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空山主峰,晶瑩剔透的冰絕仙宮屹立於山頂那條蜿蜒的積雪玉帶之上,盡管朔風凌冽,吹起皚皚雪花卻絲毫不顯雜亂,飛揚在山峰四周,就如一副冰天雪地的畫卷,美輪美奐,賞心悅目。
只可惜,此刻所有圍站在仙宮大殿門外的弟子門人,都無暇去顧及這番美景,他們全都抬頭看向天空,面露懼色,團團簇擁在前任宮主沈玉冰和現任宮主左凝露的身邊,連仙宮五大長老也站在兩人身後,盡管神色比其他人要好上一些,卻也滿是凝重。
就在這時,一男一女從空中落下,正是來北寒島三個多月的左凌絕,和仙宮太上長老沈芷雨。
“凝露,給雲亭傳信沒有?”左凌絕一下來就面露凝重的詢問左凝露一聲。
“剛剛那聲異動他應該察覺到了,正準備出來但被我攔住了,我讓他安心在寒窟裡修煉,等我通知再出來!”
“那就好!”
“姥姥、爹,剛剛那道氣息,是通天仙宗的人來了,對吧?”左凝露也是金丹真人,剛剛那聲震動分明是有什麽存在從虛空裂縫走出來,一時間沒能收攏身上的氣息才發出來的,她心中已有些了猜測,此刻開口,自是想和剛剛去查看情況的父親和姥姥確認。
聽到左凝露的詢問,沈芷雨眼神中滿是凝重,轉頭跟左凌絕對視了一眼之後,才輕輕點了點頭,正準備開口說話,突然一道強大的氣息出現在頭頂上空,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怎麽樣,芷雨長老,只要你們答應本尊的條件,待在仙宮裡不出來,我保證絕不出手傷仙宮一人,如何!”
天空中那人身著一襲繡著烈焰紋飾的白袍,長了一張頗為方正的中年臉龐,盡管身處高空,卻如一輪烈日般閃耀奪目,身體散發出一股股洶湧的熱浪,竟連凌空山上空的雪花都在寸寸融化,明明是詢問,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篤定,給人感覺霸道至極。
面對這人居高臨下,咄咄逼人的態度,沈芷雨臉上不但沒有絲毫不耐煩,還頗為恭敬的先朝他行禮,然後才溫聲道:“老身拜見蔣宗主,宗主有用的上北寒島之處,盡管直言,我仙宮定然極力配合,只是不知宗主要作何用?”
在場見過蔣怒舟的人也只有沈芷雨左凌絕,以及沈玉冰三人,別說那些普通的仙宮弟子,就是仙宮五大金丹長老都沒見過,此刻沈芷雨一言道出怒舟真君的身份,所有人頓時面色一滯,這才知道她為什麽對這人擺出如此恭敬的姿態。
開戰之處,東極海諸島普遍還是認為通天仙宗是自不量力,畢竟洛氏的強盛早已深入人心,但幾年下來之後,通天仙宗在東極海的地位與戰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語,尤其是令東元死後,太元仙宗的地位一落千丈,與此形成對應的就是通天仙宗的地位,得到了空前提升,如今早已和洛氏處於一個水平線了。
就是拋開通天仙宗宗主的身份,蔣怒舟還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元嬰真君,所以所有人都面帶一絲恭敬的同時低頭朝他行禮,包括左凌絕也在其中。
“參見真君!”
蔣怒舟見怪不怪,顯然也是見慣了如此烏泱泱一大批人恭敬的姿態,正準備開口回答沈芷雨,突然旁邊又是五道光芒逐一出現,於是他就先沒說話了。
下方眾人見那五道氣息出現,頓時全都心頭一緊,尤其是修為最高的沈芷雨、沈玉冰、左凌絕三人,三人中修為最低的是左凌絕,很清楚的就感知到空中那五道氣息中,那怕最弱的一道,都比身前金丹巔峰修為的沈芷雨要強,他頓時眉頭緊皺,心中劃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蔣怒舟不是在澄明島跟洛氏對峙麽,怎麽會突然跑北寒島上來,讓我們待在仙宮不出去,他要幹什麽?”
左凌絕疑惑之際,也不忘盯著空中那些逐漸顯露身形的人,只見左邊最先出現的那人身上穿的衣服跟蔣怒舟差不多,模樣比蔣怒舟還要蒼老幾分,舉手投足間真君氣息顯露無疑,仙宮三大真君中,他是見過紀梵音的,那這人是誰就很明顯了。
“通天仙宗的九焚真君!”
緊接著中間又同時冒出三個衣服顏色各異的少年,中間少年身穿黑白相間的勁裝,出現之後只是看了下方一眼,面色沉穩頗顯鎮定;左邊少年身披一件像是用金色翎羽拚湊的鬥篷,神情鋒芒畢露,雙目時不時有金光流轉,臉上帶著一股天然的倨傲;右邊少年身高約摸丈許,渾身肌肉虯結,壯如鐵塔,看著下方眾人咧嘴一笑,嘴裡那近千顆細密尖銳的牙齒,讓人不寒而栗。
“是天妖府那三尊妖王!”
五尊真君當面,神識傳音也瞞不過他們,左凌絕索性就面色凝重的提醒了沈芷雨一聲,沈芷雨顯然早就看出來了,什麽也沒說只是靜靜點了點頭。
四尊真君出現之後,最後出現的是一抹血光,當那抹血光映在左凌絕的瞳孔之際,他頓時就臉色一變,一股熟悉的感覺瞬間從心頭迸發出來,心裡戰栗不止。
血光裡出現的那人,是個身披灰袍的年輕修士,他身體明顯處於不正常的狀態,比尋常人要大上三四圈,宛如浮腫一般,七竅正不停的往外滲出血色霧氣,整個人就處在血霧之中,一股滔天的血氣自他一出現就籠罩方圓數百裡,並且還在不斷擴散,那血液的腥臭之氣也瞬間鑽進在場所有人的鼻翼,全都露出了一絲不適的神色。
那人神情扭曲,臉上還帶著一絲邪笑,看著下方的北寒島舔了舔嘴角,宛如碰上了什麽美食一般。
“那人修煉了血靈秘法,應該就是從南方四島逃走,後來在崇明島上殺了李青霄妻子的鄭石橋,蔣怒舟帶著他來北寒島幹什麽!”
左凌絕猛然驚醒過來,他想起來了為何自己心中會有那股熟悉的感覺了,四十多年前晶源島豐都城中,血空真人給他的感覺,就跟眼前這人差不多,只不過對比當年的血空子,眼前的鄭石橋那一身幾近收不住的滔天血氣,明顯還要強很多。
回想起晶源島當年那上億生靈的慘狀,左凌絕心頭閃過了一個不好的猜測,臉色陰沉的快要滴出血來。
“跟他們還廢什麽話,讓九焚真君開始吧,我已經等不及了!”鄭石橋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紅暈,對著蔣怒舟沙啞著嗓子,宛如發號施令一般,全無半點尊敬。
蔣怒舟在一旁狠狠揮了揮手,直接一掌打在了鄭石橋臉上,真君畢竟還是真君,何況蔣怒舟還有元嬰後期的實力,這一掌把鄭石橋本就膨脹的身體一連打破了三四個傷口,那些傷口跟泄氣了一樣流出黑漆漆的東西,惡心無比。
蔣怒舟一看就知道那是已經濃鬱到了極點血氣,頓時心頭閃過一絲不適,眼神陰寒對鄭石橋道:“誰給你的膽子三番兩次對本尊如此無禮,坦然接受自己的命運固然是好,但也要明白自己的位置,再敢有一絲不敬,本尊就一掌斃了你,讓你連肉樁子都做不成!“
鄭石橋被狠狠甩了一巴掌,臉上頓時露出一股狂躁,站起身第一反應顯然是想反抗,可注視著蔣怒舟十多息之後,似乎還是選擇了偃旗息鼓,只是露出一抹陰毒的神色,轉過頭站在一旁不再言語。
見他乖乖聽話了,蔣怒舟才轉頭看著下方仙宮眾人,尤其是看了一眼站在沈玉冰旁邊的左凝露,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之後,才對著沈芷雨詢問道:“芷雨長老考慮的怎麽樣了,你們只要待在仙宮內,我保證不出手對付仙宮任何一位門人,如何?”
事情發展到現在,沈芷雨看到鄭石橋那副詭異模樣,以及他剛剛說出來的話,已經嗅到一絲不對勁的味道了,可看著天空中的五大真君,她也知道自己沒有什麽選擇的余地了,只能輕輕頷首。
“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九焚!”
九焚真君蒼老的容顏露出一絲異色,點了點頭緩步上前,一股強大的法力從他身體渾然凝聚,神魂瞬間籠罩整座北寒島,只見他雙手凌空虛劃,成百上千道無形禁製從他手掌悄然成型,分別朝著北寒島的四面八方飛去。
煉器與陣法有諸多共通之處,煉九焚不但是名震東極海的第一位煉器宗師,同樣也是一位陣法宗師,這樣的過程足足持續了數百息,整個北寒島的四周就被近十萬道禁製團團包圍,包括處於凌空山脈頂端的冰絕仙宮,也在其中。
煉九焚轉頭給了鄭石橋一個眼神,什麽也沒說,但鄭石橋卻心領神會般,一炳近兩米長的血色長劍從他識海中飛出,只見他抓著長劍飛身上前,駕輕就熟的走到正中心一個禁製的地方,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蔣怒舟和天妖府眾人,嘴角露出一個無比囂張的笑容,用僅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蔑笑道:“愚蠢至極。”
煉九焚站在高空之上,一直等到鄭石橋走進那道陣眼禁製之中,才低聲開口,法力瞬間勾連所有禁製,只見他瞳孔一張,那些禁製頓時就像是活過來一樣,一道上千米粗的血色光柱,瞬間從鄭石橋的身體噴湧而出,繼而砸向地面。
“血靈祭天法陣,敕!”
隨著煉九焚一聲低喝,整座北寒島的四面八方就像是被一個巨型罩子覆蓋住,罩子裡的血霧越來越濃越來越濃,一直濃到外界再也看不清裡面景象的時候,鄭石橋那沙啞低沉,又帶著一股扭曲的虐笑,猛然響徹在北寒島五千多萬生靈的耳邊!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五千萬生靈,應該夠了…………”
這道聲音同時也傳到了仙宮四百多人的耳中,那股不適感在所有人心中滋生,連修為最高的沈芷雨此刻都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更別說仙宮的其他門人了。
左凌絕一張臉已經陰沉的快要滴出血來,逐字逐句的咬牙道:“好大的氣魄,五千萬生靈,血靈祭天,這比當年豐都城還要狠啊!”
盡管聲音很低沉,但語氣裡的駭然與驚悚,還是令在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後背發寒。
“他們怎麽敢如此大膽,五千萬生靈,這等滔天殺業他們當真一點都不怕麽……”
沈芷雨此刻也已反應過來,臉色難看無比,只能寄希望於蔣怒舟剛剛對她承諾的那些是真的,只要他們不出仙宮,鄭石橋就不會對付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