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齊國臨淄到韓國新鄭,如果單單靠馬,只怕走上一兩年都到不了,李斯單靠自己的絕世級修為,全速趕路到新鄭,最多也只要一個月左右,不過他也沒有那麽著急,一路走走停停也花了三個多月時間。
李斯遠遠只看了一眼韓國新鄭都城,頓時瞳孔一縮,城頭上高高懸掛的秦國黑龍戰旗,城門口滿是身著黑甲的兵卒,城牆上還未清理乾淨的斑駁血跡,甚至隔的這麽遠,他都能感知到一股肅殺之氣,正籠罩整座城市。
“韓國居然這麽快就被打下來了…………”
三個月時間,他料想秦國就算出關滅韓,起碼也要一到兩年時間,所以才一路悠哉悠哉的過來,想不到才短短三個月時間,韓國都城新鄭就已經換了主人,李斯此刻心中的驚訝無以複加。
李斯走到城門口隨著人流進城,感受著城門口守卡的普通士卒都有後天初期修為,頓時心神一凜。
大周以武立國,無論男女從六歲開始都要開始習武強身,而想在習武上有所成就,最低也要打通一條經脈步入後天,才有一牛之力,打通第四條經脈之後就是後天中期,最高九條經脈全部打通則有九牛之力,可於千人軍陣來去自如,算得上是人中翹楚,亦算三流境。
九條經脈打通之後,如天資優秀,繼續打通任督二脈丹田生真元,則為先天境,可稱二流好手。
爾後借真元開始洗練筋骨髓三個部位共分九層,這也是世人口中的一流高手。
若是能感悟元靈,則能破竅歸元,成為當世少有最頂尖的一批絕世級大人物,也就是李斯這樣的修為。
後天初期修為,在山東六國中都能擔任十夫長百夫長了,在秦國卻只能擔任一個小小的普通士卒,管中窺豹足見秦國軍隊的強大。
走入城中,街道兩旁的商鋪秩序井然,行人雖面帶懼色,卻總歸是能外出的,想到新鄭才剛剛被攻破,城中就能恢復成這樣,李斯還是覺得頗為震驚。
只是幾乎每條街道都有秦軍一個百人小隊駐守,這番嚴陣以待讓李斯眉頭微微一簇,拉住一個行人,想打聽一下怎麽回事。
那行人明顯有些害怕不敢說,可被李斯拉著走也走不動,只能硬著頭皮輕聲告訴了他,說完之後,李斯才若有所思的將他給放走了。
韓國被滅的全過程與他猜想的差不多,年初,韓相申不害見趙國攻齊,便派大將軍韓非率重兵攻趙,連克趙國剛奪下的原魏國十三城,有此大勝,韓軍士氣大振,韓非也趁熱打鐵,想一路北上長驅直入攻入趙國境內。
不料這時,比韓軍更恐怖的秦軍來了,他們從函谷關出兵直撲韓國新鄭,根本就不管其他城池,隻用了半個月時間就兵臨新鄭城下,若非申不害在都城還有五萬韓軍死死抵抗,早就城破國滅了。
韓非收到新鄭被困的消息,急率大軍回援,結果半道又被秦將蒙毅率領大軍在原魏國都大梁城埋伏,帶出去的十萬大軍被全殲,只剩韓非帶著一小波人逃走。
申不害這時才發現,自己手上這五萬韓軍根本就擋不住城外白起率領的秦軍,對方是故意圍而不攻,引誘韓非回來救援,然後半路設伏的。
最後韓都新鄭被破,盡管申不害也帶人逃走,可都城中的最後五萬韓軍也被剿滅,韓國已經實際成為繼魏國之後,又一個被滅掉的諸侯國。
李斯神色微微有些複雜,他盡管未曾出仕,但天下各國也都在關注,遙想二十年前,申不害和韓非兩人在韓國橫空出世,聲名鵲起後被韓王賞識,不到三年,兩人就分別擔任丞相和大將軍,一文一武主管韓國軍政,丞相申不害更是在韓國推行新政,短短數年就國力大增,還協助趙滅了魏國,彼時的韓國在七國間,可謂風光無限,名聲赫赫。
今日卻因倒戈攻趙,而被秦所滅,這天下局勢紛雜,行差踏錯了一步便是國破人亡的下場,可悲可歎
同時一股緊迫感也在李斯的心中升起,天下七國如今已去其二,只剩下秦趙齊楚燕五國了,他正好是從臨淄過來的,據他判斷齊國在趙國手上也撐不了多久了,這天下局勢已經逐漸明朗起來,他若是再不出仕,可就晚了。
李斯在城中轉了片刻之後,走到韓王行宮附近的一處大宅邸前,正門高處的嶄新匾額,明顯是掛上去還沒多久,看著匾額上蒼勁有力的“公孫府”三個大字,李斯露出了一絲緬懷之色。
門口守門的兩個侍衛雖然察覺到李斯器宇不凡,明顯是修為遠超他們的高人,但還是硬著頭皮迎上來想要盤問,只是還沒等他們靠近李斯身邊,身後府內就有一道頗為溫和,又帶著些喜色的中年男人聲音傳了出來。
“師弟好久不見,進來吧!”
兩個侍衛對視了一眼,神色立馬變得恭敬起來,走到李斯的面前行禮道:“丞相有請,貴客請隨我入府!”
李斯點了點頭,跟在兩人身後進了府邸,很快就到了正堂之中,一個面向剛毅,身著秦國黑紅二色丞相袍服的中年男子,正端坐於主座之上,見他進來,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
“師兄,多年不見,風采依舊,師弟不請自來,還望師兄多多見諒了!”
“好你個李斯,你我出身同門,說這話,也不怕寒了師兄我的心……”
“哈哈哈哈,客套慣了客套慣了!”
…………
眼前這中年男人不是別人,正是秦國當下如日中天的丞相商君公孫鞅,兩人同為法家名士,多年前本就是同窗,此番李斯選擇在秦國出仕,引薦人自然再沒有比他這個師兄更合適的了。
面對師弟李斯的到來,商鞅顯然頗為開心,拉著他一起入座之後,先是緬懷了一下當年的同窗趣事,等到酒過三巡後,商鞅臉上才露出一絲試探之色問道:“師弟此番前來,是否有意在我大秦出仕?”
李斯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微微抿了一口酒,問道:“不瞞師兄,斯此次出山,確有出仕之念,不過,師兄可否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商鞅聽到李斯的回答,臉上立刻露出一絲笑意,他深知師弟之才若肯出仕,天下各國皆可去,但他選擇來了此時的新鄭,還找上了自己,意圖就很明顯了。
“但說無妨!”
李斯眼中露出一絲精光,詢問道:“世人皆知二十年前天生異象,山東六國大才妖孽頻出,全都迎來了大變革,幾乎所有國家的國力都有增長,唯獨秦國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甚至原本素有虎狼之稱的秦,這二十年間反而還沉寂了起來,師兄可否告知,這是為何?”
商鞅聽到師弟的這番話,手中的茶杯頓時輕微一抖,抬頭看著師弟李斯,露出了一絲震驚之色,沒有第一時間開口,思忖許久之後,才輕聲問道:“師弟覺得,這是為何?”
“師弟猜想,秦之大才恐怕遠勝六國,不但能如此完美的隱藏自身,從未出現在天下人的視線之中,還能讓原本七國實力最強的秦蟄伏二十載,積蓄國力,坐看山東六國內鬥。
恕師弟直言,秦之朝堂文有師兄、張儀、范睢,武有白起、蒙獒、王翦,人才濟濟的同時,卻又各有主張,相互爭鬥不斷,諸如師兄主張內政為主,邦交為輔,與張儀完全相反,而范睢的遠交近攻由於張儀相左,軍方白起與蒙獒王翦也曾為出關先攻哪國有過爭執,朝堂意見很難形成統一。
可自打二十年前開始,秦國除了一些宮闈之亂王室醜聞傳出之外,朝堂上竟無任何國策爭執,師兄也如同銷聲匿跡了一般,這也太不正常了、
如此蟄伏二十載之國策,軍方怎麽可能會答應,可離奇的是軍方也無一人反對。
這種種跡象,都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秦國朝堂已被一人獨攬,他之意見即為秦之主張,他之決定即為秦之國策,無論是軍方還是百官,無一人反對,師兄,我說的…對不對?”
這一番話聽下來,商鞅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著師弟的眼中已經滿是震驚,他是真沒有想到,李斯未在秦國,也從未來過秦國,可就憑著這二十年外界的蛛絲馬跡,就能想到這個程度,可以說對秦國的情況了如指掌。
沉默了良久之後,商鞅才緩緩坐了下來,點了點頭。
看到師兄點頭, 自己的猜測得到印證,李斯眼中露出一絲了然神色的同時,心中的震驚其實與師兄相差無幾。
他的這些猜測,說到底還是猜測,在得到師兄印證之前,他曾無數次推翻過自己的猜測,師兄商鞅的才華他最清楚,如此大才在秦國朝堂依舊處處掣肘,可見張儀范睢白起等人的厲害,這些人越是厲害,就越說明他猜測中,那個讓這些人全都老老實實的隱藏秦國大才,有多恐怖。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猜想應該是錯了,這世間不該有此等人物才對,得到師兄的肯定,確認了秦國真有這麽一個恐怖人物,李斯心中的激動可想而知。
“師兄,可否引薦,李斯原為門客,隻想親眼一睹,如此人物,究竟是何等風采!”
聽到李斯語氣中帶著一絲央求,商鞅嘴角微微拉出一絲弧度,輕聲道:“此番我軍一戰滅韓,還未曾慶祝,三日後,新鄭城外舉辦狩獵,犒賞百官,屆時我帶你去見他!”
李斯神色興奮的點了點頭,腦海中已經開始幻想那人的絕世風姿,絲毫沒有注意到眼前的師兄商鞅,在提到“他”那個字時,眼眸深處裡,藏著一絲隱晦的狂熱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