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棉詫異道:“之前我聽直播間的三陽子前輩說,世上能凝劍胎的人,除了咱們祖師爺,也包括南北劍門的兩位掌教啊,怎麽會無望凝胎呢?”
馬劍泉笑道:“老三胡說的,譚學步和溫焦祖早就有劍胎了,只是不會輕易動用而已,這些年一直很低調,幾乎給人一種沒有凝胎的錯覺,實際上他們很強。”
葉升華撇了撇嘴。
鄭山西嘿嘿一笑:“老三胡說八道,騙小師妹無所不用其極,你別信他。”
柳白棉抿嘴一聲輕笑:“我知道啦。”
“不過你要保密。”馬劍泉悄悄道:“凝胎之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劍門這些年一直在培養新人,譚掌教和溫掌教已經退居幕後,很少出來做事了。”
“咳咳,上次去爛柯山是特殊情況。”
“說不定,劍胎他們都送人了。”
武屠宮眉頭微蹙:“不知道……”張了張嘴,愣是說不出話來。
葉升華見狀笑道:“不知道呂淵現在怎麽樣了……要不是為了保住呂劍仙傳承,上次他們不會輕易做祖師爺的棋子的。”
武屠宮感激的向他點了點頭。
柳白棉呵呵笑道:“武師兄為什麽不說話?”
馬劍泉瞥了他一眼:“他從小就有失語症,不過學道以後情況好轉了些,但還是說不完一句完整的話來,師傅給他熬了許多藥都治不好。”
葉升華拍了拍武屠宮的肩:“老天爺給你關上一扇門,就會給你打開一扇窗,老四的修煉天賦是咱們四個裡最好的。”
眾人沉默了一會兒。
柳白棉看了眼馬劍泉,發現他臉色有點複雜。
作為學道最早的大師兄,道行快被老四趕上了。
這種感覺……
不過他還是輕咳一聲:“老四在我們之中凝丹幾率最大,早點凝丹,也好接替掌教之職,到時候師傅也能提前退休,祖師爺也比較放心。”
武屠宮張了張嘴,愣是沒說話,只是搖搖頭,歎了口氣。
小道士打了個哈哈:“四師兄可當不成掌教,這位子大師兄比較合適,人又靠譜,說話又好聽。”
馬劍泉老臉一紅。
武屠宮忙點頭,感激的看了小道士一眼。
柳白棉看了看大家。
掌教的位子,她從沒想過。
今天見他們說話,這才反應過來。
幾位師兄都在暗戳戳盯著掌教之位?
除了四師兄沒這心思,二師兄和三師兄都挺上心的。
雖說太虛掌教的位子沒有修為門檻這種要求,但他們還是不能免俗。
小道士看見她在想事兒,就問:“莫非你也想當掌教?”
“我沒這麽想。”
“也是,你是道體,話說回來,在場之中你凝丹的希望最大。”
馬劍泉也認可的點點頭。
葉升華笑道:“師妹當掌教?祖師爺可不會同意的。”
坐了掌教之位,就要分心去處理很多俗務,不能專心修道了。
柳白棉也搖了搖頭:“我可不當,等我凝丹了,就去世界各地好好耍一耍,過完癮再回來。”
“呸,你學道動機不純。”小道士白了她一眼。
“怎麽不純?我又不拿去犯法殺人做壞事。”
“我覺得你可能走不了。”
“憑什麽走不了?”
小道士眯了眯眼:“師傅對你傾囊相授,老祖宗也對你極其寵溺,你當真覺得這都是理所當然的?”
馬劍泉咳嗽了一聲。
葉升華和鄭山西都是神色頗為尷尬。
柳白棉第一時間並未聽懂:“你啥意思?”
小道士搖頭晃腦:“天機不可泄露,只是作為你的好閨蜜提醒你一句,老祖宗和師傅那種層次的老怪物,可不會無緣無故白為你做事。”
“他們做任何事,都是為了因果和大道。”
“你好好想想吧……”
馬劍泉看了小道士一眼,傳聲問道:“這話能瞎說的?讓祖師爺聽見不揍死你。”
小道士嘿了一聲:“她應該心裡要有點數才行,不然回頭被坑了,對我太虛教新生仇恨,這份因果又怎麽辦?”
柳白棉果然不說話了。
一路上都沉默著,自己在思考。
她並不會多心,只是覺得張若靈說的有道理。
這世上本來就沒人能無條件對誰好的。
老祖宗和師傅又不是她爺爺和姑姑,沒有血緣關系,也不是一家人。
如此培養她,莫非是想借她之力做些事?
柳白棉捏了捏拳頭。
心裡暗自有了些想法。
若是有朝一日修為有成,自然要為太虛教奉獻一份力,這是應該的。
柳白棉不覺得她所獲得的東西和好處,都是白拿的。
祖師爺那麽費力煉丹給她開天門,師傅也每日辛苦敦促教導她學道……
這並非理所當然。
柳白棉能有這種機緣,也並非老天爺恩賜。
對小道士的話,柳白棉默默記在心裡。
眾人都有些尷尬。
鄭山西時不時瞧一眼她,忍了很久,才傳聲吞吞吐吐道:“小師妹……你、你別多想。”
“我沒有多想啊。”
“嗯,我從小在觀裡跟著師傅長大,也經常拜見祖師爺聆聽教誨,祖師爺是真希望咱們太虛教能發揚光大,於他自己,雖然可能也有好處,但絕對不是主要的,培養你肯定也是為了咱們的道統和大局。”
柳白棉沉默了一會兒,傳聲道:“二師兄放心,我生死太虛人,死是太虛魂,這輩子進了太虛觀,不打算走了。”
鄭山西一愣,隨即點了點頭。
很快。
他們抵達衢州。
爛柯山近在眼前。
……
另一邊。
蓉城太虛教,山頂。
張太虛在立岩上刻字,書寫了最近的心得,剛從歸道崖回來。
突然他似乎感應到了什麽,抬頭望著某一個方向,眉頭緊蹙起來。
提手掐印,迅速推演了一遍。
從虛空中撚起一角,從不知來歷的地方找到了藏起來的木碗。
桃花瓣跌落,一隻紙鶴從木碗中鑽出來。
這紙鶴並非薑九靈傳信,而是來自另外一個人——
“桃源禁製在不自然波動,最近可能有一場殺局要做,九靈危險!”
張太虛點點頭,將紙鶴焚燒,拋出木碗。
木碗抖動著遁入虛空之中,飛去了遙遠之地,從非現實層面抵達對岸的盡頭。
一座海市蜃樓浮現在張太虛眼前。
那是一座道觀,屹立在桃花林中。
那裡鳥語花香,山上多是桃花樹,鮮豔欲滴,存在於世外之地,千百年來無人發現。
一個身穿法袍的婦人站在道觀門口,珠圓玉潤,盤著發髻,肌膚欺霜賽雪,紅唇如玉,一雙桃花眼勾人心魄。
她手指修長,接住了木碗,衝張太虛打了個道輯。
海市蜃樓消失的無影無蹤。
張太虛松了口氣。
隨即,袖中一陣翻飛,霧中竟化出一個人影,正是白居士。
“九靈有難,這一場局又是何人所設?”白居士凝重的問道。
張太虛搖了搖頭:“貧道心裡有幾個人選,但我還有事,不能親自去,你代我去一趟吧。”
白居士眨了眨水汪汪的媚眼,“道兄,桃花觀主她……”
“辦正事,她不會怎麽樣你的。”
白居士輕撫胸前團兒,像是松了口氣,身上清甜氣息撲鼻,並不濃豔,反趁著她的臉頰更加嬌媚。
她還是不放心。
張太虛歎道:“她外冷內熱,刀子嘴豆腐心,即便是說你幾句,也不會怎麽樣的,這你可以放心。”
白居士甜甜一笑:“既如此,我便代道兄前去一趟,不會與她多說話的。”
張太虛一頭黑線,轉身就走。
還不忘拋過來一塊玉,玉中有鮮豔的桃霧在蔓延,說道:“此物不受一葉障目影響,與她一起行動,要貼身佩戴。”
白居士笑著接過來,巧手系在腰帶上掛住,隨即化成煙,離開了蓉城。
張太虛回到竹林,隨即出了陽神,往另一個方向遁去。
……
台州溫嶺。
西仙源,臨海處一百二十裡。
雷雲滾滾,黑壓壓翻騰而來。
此地群山遮蓋,遠處有大海,一望無際,深藍如淵。
一道炸雷轟下!
雷電竟在一處山坳中被圈禁住,雷蛇遊動想要逃脫,最終被按在了池裡。
這是一座天然雷池!
合天地之道,自然演化出來的法陣。
原先屬於洞天福地之一,只不過這裡連個遺跡都不剩,除了這座雷池留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少年。
雷池被什麽人重新啟動了。
而遠在西仙源五十裡外。
謝時歲手持雷定空的生死符,騰雲駕霧而來。
他面目深沉而凝重,手中的符籙發出淡淡的熒光。
這生死符到現在還沒有碎,說明雷定空自然還活著,前些天他感應到了一些畫面,生死符中的定位開始移動。
謝時歲自然追了過來。
他抬頭看了一眼遠處蔓延而來的雷雲,發現自己還處在邊緣。
這片雷雲太大了,縱橫五十裡內外,中央有一座山坳。
那裡應該便是西仙源雷池,很多年未曾啟動,像是一座死火山。
可今日為何……
謝時歲能感覺到,這件事與雷定空脫離不了乾系。
不過他跑來這麽遠的地方做什麽?
謝時歲繼續趕路,速度並不快。
天頂這雷雲讓他感覺到不安。
突然,前面有陰神攔路,雲氣裡化出一個道士,國字臉,非常正派,身上有煞氣,氣質不凡,頗有神仙做派。
“是你?”
謝時歲眉頭一蹙,心神提了起來。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在此地遇見龍門派在爛柯山失蹤的掌教,陶養煞!
“鶴鶴,道友別來無恙啊。”
“你要幹什麽?雷定空在什麽地方?”
“不要著急,我正是來迎接道友的,有事要和你談,不如你我同行去雷池一觀,如何?”
“……好。”
謝時歲沉吟片刻後點頭。
兩人一道同行。
而謝時歲也捏緊了拳頭,警惕萬分。
陶養煞的根腳,當日張太虛已經提起過。
與逍遙子是一夥的。
他背叛了道門。
並且在爛柯山妖國事件中,損害了道門氣運。
謝時歲對他自然不會有什麽好感官。
而且現在雙方立場不同,雖然二者並沒有仇恨,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謝時歲身軀發出淡淡青光,光芒停靠在他的背脊上呼吸,一呼一吸之間,謝時歲的狀態也不一樣了。
他已不是此前那個尋找自己徒弟的佝僂老頭兒。
氣機憑空走出數十裡,覆蓋下來,像一座大山。
陶養煞無動於衷,只是笑看著他:“道友不必緊張。”
“你不如說說有什麽事?”謝時歲冷淡道。
陶養煞指著前方雷池,天雷滾滾扭動,在山坳織出一道複雜的雷網。
“雷定空的真身,被封印在此地了。”
“!”
謝時歲瞪著眼,看著他。
“這裡有一場殺局要做,雷定空是餌,道友既然自己上了門,我們不可能裝作看不見,畢竟,他也是你的外門弟子。”
“你們要做局?殺什麽人?”
“一個與道門無關之人,因此我對道友也沒有敵意,反而想和你聯手一番。”
“什麽意思?”
“想要救出雷定空, 需消耗掉雷池儲存下來的天雷,需要一個人承受傷害,而這個人,我不希望是道友。”
謝時歲:“你想找我聯手做局?”
他第一時間看破了陶養煞的目的。
陶養煞鶴鶴一笑:“這次道友不過是順帶的,有了你這樣的戰力,對方隕落至此的希望也就更大了一分。”
“是逍遙子吩咐的嗎?”
陶養煞沒說話,只是臉上帶著笑容。
“莫非道友不信我?”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身份。”謝時歲掃視四周:“江破虜是否也來了?”
陶養煞點點頭。
“果然是你二人。”
謝時歲看見了雷池,近在咫尺,地脈深處盤坐著一個道士,正是雷定空。
他目眥欲裂:“你們把他怎麽樣了?”
陶養煞笑著安撫:“道友不必擔心,雷定空無礙,你沒看他的道運都還在嗎?”
雷池中,一個人形神胎在山坳裡躲躲閃閃,驚慌失措。
天雷正在不斷熬煉這座山坳,想劈掉那團道運!
電光交織,法陣越發凝練,儲存的雷電也越來越多。
謝時歲認出這的確是弟子的道運,竟被拿來做餌,氣得背後神光越發璀璨,像是立馬要動手救人。
陶養煞搖了搖頭,按住了謝時歲的肩。
“不要衝動,妄圖引動雷池,受傷的不光是道友,雷定空也要受到重創,很可能會在此絕了道。”
“你想作甚!!”
謝時歲怒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