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葵行走在[斷層]上,腳下是一塊無邊無際的漆黑地面,頭頂則是凝聚成無數恆星的奇怪宇宙。
在極遙遠處有一道[九星連珠],伸手而不可觸及,從他頭頂掠過。
可以將這裡稱之為現世與潮汐的中間地帶,時間混亂,辨不清方向,極容易迷失。
但陳葵不同,他所修煉的[法],能讓他無恙行走在漆黑大地上,直到他想要抵達的盡頭……
……道運丟失後,陳葵便一直在尋找它,但陽神的手段實在太厲害,整十年,沒有任何收獲,反倒是讓他去了很多地方,發現了不少秘密。
秘密組成了線索,對應著一場大劫。
陳葵調查了夏國的土地,發現三條斷裂的龍脈,終點則指向星辰的盡頭——昆侖山。
但陳葵對此並沒有什麽興趣。
找不回迷失的道運,對他來說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致……十年來沒有在現世露面,這讓他品嘗到了孤獨的滋味,在無邊大地上行走,不知什麽時候能停止。
……反倒是找到了不少隱匿遁走的洞天福地。
因為[斷層]世界太過奇異,就好像是在世界的邊緣行走,能使他透視到許多現世之人無法觀察的地方。
這些地方沒有來去路,似乎從一開始便固定在那裡。
比如虔州金精山,傳聞乃是地仙仇季子所治……陶弘景《真誥》記載:仇季子咽金液而臭徹百裡,言其屍解也。
此人是個屍解仙根腳,妥妥的散人出身,不過這位高道卻福源深厚,屍解後不知遇到了何等機緣,僅百年,成為了陸地神仙。
又比如建州五嶺裡洞宮山,黃山公黃槐所治……不知是何年代的人,但也是一位陸地神仙,曾在人間進行過紅塵歷練,北宋時期還在徽州當過知州,這種歷練方式被稱為[化凡],他施糧賑災,救治百姓,功德深厚。
再比如江州南彭澤虎溪山,乃五柳先生隱處,誰人所治已無從調查。
陳葵感覺很有意思,五柳先生不就是陶淵明?東晉詩人一枚,傳言東晉曾出現過一位地仙,匯集了氣運,當時也應該是道門鼎盛的時期,陶淵明能以一介凡人胎隱居虎溪山,莫非晚年時與當世神仙有過來往?
除此之外,陳葵發現了很多類似的地方。
遁去的洞天福地並未遠離現世,而是藏在了[斷層]之中,和現世也不過百步之遙,早晚都會出世。
到那時,無論協會,還是各大門派,想必都會相繼爭搶吧……道門出了一位老陽神,距離地仙可能也不遠了,大量的氣數正在向道門匯聚,這些洞天福地的表現就是實打實的證明。
但陳葵也僅僅是路過多看幾眼,並未停留。
他想找到自己遺落的道運,當時被老陽神一把拋開,不知道遁去了什麽地方……還是說,是他估算錯了?老陽神一直貼身攜帶?
陳葵抓耳撓腮,感覺這事兒很不對勁。
他找了十年,整個夏國都翻遍了。
[斷層]都要被他踩穿,很多風景都見過無數次,但依舊沒有自己道運的下落。
陳葵歎了口氣,走累了乾脆盤坐在漆黑大地上,凝神灌注,想通過一種通曉天地的推演法找到線索。
然而……出現在他眼前的,仍舊是一片漆黑。
明明能感覺到,那頭白澤小獸就在前面,但周圍卻被漆黑掩蓋,找不到具體方位,
沒有道運,陳葵無法晉升和突破,時間越久,他終將絕道。
他們這一脈,傳至如今,只剩陳葵一人,若連他也絕道了,傳承道統也就斷了。
陳葵愧對祖上……他也無法忍受與大道相絕的折磨,
這會讓自己逐漸化作一個凡胎。可為何,推演之中並未出錯?
他的通曉萬物推演秘法涵蓋了世間任何一種元素,這能讓陳葵就算境界上無法成為陽神,卻也能如同陽神那般掌握[變數]。
陳葵擅長的是控局,而[通曉萬物]便是他的依仗。
但現在,道運既然無法找到,那也就是說,在元素層面上超越了推演法,若是他堅持推演下去,便遲早會遇到錯誤。
而錯誤出現的那個節點,很可能就是與他的道運與之關聯的線索……
但沒有。
推演法順利的進行了下去。
白澤小獸凝練的道運似乎遁走了,也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
這讓陳葵感覺到了深深的絕望。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準備繼續趕路,一邊抬頭遙望星空……這片星空極為特殊,只有恆星,而沒有行星,每一顆星辰都隔得很遠很遠,但每一顆都如同太陽一般閃亮,他在斷層上遙望,好似遍布在頭頂的一粒粒水晶。
這塊地方與現世的宇宙完全不同。
陳葵雖然是道家,但他畢竟也是個現代人,這讓他想起了[平行宇宙]的說法……第一次來到這裡時他就這麽想過。
這片宇宙莫非是另外一片世界?
洞天福地遠遁之處,它們所存在的空間便是這裡。
陳葵的目光無法觸及到更遠的層面,因此除了距離現世很近的洞天福地之外,再遠的地方,連他也看不見了。
然而下一秒,陳葵的目光漸漸瞪圓……
以九顆恆星連成一片的[九星連珠],正以一種詭異的極速朝他遁來!
“……”
陳葵倒吸一口涼氣。
他站在漆黑大地上,加快了步伐,心裡也越發的焦急。
可無論怎麽走,他都感覺到自己好似被九星連珠給鎖定!
就像是拖的很長的彗星,掃把星,向著自己砸來!
“那是什麽?”
陳葵放棄了逃跑,因為在這塊漆黑大地就連時間也是混亂的,更別說距離和位置,他根本找不到正確的逃跑之路。
等等!
那是什麽?
陳葵凝神望去。
第一顆首星中央,居然是一塊碧綠蔥鬱的峽谷?是一塊漂浮在宇宙中的大陸,上面出現一座茅廬,一條瀑布,以及一座人造的法陣!
沒錯,那絕對是人造的,並非天然而生。
是這塊峽谷正拖著九星連珠飛翔在宇宙中?陳葵愣住了……他看見峽谷茅廬中走出兩個人,穿著道士的法袍,一老一少,也震撼的望著自己這邊。
他們同樣發現了陳葵!
“前方何人?報上名來!”陳葵大叫道。
九顆恆星被不斷縮小,距離漆黑大地越近,他們便越無法靠近現實,好似有一種強大的力量,將恆星與峽谷隔絕在外。
飛流直下三千尺,瀑布一邊蒸騰一邊飛灑而下,恆星的熱量停留在峽谷背後,然而峽谷是全封閉的,蒸發的氣體也能循環回去,再次變成瀑布水,不斷往複。
老道士眯著眼,凝視著陳葵。
他正是合歡大聖!身邊站著的年輕人正是刁銀豹。
兩人被張太虛放逐之後,在宇宙中遨遊了整整十年,但對他們來說,宇宙時間和現世時間根本就是兩碼事,甚至,在這片奇怪宇宙中,待的時間越久,則越無法清晰的感覺到時間的流逝。
修士可以一定程度上通過體內真氣的循環和流動感覺到時間,而且因為法陣的關系,形成了一片裡乾坤和小世界,他們在裡面不會遭到時間亂流的衝擊。
恆星停了下來。
峽谷以及外圍的圓形法陣好似拉著車的馬匹,時而被漆黑大地彈開,時而想擠進大地。
對於合歡大聖和刁銀豹來說,這片空間是他們第一次抵達,曾在宇宙遨遊中看見了無數遁去的洞天福地殘骸和線索。
“貧道刁銀豹,這是我師傅,合歡大聖!”刁銀豹站出一步,“你又是何人?”
陳葵臉色巨變,“刁銀豹……等等,是你!”
話音剛落,刁銀豹也看見了陳葵的清晰面孔。
兩人見過。
在現世時,他們曾聊過一次,但後來一拍兩散,並沒有聯手一起去對付太虛教……後來,刁銀豹在台州圍殺薑九靈,但事情依然是失敗了,甚至還引來了老陽神,將他和師傅一起封印在這片奇怪宇宙之中。
“這裡是什麽地方?”刁銀豹問。
“等等,你們為什麽能出現在這裡?”陳葵比他還要震撼。
[斷層]只有他能涉足,這是因為陳葵本身所修煉的道統就和常人不一樣,傳說中白澤能避凶逢吉,凶煞出現時,白澤便在世間上消失,抹掉自身的來去路,無論是什麽樣的大能和高道,都無法找到它的蹤跡。
白澤來到這裡,這裡便是停留在現世與潮汐之間的世界。
聞言,刁銀豹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轉身看向了自己的師傅。
合歡大聖正在掐指推演,眉頭微微蹙起。
“我們被張太虛封印在此,按他的話說,這是對我們的放逐。”刁銀豹說。
陳葵一愣,“他居然沒殺你,真是奇怪了……”
“有什麽奇怪的?”刁銀豹問:“那你為什麽出現在這裡?”
陳葵對他解釋了[斷層]的概念和來歷,刁銀豹眉頭緊蹙起來,扭頭看向合歡,“師傅……”
而同一時間,合歡也停止了推演,淡淡的看著陳葵,“原來如此,你是白澤道統遺留的弟子,對嗎?”
“前輩,你又是何人?”陳葵不置可否,反問道。
“我是什麽人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都出現在這裡,這便是天意,你可以跟我們說說,現世現在是什麽情況嗎?”合歡問。
陳葵眉頭一蹙,搖了搖頭,“這些年,我一直待在這片空間,尋找我的道運,並沒有參與現世的謀算,但我可以通曉萬物,道門如今……正在遭遇一場大劫。”
他聽聞這兩個人是被張太虛放逐至此的,心中也是十分詫異。
陽神能出現在[斷層]之中,是完全可以辦到的,但將這座峽谷連同兩個人放逐到宇宙裡……即便是陽神也辦不到。
陳葵想……莫非張太虛已經臨近陸地神仙境界了?
只有能開辟洞天福地的地仙,才能遨遊在漆黑大地上空的奇怪宇宙裡。
即使是陳葵,也只能逗留在地面上,無法騰空,駕雲都不可能,更別說飛上天去宇宙裡閑逛。
他偷偷瞧了眼峽谷身後的九顆恆星,溫度極高,每一顆都像是太陽一般耀眼,這是一種可怕的法陣,將這二人禁錮在此,永世不得超脫和逃離。
刁銀豹聞言,臉色也嚴肅起來,“陳道友,你可知道外面已經過了多少年?”
“這裡的時間是混亂的,我的感知不夠,但大概能推演出來,應該是七到十三年之間。”陳葵說:“找不到我的道運,我是不會離開這裡的,否則,我的情況和你們沒什麽兩樣,遲早會絕了道,斷了傳承。”
合歡大聖對[斷層]的說法很感興趣,問他:“照你所言,地仙開辟的裡乾坤,其中有一部分正在向現世靠攏, 對嗎?”
“正是如此,前輩。”陳葵說:“估計要不了多久,它們便會出世,元氣潮汐會相繼噴湧,和劫數相應,不過時間大概在應劫之後,嘿!現世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合歡大聖眯了眯眼,試探道:“能否找到機會,借潮汐噴湧回到現世?”
陳葵看了他幾眼。
此刻,他身處漆黑大地之上,而這兩人則飄蕩在宇宙中,無法落地,九顆恆星與這片漆黑大地互相排斥,就好像兩塊磁鐵,永遠不可能接觸。
可接觸不到地面,他們也就回不去現世,地面是斷層的根基,是鏈接現世和潮汐的通道。
於是陳葵搖了搖頭,“估計懸,我不知道張太虛用了什麽樣的手段,但就憑借這九星連珠這一手,便已經超脫了陽神的手段,他恐怕……已入地仙。”
合歡大聖早有這樣的推斷,“可是,張太虛從未渡劫。”
陳葵搖搖頭,“前輩,我認知有限,道行淺薄,真的回答不了您的問題。”
刁銀豹向合歡作揖道:“師傅,渡劫需得到天道的注視,張太虛一直沒有渡劫,也正說明了他不殺我們的根本原因,若是貿然動手,恐怕天道會立刻發現他的根腳,降下雷劫,亦或者,張太虛用了什麽非凡手段,屏蔽了自己,騙過了天道,查不到他的來去路。”
“……但毫無疑問。”陳葵攤開手,“他的道行已和地仙相差不多了,那一層窗戶紙,隨時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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