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極歷2298年五月初八
碣石峰白氏族地內一片張燈結彩,主廳更是聚集了數百位賓客,或暢談、或道喜,頗為熱鬧。
然而,白家族長白貴雲看到這樣的場面,臉上卻並無多少喜色。
無他,白氏作為東臨島的霸主家族,族長次子成婚,只有這樣的場面,可以稱的上一句寒酸。
白貴雲有兩個兒子,長子白東宇、次子白東元。
白東元玄階下品水靈根的資質,若是生於弱小些的築基家族,想來也是種子修士一枚,必不會如此不受重視。
可他畢竟生於東臨島第一豪族白氏,不說哥哥白東宇高達地階下品的資質,就是其本身的玄階靈根資質,在諾大的白氏中,也只能算是上乘,還算不上頂尖。
本來白氏還不至於找一個只有一個假丹境上人的司家做親家,不過看在司明月有靈廚師這一身份,再加上司九嶺又極力討好之下,白氏多名族老聯名才說動了白貴雲,讓次子白東元與司明月結親。
白貴雲多年來本就對長子白東宇比較重視,對次子時常感到愧疚。
本想著在次子成家一事上,對他進行補償,希望能找個金丹世家的嫡女。結果又來了這麽一檔子事,對白東元的愧疚也就更加深了幾分。
這次成婚之後,一定要說服族老們,讓東元入長明洞府修煉。
白貴雲是族長不假,可白氏這樣的一島豪族,枝節盤根複雜,不說上面還有金丹老祖壓著,就是與他同在假丹境的六位上人族老,也不可能由著他隨便來。
外人面前位高權重,在族中卻如履薄冰,大概就是白貴雲現在的內心寫照了。
“東元怎麽去了這麽久還沒回來?今日陪同去接親的是誰?”白東元等到日上三竿了還沒等回接親的兒子,有些不耐煩的詢問旁邊的侍從。
旁邊的侍從頓時有些語塞,支支吾吾道:“族長,今天陪東元少爺去接親的只有成宇成旭兩位外事供奉,或許是被同行的那些人給攔住鬧喜了,這會兒應該在回來的路上了吧。”
“什麽?只有他們兩個人跟著一起去,我前幾日不是吩咐要董星長老陪同東元去嗎?”白貴雲聽到侍從的話,頓時詢問道。
成宇成旭兩兄弟是白家外事供奉,僅有築基二層的修為,而董星是他白貴雲的心腹,築基高階修為,派一個修為高些的人,自然能給兒子白東元做足些場面,也能確保安全。
“是弘悟大族老,他說家族正是用人之際,東元少爺不過只是……”
“只是什麽,說!”
“只是區區次子成婚,派成家兩兄弟去就可以了。”
白貴雲胸口氣的上下起伏不止,終是養氣功夫還不錯,強行壓下來了,白弘悟大族老長期跟他不對付,但在自己兒子成婚這事上都能做點手腳,確實讓他有些生氣。
正準備吩咐侍從去碣石城中看看情況,突然門外一陣湧動,許多賓客都發出了驚呼聲。
“族長族長,不好了不好了,東元少爺他遭人暗算了!”
一道大喊聲傳來,侍從面色一變,正打算出去,卻看到旁邊的族長白貴雲隻留下一個殘影還在原地了,人早就已經出去了。
主廳外,白貴雲面色震驚的看著自己兒子白東元,渾身纏繞著黑色毒霧,眉心處一片焦黑,已經不省人事了,未來兒媳婦司明月正攙扶著他,聲淚俱下。
“貴雲伯父,接親途中,有兩個蒙面修士突然出現,東元為了保護我,不慎中了那兩個奸人發出的毒霧,幸得我二叔司九嶺及時出現,拚死趕走了那兩人,才把東元公子救回來的。”
此時,賓客還未散去,全都驚疑不定的看著白東元的慘狀,白貴雲眼中的心疼神色一閃而過,轉而換上一副霸道的神色。
“傳令弘宣族老,讓他帶人立刻徹查,今日出現在碣石城到天柱峰中間的所有修士,另外諸位賓客還望在查出真凶之前,不要離開天柱峰。”
眾人一聽這話,頓時面色一僵,白東元成親本就不被重視,邀請的也大多都是碣石城中的修士,平日裡就見慣了白家的霸道,這時哪還敢有反對的勇氣,全都一個個點頭應承,有些人甚至迅速撇清關系,害怕自己受到牽連。
“明月,你帶東元先進來!”
司明月點了點頭,眼中的悲傷神色稍稍收斂了一些,帶著身後兩名家族侍衛一同跟著白貴雲走了進去。
白家主廳往後三裡之地,才是真正的白家族人平時修煉的地方,一進來就有許多人圍了過來朝著白貴雲行禮,只是一看到白東元的情況,頓時一個個都面色不一。
有些年紀大的,甚至眼神裡還有幾絲幸災樂禍的意味。
一到這裡,白貴雲臉上的神色就繃不住了。
“什麽人乾的?”
“貴雲伯父,我也不知道啊,那兩人戴著的面具能隔絕探視,而且出手狠辣,若非二叔及時出現,東元公子說不定會被兩人殺死。”
聽到司明月的話,白貴雲扶著白東元,眼神死死盯著她,想看出她有沒有撒謊,可終究還是對兒子身上傷勢的擔憂佔了上風。
先用靈力延伸到了白東元眉心的黑洞傷口之內,絲絲縷縷的黑色毒煙卻完全剔除不掉,白貴雲頓時臉色有些難看,艱難的吐出了三個字。
“噬……靈……毒!”
“這是什麽東西,很厲害的毒素嗎?”司明月適時的在一旁詢問了一句,可白貴雲根本就沒有理她的心思,而是轉過頭看著人群,立馬就有兩個個築基境白氏子弟從中走了出來。
“東成,去把白氏商行的白貴帆找來,問問那最後一份噬靈毒液是被誰買了,找出元凶,我要將他挫骨揚灰!
東天,趕緊去長明洞府,找昊絕老祖取一枚金蜍羽衣丹來,快去!”
兩人點頭領命,一個徑直禦劍飛出了天柱峰,一個朝著族地後山區域飛了過去。
白貴雲背對司明月,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三人眼中露出一絲隱晦的喜色。
“明月,你跟你家的護衛,就先在天柱峰住下吧,等東元好了之後,你們再成婚,此番還要多謝你送東元回來了,屆時我會親自答謝他的!”
白貴雲話語裡隨時請求的意思,可語氣中滿是霸道,根本不容司明月拒絕。
明顯是對她還有懷疑,故意扣她留在天柱峰了。
不過這時司明月身後左側的侍衛,朝著她點了點頭,司明月也沒說什麽。
三人一同跟在一個帶路弟子的身後,到白氏族地客居中先留下了。
一進入房中,李青霄跟西川兩人就撤去了偽裝。
“嘿嘿,大師你這法器果真有效,那白貴雲果然看不穿咱們兩人!”
左側那名侍衛輕輕用靈力撤去臉上的一層人皮面具,頓時露出一張清秀俊逸的臉龐,不是李青霄是誰。
右側那名年輕侍衛與他如出一轍,撤掉臉上的面具之後,露出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不過明顯帶著一絲得意,道:“你也不想想老夫是誰,論煉器水平,這東極海除了那些三階煉器宗師,誰還能被老夫放在眼裡!”
西川老頭這牛皮吹破天了。
不過李青霄看著手上的面具,還是不免對他有些佩服。
這面具名為鬼煙羅,取材自藍沙島鯨落城,用築基境妖鯨體內的龍涎香作原料,按西川大師說的,戴上這鬼煙羅面,金丹真人不仔細探查的情況下,都無法察覺到異樣。
也算是西川大師的一件得意之作了,但他從來不對外賣,也從來不公開。
因為是一次性的,最多只能持續一天時間。
龍涎香又不是所有築基境妖鯨體內都會誕生,產量極其稀少,且用途廣泛,故價格高達上百極品靈石一斤。
而煉製這樣一副面具就要半斤的原料,這也怪不得西川老頭從來不公開了,跟價格相比,這完全是個雞肋的玩意兒,他總共也就煉了四件,這次出來一下就用了三件。
不過現在這個時候,卻發揮出了奇效。
“剛剛都聽到了吧,金蜍羽衣丹在長明洞府!”李青霄眼中閃過一絲振奮。
兩人點了點頭,司明月臉上的悲傷此刻間也當然無存,不免讓李青霄嘖嘖稱奇,這司明月,剛剛那聲淚俱下的演技,可算是讓他開了眼界。
“現在已經是夜半時分了,耐心再等一會兒,夜半時分,金翅大妖就會來襲,屆時白氏金丹真人肯定都會出去禦敵,曹真那幫人只要一動,天柱峰必然大亂,咱們的機會就來了!”
按曹真所言,五月初九一到,金翅大妖跟他另外兩個結拜大妖兄弟,就會攜群妖聯袂而來,白氏要是還想繼續坐穩這東臨島霸主家族的位置,定然不會坐視不理,屆時能不能得到金蜍羽衣丹,就要看運氣了。
…………
夜半時分,白貴雲一直陪在兒子白東元的床榻旁邊,看著兒子臉上時不時隱隱傳來的痛苦之色,心中愧疚感更甚。
“家主,來了,昊絕老祖賜丹了!”白東庭從門外進來,將手中丹瓶小心翼翼的交到白貴雲手上。
白貴雲這時才算是心底石頭落了地,兒子白東元的靈根資質在他眼裡本就不行,何況這噬靈毒又是最損人根基的東西。
用靈力慢慢將白東元眉心處已經焦黑的靈根牽引出來,原本五寸靈根已經被噬靈毒壓製的只有寸許,白貴雲將丹瓶中的金色靈丹,送入兒子白東元的口中。
一股金色藥力從白東元的喉間化開,瞬間形成一個金色蟾蜍虛影,將其全身籠罩,眉心處壓製靈根的黑色毒煙,一經觸碰這金色藥力就如同撞見天敵一般,朝著僅剩一寸的靈根內裡潛藏。
說來有趣,這金蜍羽衣丹本就與噬靈毒同出金蜍大妖身體,本屬同源,卻天生相克,卻是奇妙。
金色藥力宛如利劍般滲透進靈根深處,一點一絲的將其間隱藏的噬靈毒絲全都驅除殆盡。
下一秒,驚奇的一幕發生了!
白東元原本萎縮的靈根,竟一寸一寸的繼續在恢復,片刻間就恢復如初,成了原本五寸長的玄階下品水靈根。
白貴雲這時,心底的石頭才算是真正落地了,看著兒子悠悠醒轉過來,臉上才露出放心的神情。
“父親……是司明……月……是司明月……聯合外人……對我下的手……!”
白東元眼睛只是半睜開,身體還虛弱的緊,可腦海中全是上午去碣石城中迎親,才剛剛出了城,快要抵達天柱峰時,司明月與另外兩個蒙面人就對他下手,他不過築基二層的修為,隻片刻就被擒住了,這會兒看見父親白貴雲,哪裡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得救了,立刻強撐著身體,稟告父親實情。
白貴雲臉上的怒氣一閃,頓時反應過來白天司明月在他面前都是裝的,下意識就要下令將司明月抓住。
此時,時間剛剛過了子時!
空氣中隱隱傳來一絲腥氣,白貴雲還未多想,一陣地動山搖從東臨島西海岸方向傳來,他頓時面色一變,跑出門外,看著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