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煙滾動,被這尊陰神一口氣吸納進去。
刹那,它氣息暴漲,渾身有黑煙溢散,道行憑空深厚了許多。
其腳下,黑煙湧現,托著它的軀乾,向天上衝殺而來。
空中,張太虛眉頭一蹙,迅速的掐指一算,不由得歎了口氣。
地肺被汙染,剩下的肺金之氣很難用來渡化這尊陰神。
可惜了……
事實上,他是想嘗試一番的。
若要渡化陰神,除卻龍虎山沉澱的純陽氣之外,茅山地肺也可以,但不是首選,效果會差。
更何況地肺已被汙染,這份機緣算是錯過了。
轟!
陰神厲吼,一拳向著張太虛軀乾砸來。
一時間,似天崩地裂,周圍溫度瞬間冰涼,像要結冰似的。
這極重的陰氣甚至能凍結空氣。
張太虛周圍,凝結出無數冰柱,黑氣騰騰,嘩啦啦向下墜落。
若是普通人,在這一方乾坤裡幾乎堅持不到一秒,精氣神,魂魄就會被凍傷,成為活死人。
但對張太虛無用。
他周身散發太陽一般的神光,翻手彈指,又是一道光線從指間射出!
噗嗤!
精確插進了那尊陰神的頭顱。
灼熱的光線對它殺傷力非常大,陰神發出一聲嘶吼便退去,黑煙托著它想逃。
陰神滿臉震驚之色,心中湧現出一絲後怕,額頭出湧出黑氣,正在灼燒,劇痛無比!
一刹那,陰神便飛出百丈,向著下面的城市逃跑。
它咬牙切齒,剛剛脫胎出世,自稱為王,可在這老道士面前居然過不了一招。
這是何等的打擊。
這陰神反應也快,知道不敵,周身化作黑煙滾走,速度奇快,幾乎像是某種遁術。
張太虛豈能給它機會?一掌拍下。
砰!
陰神悶哼一聲,直接爆體,它體內沒有血液,落下無數粘稠黑煙,像是墨點灑落。
可轉眼間,黑煙再次凝聚,煉出一個軀乾。
張太虛眯了眯眼。
山下的道士們都傻了。
馬條羽拿著手機,拉近距離拍攝,非常震撼。
“我的媽呀,這陰神還能再生?”
“被太虛祖師爺拍炸,又能復活,跟喪屍一樣!這是多深的道行?”
“它脫胎於師傅的精氣神本源之中,又得了極陰漩渦洞的凝練和滋養,天賦奇絕,看來已得陰王果位。”
“師兄,這就是古籍裡記載過的陰王嗎?!”
“不錯,鬼域裡的王,若讓它再進一步,凝煉出太陰軀體,便是陰尊,鬼域的至尊!明代有天師道降魔,伏過一頭陰尊,盜走龍虎山純陽氣接續後,道行深不可測,殺的滿山屍體,道統都要面臨崩斷之危,後來才被趕過來的陽神給勉強斬掉,對了,斬它的人還非常有名,你們應該都知道,叫劉伯溫。”
人群之中,一片嘩然。
“師兄,這陰神道行還能越得過陽神?”
“自然,鬥法憑什麽?憑的是道行和手段,《上經大法》《靈寶大法》《度人經》數卷有記載,魔頭這個詞便是從陰神道裡演化出來的,執掌七情六欲的權柄,非常可怕。”
《靈寶無量度人上經大法》有雲:
“其魔有十,天魔,地魔,人魔,鬼魔,神魔,陽魔,陰魔,病魔,妖魔,境魔。”
這都屬於陰神道。
但張太虛還是很平靜。
他知道,
楊通天道果被它啃壞了,這輩子不能重來,情況很不妙,很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沒曾想竟出了個陰王,軀體非凡,能瞬間凝練重生。
他一邊琢磨著,一邊又是翻掌拍下!
五指山鎮壓,那尊陰王的軀乾再一次爆裂,灑落無數黑煙,連內蘊的陰氣都給拍散,變得透明。
“我……殺了你!”
陰王有無邊憎恨,那黑煙就是欲望的化身,糅雜了七情六欲。
張太虛不可能放他遁走這片山,去城市裡禍害。
緊接著,又是一巴掌!
陰神再次爆炸,化為黑雨落下。
它陰氣滾滾,軀乾已經很難凝練,但崖下面的極陰漩渦洞仍然在噴吐陰氣。
“呱噪。”
張太虛微微凝目,屈指一彈,護持住薑玉泉的金印當即從天空落下,砸進那片漩渦裡!
轟隆隆!
山地震動,無數鬼物嘶吼著逃跑,從洞裡奔逃出來,拉扯著虛浮的軀體,被金印成片成片的壓死。
金色的波紋震動,傳遍山崖,有節奏的呼吸著。
漩渦洞像是被堵住,一縷陰氣也掙脫不出,被太阿印鎮住了乾坤。
天地間,竟湧現出一縷縷香甜氣息……
山下道士們震撼。
“太恐怖了,這金印居然有如此威力。”
“理所當然,大師兄道行不深,能發揮此印十之一都不錯了,換做祖師,更是分分鍾鎮壓。”
“怎麽空氣裡有一絲香甜?這是什麽情況?”
有見識的道士臉色微變,道:“金印封禁了極陰漩渦洞,那片乾坤被擾亂,引起了元氣潮汐,將漩渦洞裡的空間折疊了起來,相當於海底漩渦,用礁石堵上,漩渦便停了。”
“也就是說,祖師爺一印擊下,把空間都震塌了?”
“可以這麽理解吧……”
張太虛拈須,神色不算滿意。
如此作為,太阿印將永鎮此地,還生發出一脈元氣潮汐地帶,算是白送給茅山的,這是一種損失。
但沒辦法,他願意結下這善緣。
畢竟,當初答應的事,並未做到,楊通天仍然出了事,並且,救不回來了。
就連薑玉泉也危險。
七魄去其三,差點出事。
張太虛不是言而無信之人。
此番出了這種變節,他老頭子也是要臉的,那純陽古玉就不要了。
啪!
五指山又是一巴掌砸向那尊陰王。
祖師爺像是把憋屈和怒氣都撒在了它的身上。
轟轟轟!
接下來,陰王被砸爆了數十次!
整片山的黑氣逐漸消散,有庚金柱和太阿印封鎮補窟窿,它已失去了立身之本,根基被切斷。
在一聲聲嘶吼和痛苦之中,被祖師爺生生虐爆!
原本濃稠的黑氣,逐漸變得清淡,在一次次蘊含純陽氣的巴掌當中,黑氣都消散一空,直接蒸發在天地純陽氣之間。
陰王的道行在大跌!
一開始它能一次次凝練出完整軀乾,而被祖師爺虐爆數十次之後,只剩下一團淡黑色煙霧,漂浮在空中。
它仍然有靈智,只不過,黑煙之中蘊生的邪惡和墮落面不在了,憎恨、欲望等等都消失不見。
算是徹底魂飛湮滅。
張太虛想了想,將這團黑霧收進了乾坤宮裡。
大小也算一個靈根,從陰王黑煙裡脫胎出來的,拿來煉丹、製符、布陣,其實很有用。
浪費可恥啊。
他落了下去,來到薑玉泉身邊,將手中的三魄珠送進他嘴裡。
薑玉泉的狀態這才逐漸轉好。
精氣神凝聚,智慧回歸,氣府重新運作。
“拜見太虛祖師!”
沒多久,薑玉泉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麽,面色大喜,忙上來見禮。
張太虛拈須微笑:“你很不錯,帶貧道去見楊通天。”
“是。”
兩人去了偏殿後室。
見到楊通天跌倒在蒲團前。
薑玉泉大驚,上去扶起,眉頭微蹙:“祖師爺,我師傅他……”
張太虛擺了擺手,凝目檢查他的道運。
結果什麽也沒有看見。
而楊通天的狀態也不好,面色蒼白,雙目睜開但無神,道行大跌,雖然還是道軀,但受損太重。
那尊脫胎的陰王奪了他的天地兩魂,和氣精英三魄,靈慧魄也收到了極大的損害。
“唉,絕道了。”
薑玉泉頓時淚流滿面。
他自小進茅山,熟讀經義,入道二十載,楊通天對他一直很看好。
張太虛拍了拍他的肩:“你得扛起茅山道統。”
“祖師爺,我……我……”
張太虛搖了搖頭,堅定道:“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忍不拔之志。”
薑玉泉愣住,呆呆的看著他。
張太虛:“地肺被汙染了,貧道會在此地打坐三日,為茅山消除後患。”
薑玉泉起身,打了個道輯:“謝祖師。”
山下。
道士們徐徐上山。
馬條羽將錄像發布到了微博上。
評論很快破了五萬。
“厲害,太虛祖師為茅山伏魔,大道永存!”
“我是在做夢嗎?這也太玄幻了!”
“66666……祖師爺幾巴掌拍上去,金光漫天,跟特麽撒花似的。”
“那黑煙有點可怕,光看錄像就很慎人,到底是什麽東西?”
“山上烏雲密布都是它害的?沒有出人命吧?建議報警。”
“牛批,今天算是見識了,還真有修仙者降妖伏魔啊!”
“我入教了,從今天開始修道,我要上太虛教,給祖師爺端茶遞水!”
“樓上的,你別嗆行,我願成為祖師爺座下抱劍童子!(狗頭)”
“天不生我祖師爺,大道萬古如長夜!祖師爺牛批!!!”
微博官方也懵了。
他們禁了關鍵詞,熱搜,但能在後台看見話題的活躍度,嚇死個人。
參與者多達數十萬!
而茅山下,城市裡很多人也都看見了今晚的巨大風波。
隨即,官方接到了相關部門的一個電話,再次命令他們封鎖熱度,管控消息,禁止發酵擴散。
馬條羽的微博粉絲也暴漲到了六百多萬。
已不次於一些超線明星。
整個事件,被他直播了出去。
太虛教、茅山、降妖伏魔、修仙者等關鍵詞成了眾所周知的秘密。
上山以後,馬條羽見到了祖師爺。
那是一個年邁的老道士,很慈祥,盤坐在後山上。
空氣中飄蕩著一陣陣香甜氣息。
小有道行的居士,都明顯能感覺到從地肺之中溢散出來的陽氣,滌蕩了這片天地。
許多道士走上去見禮作揖。
感謝祖師爺熱心相助。
張太虛微笑著回應,然後入了定,薑玉泉不讓眾人打擾,封鎖了後山。
外面有許多人想要上山打探消息,其中不乏一些媒體。
但都被擋開。
很快,茅山恢復了寧靜。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控制,驅散了茅山周圍的吃瓜群眾。
張太虛心神沉入地底,雙手掐訣,催動那些深埋下去的庚金柱蒸發殘留的黑煙。
有一位陽神坐鎮,果然會讓人心神寧靜而安詳。
茅山再次恢復了生氣。
……
清晨,日光東升。
柳白棉洗漱完畢,打了個哈欠,穿上道袍,拿起手機出門,一頭扎進竹林裡。
“祖師爺爺!您在哪?”
她輕喚了兩聲,沒有回應。
小心翼翼的推開屋門,並未見到人。
柳白棉撓了撓頭,估計爺爺去了藥谷,不敢打擾,就在院子裡掃了掃地,收拾了桌子。
然後打開直播。
直播間炸了。
“主播!快去微博,看茅山馬條羽的錄像,昨晚上出大事了!”
“有陰神搬山,祖師爺去救場了,還沒回來嗎?”
“臥槽!昨晚上我沒睡,就在現場,太特麽驚人了,祖師爺鎮壓了那些黑氣!”
“我親眼看的錄像,幾巴掌上去,金光砸爆了那頭怪物!”
“66666……太牛批了!主播快去看啊!”
柳白棉一臉懵逼。
點開微博,看到了昨晚上的幾個錄像。
然而,她也只是有些詫異,跟祖師爺爺混了那麽長時間,對這種事早就見怪不怪了。
柳白棉本來就有些大神經。
關注的東西和別人不同。
心裡有些吃味……
“可惡!我身為祖師爺爺最寵愛的親傳弟子(關系一般連名字都經常忘記的徒孫),為什麽不在現場?!”
是被嫌棄了嗎?
不過回過神來再一細想,大晚上的,睡得那麽死,祖師爺總不可能特地來叫醒自己吧。
這也不符合祖師爺的人設。
而且這錄像裡的事件看起來挺危險的。
嗯,祖師爺爺應該是不想帶我去冒險。
柳白棉頹廢歎氣,雖然也很想去見識一下,但沒辦法,趕不上了。
她在院子裡坐了會兒,就下去了。
吃掉最後一粒定顏丹,柳白棉就在山上四處閑逛。
香客還是挺多的,山門內外皆有道士接待遊客。
走到僻靜處,忽然見到一個小道士,被人捏著耳朵叱罵,小臉通紅,齜牙咧嘴,但依然自持著身份,不和對方一般見識。
柳白棉黛眉一挑。
對方似乎不是觀裡的,是個年輕人,遊客打扮。
“喂!你在幹什麽!怎敢欺負我教弟子?!”
柳白棉一邊拿著手機直播,抄起一塊石頭,就扔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