊嚴的東西被狠狠的擊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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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苦打開窗戶,日頭已近西斜,一陣風吹過,半空中一個圓形紙狀物映入他的眼簾,然後在他的視線裡越變越大,是一張草紙剪成的紙錢,被風送到了這裡。
“這兩天沒回家,是小區裡誰家死人了嗎?”
正在何苦思索著,那個紙錢借著風勢一陣加速,從窗戶直接被飄進了何苦的家裡。
“哎哎”
何苦張牙舞爪的向攔截,那紙錢卻仿佛有生命一般,每次都恰好的躲過去了,然後在房間裡飄飄蕩蕩,竟然順著牆角天花板一個破洞處躲了進去。
何苦抓狂了!
踩著凳子的何苦,手指也只能堪堪的夠得著天花板,但想從天花板裡面把那紙錢取出來,卻是難如登天了。
何苦氣急,卻也沒有辦法,要是別的垃圾也就罷了,偏偏是一個死人的紙錢飄了進去,太晦氣了。
要不讓房東想想辦法??
何苦頓時打消了這個念頭,那個死要錢的老頭,說不定還會反訛自己一把。
思索良久,何苦最後決定放棄。
自己都被女鬼搶過親,區區一張草紙剪成的紙錢,還能讓自己變得更倒霉嗎?
想到這裡,何苦就轉變了思路,從抽屜裡拿出一卷強力膠帶,踩著凳子將天花板上那個破洞給牢牢的黏上了。
“就當是心裡作用吧。”看著那個已經被補上的破洞,何苦滿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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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區門口,陽光落在身上並沒有任何不適,何苦舉起雙手,暴露在日光之下,也毫無異樣,這總歸是一件好事情,這時候的自己,和旁人沒什麽區別。
一隻手掌突然搭在肩膀上,讓何苦的心裡一驚,然後迅速做出反應,一隻手抓住那隻手掌,另一手反手拿住對方的胳膊,一個過肩摔,砰的一聲,一個人影被摔落在自己身前。
爽,我苦練十幾年的過肩摔終於有成效了。
不過等何苦醒過神來,心裡叫了一聲糟糕。
看到對方一時還沒有起身,似乎被摔得暈了過去,這時候已經有人注意到了這裡的情況,何苦便趕緊大聲喊了一句:打了人就跑,現在得人真是。
待看到很多人臉上恍然的神情,何苦便趕緊上前準備將人扶起來,這是一個穿著風衣,留著長發,身材高挑的姑娘,讓何苦更加揪心,千萬不要摔壞了。
“姑娘,您沒事吧?”何苦把人扶起來,似乎真的摔暈了。
“這姑娘,長得真是......”何苦看到姑娘下巴上泛青的胡茬,又看向他的喉嚨,喉結突出。
趙明英醒過來的時候,便看到以一個年輕的面龐滿臉關切的看著他。
“你沒事了,你一定不知道吧,你剛才暈倒了呢,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麽暈倒的嗎?”
“我好像是被人......”趙明英腦袋有些暈,自己好像是被人摔暈了吧,對對,自己拍了一下一個穿著牛仔夾克的年輕人的肩膀,然後便被他狠狠的一個過肩摔。
現在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已經這麽冷漠了嗎?
“你是不是中暑了呀,或者是沒吃早飯低血糖啊?”何苦還在滿臉關切的看著他。
趙明英頓時心裡一暖,人情冷漠也只是個例,你看總歸還是有這樣的好心人的。
“我剛才好像是被一個穿牛仔夾克的人給摔倒的,你看到他了嗎?”
“沒有啊,應該是跑掉了。”
“咦,天氣都轉涼了,你怎麽就穿一件短袖啊,不冷嗎?”
“不冷,我年輕,火氣大。”
“那邊那件衣服怎麽眼熟啊?”
“是啊,這麽新的衣服不知道誰亂丟,現在得人真是太浪費了。”
“是啊,不過這麽冷的天氣,要不你先穿著吧,你看你臉都快凍紅了。”
“不了不了,萬一人家回來找多不好。”
“回來找再還給人家好了,來來來,我給你穿上,你看,太合身了,簡直就是專門為你買的一樣。”
“確實挺合身的。 ”何苦有些尷尬的把拉鏈拉上。
趙明英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點著了一根煙,奇怪的看著何苦。
“你怎不把衣服丟的遠一點呢?”
“丟遠了看被別人撿走了。”何苦鬱悶的說道。
“那你跑總來得及吧,為啥不跑呢?”趙明英吐出一口煙。
“因為我是個好人。”何苦一本正經的說道。
趙明英差點被嘴裡的煙嗆到。、
“行行行,我相信你是個好人,既然這樣,要不請我吃頓飯吧,這事就算過去了。”
何苦一聽,頓時捂住錢包後退了一步,警惕的看著趙明英那已經快油膩了的長發,泛青的胡茬,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
“我懂了,這是碰瓷對吧?”
“道歉,一定要道歉,憑空侮人清白,我是一個有高尚靈魂的人,我也有一份正當的職業,碰瓷這種事情,打死我都不會做的。”
“那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道士”趙明英一邊說,一邊熟練地挽起自己的長發,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發簪,三下五除二的,一長發變成發髻。
接著將身上的風衣脫下來,扯翻袖子,風衣反穿,系上扣子,頓時一個身穿古樸道袍的年輕道士出現在何苦面前,甚至連氣質都變的出塵起來。
“貧道道號明英,施主有禮了。”
“這這這”何苦看著眼前的大變活人,一是詞窮。
此時的明英道士則熱情的拉著何苦向路邊一家飯店走去。
“貧道的故事說來話長,走走走,咱們邊吃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