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焦祖自遠處飛遁而來,凝滯在城市上空,低頭俯瞰。
“那是太虛教的弟子嗎?”他問。
“挺眼熟的,十年前被太虛祖師趕下山歷練了……應該是。”身邊的譚學步仔細打量了幾眼,然後點點頭。
“這事蹊蹺啊老譚……太虛祖師剛剛收走爛柯山上的鎖龍鏈,這邊就出事了。”
“你想說什麽?”譚學步瞥眼問。
“陽神在控局啊。”溫焦祖傳聲說:“時機卡的剛剛好,若說他不知道這事,我反正是不信的。”
“唉,先把出籠的妖怪清理乾淨再說,太虛祖師不是還沒現身嗎?”譚學步眉頭緊蹙。
此事,若是老陽神故意為之,說不定會受到別人的譴責。
你故意把妖族放出來吃人,明知泰山即將出世卻又不提前防范……這算什麽?
為了控局連人命都不關心了嗎?
譚學步正要說什麽,突然從遠處追過來一朵白雲,王顯闕正顫巍巍站在上面,表情十分凝重,眼中透著擔憂和急切之色。
“王真人。”
溫潭二人對視一眼,隨即打了個道輯。
“兩位掌教不必客套了,速速阻止奔逃出山的妖族,挽回損失!”王顯闕急忙道。
“這件事不用你說我們也知道。”溫焦祖低頭看了眼底下的鄭山西,那頭蒼鷹正展翅與他進行撲殺,顯然是一頭凝丹期的大妖。
“他搞得定嗎?”
“此子也凝丹了,我們不用管,其它地方更需要人。”
兩人點點頭,化作兩道劍芒,朝著不同的方向飛去。
王顯闕拈須,俯瞰腳下街道,同樣認出了鄭山西的根腳。
他倒不覺得此事會有什麽蹊蹺和不妥之處。
泰山出世前,老陽神就不下數次提醒過他……這說明連他老人家自己也捏不住準確的時間,但若是提前防范,協會且不提,高層單位肯定不會有所行動。
真正的災難發生前,沒有任何證據和跡象的話,自然不會有人相信這件事。
於是就造成了泰山出世後妖族肆虐的景象。
王顯闕歎了口氣……他不是沒去試過悄悄向高層單位透露此事,但並沒有得到任何反饋。
負責協會事務他的頂頭上司反而還投來懷疑的目光,“這種無根無萍的猜測就不要再提了。”
現在,推演變成了事實。
好在凡人的反應並不慢,兗州本地就有好幾個武裝單位……但泰山妖族實在太強,現代武器很難造成大面積殺傷。
開火打炮不是沒問題,但那除了毀壞泰山寶地之外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作用。
這時,有協會會員駕雲飛來,對他打了個道輯說:“真人,薑理事與鶴理事都已就位,他們在西面與東面妖族數量最多的方向布置了防禦法陣,並喚您前去。”
“我知道了。”
王顯闕又往腳下街道看了一眼。
那頭蒼鷹已身重數劍,獨力難支,鄭山西雖然也耗費了大量體力,可好歹是輸不了的。
……
一座法陣被撐開。
薑東青正在組織人手上山逼退那些蠢蠢欲動的妖族。
整個泰山全貌上千裡,並沒有[薄膜]這種隔絕乾坤之物,導致現世地形受到了巨大的改變,陸地好像是在遷徙一般。
這種情況,無論是誰都是頭一次遇見。
於是薑東青和鶴真人這兩位協會大能,都沒有掉以輕心。
協會的上百位會員和幹部、客卿,都奔走於泰山周回布置法陣,阻撓那些妖族下山。
東面和西面是正對著兗州城市的方向,自然是重中之重。
其余兩面則一面對著長途公路,
一面對著泰山剩下的一小部分本體……作為旅遊景點,這裡早已被封鎖,遊客也被安全遣散,可惜的是,中途死了好幾十個人,皆是死於妖族之手。他雖然生氣,但限於人手和實力……只有無能狂怒了。
妖族吃人對道門來說是無法容忍之底線。
無論是古今典籍中的記載還是老一輩道家的歷練故事裡,妖族都佔比很重。
吃人的妖怪並非那麽簡單的只是害人害命……甚至還會擾亂道門氣數,秩序是道門維護修仙界和世俗界的工具,因而這種事情很難容忍。
爛柯山的妖族能活下來,與協會劃地而治,其最大的原因便是他們從未吃過人,再加上爛柯山出世後,先有[薄膜]隔離了乾坤,再有逍遙子的灰霧阻擋了妖群的視線,因此並未造成極大的影響。
可是這次就不同了。
薑東青懷疑……除了那位老陽神之外,沒人知道泰山準確的落地時間。
一開始他很憤怒!
為什麽老陽神既然早已知道此事,又不提前布置防范之法?
後來他反應過來,老陽神其實早已提醒過道門,並為此一直在布局,王顯闕曾對他透露過,陽神曾單獨找過他談話……
顯然妖族並非這次泰山出世最大的敵人。
而作為道門的護道者,老陽神需要防范更強之敵!
他們……會在這片群山裡嗎?
“太虛教的人到了嗎?”
“還沒有。”回答他的是鶴真人,“我們已經通知隴南那邊的聯絡人,發現太虛祖師在泰山出世時便已離開,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
“……”薑東青眉頭逐漸皺起。
“不要多想,先製住妖族……這是我們的任務,你覺得老陽神為什麽不出手?所以很生氣?”鶴真人呵呵一笑,“若是什麽事都要他來出手,那要我們何用?整日說著道門一家親,遇到困難就想抱別人大腿然後自己偷懶?沒這種道理。”
“胡說什麽!我什麽時候這麽想了?!”薑東青反駁道。
“誒……我又沒說你,你急什麽?”
薑東青老臉一紅,“我急了嗎?”
“急了,你是有點急。”
“……”
薑東青咳嗽了兩聲,“總之,法陣已經布置好了,從現在開始,一隻蚊子也休想下山!”
“對嘍,有這個決心,你就不愧為武當玄武的傳人。”
薑東青深吸一口氣,重心下沉,一道太極圖案自腳邊升起,向外蔓延,虛虛實實,實實虛虛,頃刻間融入整座東面山腳。
咆哮的山林好似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
鄧通醒來後,他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
周圍是一片崇山峻嶺,安寧寂靜,時而有走獸吼叫,時而有飛禽啼鳴,山澗有水泉落下,土壤軟厚,樹根粗壯。
這裡似乎是一片原始叢林……
鄧通急忙盤坐起來,自視己身,發現並沒有受傷,法力也十分充盈。
他隻記得,閉關時自己還在蓉城鄧家的耳室內,聽到有人在喚他出關,於是邁出了耳室,出現在一片蔥鬱的叢林裡,人也暈了過去。
“這是……什麽地方。”鄧通重新站起身,打量這片叢林。
身邊竟突然傳來了別人的說話聲:“別緊張,這裡是兗州,你身在泰山中央。”
“泰山……中央……”鄧通滿臉懵逼,扭頭望去,一個面相黝黑身高足有一米九的大漢正靠在巨樹下小憩。
“你想問我是什麽人?”大漢呵呵一笑,“貧道牛魔真人,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朋友了。”
鄧通眉頭緊蹙,沒有說話。
“除了你,還有術道那幾家的族長,你們鄧家的客卿,都被請了進來。”牛魔真人瞥了他一眼,“所以你不用緊張,只不過,你們被分散送進了泰山,在它還未出世前……”
“什麽意思?”鄧通完全不理解對方在說什麽,只是心裡隱隱有了一些預感。
“老陽神通過一些手段,將你們提前送進來探路,懂了嗎?”牛魔真人說:“當然,貧道也是如此,我們爛柯山上的眾多妖族也成為了他老人家的棋子。”
聞言,鄧通便明白了:“所以呢?我們要做什麽?”
“找一個祭台。”牛魔真人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你對貧道出身妖族之事,竟如此泰然?”
鄧通眯了眯眼,“既然你已經抬出太虛祖師之名,那麽不管你是什麽根腳,對我來說,都無所謂。”
“果然不愧是老陽神看中的棋子。”
“棋子嗎……”鄧通笑著搖搖頭,“或許並非全是。”
他曾在爛柯山上立過功。
自那以後,他就遵從張太虛的囑咐,回家閉關,整整十年來,他都不問世事,將羊皮卷上的[法身道][五行道][八卦道]鑽研透徹了,並且行煉圓滿,成為了術道大師。
不僅如此,在那個過程中,鄧通出關收服了夏國的江湖術道。
雲家、苗家、馮家、魯家、白家,已盡皆成為鄧家的客卿,五位家主有三位隕落在鄧通手下,另外兩位主動投降,連帶其族中資產、道統、人口統統遷移到了蓉城。
這是他立下的第二大功。
就算是棋子,那也應該早就成為祖師的殺手鐧了吧?
鄧通很得意的看著對方。
這位牛魔真人,自己交代了自己的根腳,由此他便可推演出對方乃是一頭大黑牛化成,來自衢州爛柯山中。
既然是這次的盟友,那麽無論是人還是妖,都應該同舟共濟。
“那座祭台長什麽樣子?”鄧通很快進入了認真狀態。
“祭台嘛……這裡是泰山,古之封禪地,具體什麽樣我怎麽知道,你自己都能想象出來一二吧,我們也可以分頭尋找。”牛魔真人攤開手說:“畢竟跟你們人族合作,我還是第一次,並不是很習慣,總的來說,我還是願意跟我的妖族兄弟們一起行動。”
除了他自己,爛柯山的妖王們也被轉移到了泰山中央地區。
“也好。”鄧通知道自己的客卿們也都在裡面,只不過是被分散了而已,簡單思量後便同意了他的提議。
兩人分頭行動,去往不同的方向尋找祭台和同伴。
牛魔真人看著鄧通消失的背影,臉色微微凝重起來。
他還有一個任務,用妖族身份行事最妥當,若是與人族聯手了,會造成不小的麻煩……除了祭台之外,他還要尋找一個入口,並非現世的入口,而是……
牛魔抬起頭看著被天空,被巨樹的枝杈遮蓋了大半,但還是能感受到上面的亮光。
一聲牛叫,響徹在山林裡。
……
當何傳道、唐渝中、顧友聖、葛玨四人抵達東海山時,這裡已經人去樓空……不,妖去樓空。
這是一座無人山。
周回只有百裡,中央橫著一道可怕的深淵,漆黑如墨,沒人敢下去。
“這裡便是王歸墟所治的東海山了?”唐渝中掃視周邊,“好像什麽也沒有啊。”
“協會說這裡有妖族在聚集,倒是在山上發現了很多妖怪的蹤跡,可是它們去了什麽地方?”顧友聖也在疑惑。
傳聞中,歸墟是大海回歸之所,容納世界的地方……也有別的傳聞, 說這裡是世界的盡頭,在東海以東,人跡罕至之地。
“此處並未出世,但入口卻沒有感受到那種獨特的剝離感,說明[薄膜]已經被撕開,但並不在現世,作為一個秘密基地來說,倒是極為合適的。”何傳道背負著雙手,低頭俯瞰那道深淵,淡淡分析道。
“現在怎麽辦?看不見妖族,只知道了蹤跡,像是憑空消失一般,去哪裡找?”顧友聖問。
葛玨也打量了一下周圍,然後站出來說道:“我覺得我們應該下去看看,說不定能發現一些別的事情。”
“下去?”唐渝中冷笑道:“你下去嗎?”
歸墟很危險,裡面鏈接著世界的另一端,不知道通向哪裡,但十有八九是要命的。
葛玨攤了攤手,“硬要讓我下去,也不是不行,只是,若我死了,還望三位掌教能多為羅浮山擔待一二。”
唐渝中一愣。
何傳道阻止道:“算了,下面危險,不要拿命去試。”
唐渝中冷哼一聲,不說話了。
顧友聖笑眯眯的說:“葛掌教倒是個勇氣十足之人,佩服佩服。”
畢竟……沒人敢下去。
這時,何傳道掏出一張紙,低聲輕吟了幾句咒語,紙片似乎活了過來,乘著風飛起,然後向歸墟地底飛去。
眾人都看著他……發現何傳道閉著眼,似乎與那張紙片連接了共同的感官。
“下面是什麽?”唐渝中忍不住問。
何傳道睜開眼來,凝重的說道:“是一個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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