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都在盡力推演。
但奇怪的是,沒有人懷疑到張太虛身上。
此時此刻,他已悄然進了蓬萊仙山,去了乾坤海底。
一座精雕玉琢的龍宮矗立在海底,十分雄偉。
一些透明泡泡在聚集,空氣擠開了海水,露出一片可供呼吸的地面。
張太虛落了下去,打了個道輯,“道友在家嗎?”
他一步步向前走,身邊的泡泡也跟著向前移動。
龍宮背後,露出一個龍頭,進而是半截龍身,聲音低沉,“找我何事?”
張太虛指間凝聚出一滴血,呈現在母龍眼前:“貧道不負所望,找到了一滴精血,特來奉送給道友。”
母龍眨了眨眼,重瞳之中,神情變幻莫測,顯然是很驚訝。
它沒有多言,忙將精血吸走,血滴爆開,化為霧,被吞進口中。
龍頸處的傷勢在緩慢愈合!
張太虛拈須,暗中松了口氣,不由得點頭:“精血可生龍血,道友的傷勢有恢復的可能了。”
母龍沉吟良久:“哪兒來的?”
“龍虎山外,大上清宮。”張太虛笑著,翻手拿出一枚印章,“此物擱在貧道身上,太過危險,不如道友替我保管。”
“哼。”
母龍冷哼一聲:“原來是此物,你運氣倒是不錯,敢在龍虎山眼皮底下竊取它。”
張太虛:“這可不是貧道竊走的,道友莫血口噴人,原是老天師設局,他想借此物引你出來,煉造龍虎金丹,同時也想試探當年那場變動中有沒有人活下來。”
母龍眯了眯眼:“這位天師知道的不少,他也是參與者嗎?”
張太虛搖了搖頭,“龍虎山一直很奇怪,天師果位與道統似乎被某種禁製封印了,這其中包括歷代天師的部分記憶和龍虎山道統傳承,張雀禮當時太年輕,不可能參與那件事,他應該是繼承天師之位以後,從那些記憶中得到的答案,不過道友請放心,這種禁製同樣能影響天師本人,他不能泄露天機。”
母龍沉吟片刻:“多謝了,有此精血,傷勢正在緩慢愈合,若是再多些,就更好了。”
張太虛憂愁:“道友莫要為難貧道了,就這麽一滴精血,貧道也是吃了虧的。”
“哼,既然你已經親口答應過我,又何必扭扭捏捏!”
“貧道並非扭捏,幫襯道友,對貧道也有百般好處……”
“說得到輕巧,這仙山奇脈很難凝練,若非全盛的我,幫不了你,一滴精血遠遠不夠。”
“唉。”
張太虛歎了口氣:“那貧道只能再努力尋找,希望道友能早日康復。”
母龍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若能再有兩滴,只需等我靜養十年,便能痊愈。”
兩滴……
張太虛苦著臉說:“貧道真的一滴也沒有了。”
“滾!”
張太虛呵呵一笑,化作一團霧,出去了。
事實上,隴南那邊應該有一滴,但可能性不大,搬過去再找也一樣,剩下的一滴,他是真的不知道遺落在什麽地方了。
這條龍,是當世最後一條活龍,蒼龍這一脈從古自今就處於被天道嫌棄的那一類種族,一直在打壓,其原因就是太過強盛,在很久遠的年代以前,這些蒼龍差點把整片天地都給拆了。
……
竹林。
張太虛身形漸漸凝實,從霧裡走出來。
此時已是夕陽西下。
太虛觀依然有少量遊客在燒香。
前山自有招待他們的人。
而後山上,張玉衝收的幾名弟子皆在閉關辟谷,而他本人卻不在蓉城,去了隴南那邊,督造祖觀。
張太虛給自己沏了杯茶,坐在搖椅上細嗅茶香,心裡卻在琢磨著下一步的計劃,藏在袖子裡的手指頭掐來掐去,細細推算。
最後,他放棄了。
當時在那片地出現的幾個道士,無論如何也查不到線索。
應該是用了某種手段,屏蔽了天機,隔絕了八卦推演。
沒過多久,張太虛袖口一抖,放出兩道光。
光暈逐漸化作人形。
小道士和柳白棉一個嚅囁被抖了出來。
張太虛十分和藹,笑道:“山裡面修行如何啊?”
“祖師爺爺!”
“老祖宗!”
一大一小頓時驚喜,忙跑上來見禮。
小道士還好,在自己的院子裡看了一整天書,不知為何,那座山讓他記憶力比外面更好,吸收的內容也更多。
柳白棉則玩了一整天,四處逛逛,即便如此,也沒有走完整座仙山,只在海岸和藥田以及山下面的幾個院子轉圈。
蓬萊仙山太大了,數百裡,最高處那三座直衝天霄的山峰更是遙不可及。
藥田倒是熱鬧,那些藥靈十分活潑,一天下來,柳白棉就跟它們混熟了。
還有白居士的五個孩子,也都十分乖巧可愛。
“祖師爺爺,山裡有好多神奇的東西呀,我還騎仙鶴了呢!師傅說明天才教我吐納呼吸之法,而且您給我們的古冊我看不懂,師傅說要手把手的教我,還有還有,藥田裡有一株芝仙,古靈精怪的,居然想打我,幸虧有師傅呵斥,要不然我就被欺負慘了。”
小道士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人還能被一株靈芝給欺負了?”
柳白棉低著頭,十分羞愧,瞪了小道士一眼:“不信你明天和它打一架就知道了,就會光說不練,況且那芝仙好古怪,居然能隨便吃那些草藥,連剛化出來的藥靈它都敢吃,師傅也不管,那些藥靈在它面前就跟小弟一樣,各種巴結,不過還好,藥田裡還有一株參仙,我聽芍藥妹妹說,它是那裡年齡最大的老藥仙,活了上千年,也就它能跟芝仙分庭抗禮。”
小道士眨了眨眼:“芍藥妹妹,那是誰?”
柳白棉哼一聲,驕傲的拍了拍胸脯,道:“師傅的小女兒,白芍藥,我的小師妹!”
好家夥,那眼神,像是在鄙視小道士只會悶頭看書。
白居士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柳白棉一開始還在想,師傅也太能生了。
不過和這幾個小朋友認識以後,才發現他們個個都是聰明伶俐的孩子。
白芍藥的姐姐叫白雲朵,溫文爾雅,大大方方,說話輕聲輕氣,妹妹頑皮她也只是訓兩句話,從不呵斥。
三個男童也是斯斯文文,跟在師傅身邊,讓他們幹嘛就幹嘛。
不過他們對柳白棉沒那麽熱情,只是保持著禮貌,所以柳白棉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柳白棉掏出手機,翻開她那些照片和錄像:“祖師爺爺您看,我都拍下來了……”
張太虛瞄了一眼,相冊裡全是蓬萊仙山的照片和錄像。
不過他很放心,這些東西發出去不會有什麽問題,龍道友養傷,自然不會輕易露面,發到網上去也無所謂。
真正的秘密,張太虛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而這些,雖然也是秘密,但只能說是眾人皆知的秘密了。
“明日開始修行,要記得認真聽講,白居士道行精深,教導你們二人綽綽有余,莫不要貪玩,她也是會生氣的。”
“哦。”
“老祖宗,我知道了。”
一大一小點了點頭。
今日就是熟悉一下環境,明日會正式開始修行。
張太虛看著小道士,笑了笑:“貧道很看好你,所謂天道酬勤,勤能補拙,以你的天資,只要認真學道,日後會走很遠,起碼比你爹更出息。”
小道士驕傲了,挺胸抬頭,面帶嘲諷的瞄了一眼柳白棉。
“那祖師爺,我呢?”柳白棉懵逼道。
“你生性貪玩,心思並不細膩,學道路上有很多磨難和險阻啊。”
小道士撓了撓頭:“白師傅不是說她是什麽……什麽道體嗎?”
柳白棉歪了歪頭。
張太虛笑道:
“有時候,道體並不意味著什麽,大道可以窮盡人心,自身有一副堅韌的心性才是最重要的,貧道給你們講個故事,就說從前有個道士,先後給兩個孩子算命,經過一番推演,他知道其中一個孩子能成大器,日後必能高中狀元,而另外一個孩子,命格卑賤,福運淺薄,日後只能沿街乞討,是個乞丐之命。”
“之後,高中狀元者歡天喜地的回家了,整日喝酒睡覺,賭錢狎妓,再也沒有了學習進取之心,因為他認為,反正都能當上狀元,於是越發的享樂貪玩。而另外一位不甘自己未來的命運,回去用功讀書,頭懸梁錐刺股,恪守嚴己,日夜不綴,你們猜,結果如何?”
柳白棉笑道:“那自然是享樂的人成了乞丐,用功讀書的反而高中了狀元,這就叫逆天改命。”
小道士也笑道:“祖師爺這個故事很是說明了問題,就像咱倆。”
他一臉嘲諷,似笑非笑的指了指自己,是用功的那個,又指了指柳白棉,是貪玩的那個。
柳白棉氣急,狠狠揪了一把小道士的耳朵。
然而,張太虛卻是笑道:“正是如此,但實際上,算命的道士早已看出兩人的命格,故意將狀元說成乞丐之命,又將乞丐說成是狀元之命,如此一來,被說成乞丐的人,自然不會甘心,就此有了勤奮之心,有了不甘墮落的志氣。”
小道士眨了眨眼,好不容易掙脫柳白棉的手指,揉了揉耳朵,問道:“那乞丐不是很慘嗎?以為自己是狀元,最後成了乞丐,他難道不會責怪當初算命的老道士?”
張太虛拈須道:“對那個乞丐來說,無論如何為他定命格,他一樣會去貪圖享樂,坐享其成。貧道這麽說,是想證明,唯有自己的心,能成就自己的道,柳白棉雖說是道體,但那並不能證明什麽,有一顆自強之心者,天賦平平,一樣能走出康莊大道。呵呵,貧道年輕的時候,也沒少被人這麽說過呢……“
“老祖宗,弟子受教了。”
柳白棉也鞠了一躬:“祖師爺爺請放心,不管怎麽樣,對得起自己的心就好!”
張太虛嗯了一聲:“你們有一小時活動的時間,去吧。”
結果兩人對視一眼,都沒走。
一小時能幹嘛?
柳白棉歎了口氣,拿出手機把拍的照片和錄像都發在了微博上——
‘帶你領略蓬萊仙山的秘密,太虛祖師的袖裡乾坤!’
她直播間的水友們在這裡等了一天。
直到現在才等到柳白棉發微博。
於是很快引起了許多人的關注和留言。
“終於等到你!還好沒有放棄!”
“臥槽!臥槽!臥槽!這就是蓬萊山嗎?好漂亮啊!”
“這尼瑪真不是電腦做的?有這種神仙一樣的地方?”
“我看到仙鶴了!6666……那農田裡頭上長草的都是啥?”
“哇!主播在騎仙鶴誒!好大的仙鶴!好紅的呆毛!好高的風景啊!”
“噫?那個古裝美女是誰?好漂亮,主播下次能走近點拍一張嘛?”
“祖師爺牛批!袖子裡有那麽大片天地,我好想住進去啊!”
“這裡面的房子,一平起碼得上千萬吧?你看那三座高峰,直插雲霄,高的看不見盡頭!”
“太壯觀了,太雄偉了!這就是秦始皇找了小半輩子的海外仙山?”
“66666……居然還有海誒!祖師爺袖子裡還有一片大海,厲害了。”
柳白棉笑呵呵的留言道:“山裡待了一天,好無聊啊。”
評論區:
“尼瑪, 凡爾賽主播你夠了!”
“嚶嚶嚶,主播不要臉,我要給你寄刀片!”
“主播,那個古裝美女到底是誰啊?好漂亮的大姐姐!”
“是的,我也看見了,身材賊好,我的天,我流口水了。”
“我好了,謝謝主播,下次多拍點能動的。”
“田裡的藥都成精了,我看見一株人參躺在石頭上曬太陽,還特麽翹著二郎腿。”
“哈哈哈哈哈草!這地兒真是神仙居所,還有那副畫,居然能動,讓我想起了哈利波特。”
“豎山得道者,三派之祖師,這是豎神子大哥嗎?年輕的時候好帥啊,雖然看不太清楚。”
“芍藥妹妹和雲朵妹妹好可愛啊,好想生一個這樣的女兒。”
“嗚嗚嗚,祖師爺成全我們吧,就讓我們進去吧,哪怕是一分鍾也夠了啊!”
柳白棉沒有理會這些評論,實在是太多了,看不過來。
她反手開啟了直播,鏡頭對準了祖師爺。
直播間熱度很快爆炸。
彈幕區:
“祖師爺,我好想您啊!”
“蓬萊山好漂亮,我好羨慕主播和小道士,嗚嗚嗚……”
“短短的一個小時,怎麽看都看不夠,山裡面為什麽沒有信號,能開通一個嗎?”
柳白棉想了想,道:“我們只有一個小時,讓祖師爺爺給你們講故事吧!就講上次那個王屋山的劍仙故事,我記得還沒有講完的,上次講到哪兒了?對對對,祖師爺赤身果體和一個彪形劍仙鬥上了!!!”
張太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