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胡謙如此說,趙光立即一驚,但恐怕挨打,也不敢問。
胡謙擺擺手,“不過在說趙一郎的事情之前,我要問一下。
趙光!趙一郎和愛大兒是怎麽死的!”
趙光一下慌了,“小人……”
胡謙笑道:“明天老爺若是問起趙一郎和愛大兒的事情,我就推說他們被趙完父子撞破奸情,互毆致死!
趙光!你是不是想著說!”
趙光驚恐不已,張著嘴動彈不得。
其余人一看他這副樣子,也是嚇了一跳。
胡謙說的是真的!
他是怎麽知道趙光準備的說辭的!難道他真是活神仙不成!
趙光連連叩頭不止,“老爺,小人說,小人什麽都說了。
當時趙一郎和愛大兒有奸情的事情小人本來不知道。
那天死了許多人之後,小人本來想去找趙完商量對策的,誰知才到院子裡,就見趙壽和趙一郎廝打在一起,等小人叫來人把他們拉開的時候,趙壽已經死了。
屋子裡還躺著趙完和愛大兒,兩人也都死了。”
胡謙道:“來人,把趙完父子、趙一郎和愛大兒的屍體抬出來。”
立即有衙役將屍體抬了出來,仵作也跟在後面。
“仵作,這幾人都是怎麽死的?”
仵作道:“大人,趙完是中毒而死,趙壽是被利刃刺死,愛大兒也是被利刃刺死,趙一郎全身多處傷痕,應該是被打死的。”
胡謙又道:“把趙完的屍體留下,其余的抬出去,再把那婦人的屍體、朱常和卜才的屍體抬進來。”
林超童和方一德不明其意,也沒立即去問。
胡謙道:“仵作,看看這幾人是怎麽死的。”
仵作道:“婦人是被勒死的,朱常是被利刃刺死,卜才是中毒而死。”
胡謙道:“朱常身上的傷口和趙壽、愛大兒身上的傷口是否一致?”
“朱常和趙壽身上的傷口一致,應該是被同一件利刃所傷,愛大兒的傷口窄一些,似乎是被剪刀之類的利器所傷。”
林超童道:“難道朱常和趙壽皆是被趙一郎所殺?”
胡謙點點頭,“來人!去趙家搜搜,看看可否找到凶刃。”
說著又望著趙光道:“趙光!趙一郎是怎麽死的!”
趙光這時已沒半點隱瞞的膽量,低聲道:“趙一郎是被我和趙家人亂棍……打死的……”
“趙完父子和愛大兒呢?”
“當時趙一郎說,趙完父子害怕朱家鬧到衙門,因此打死了丁老兒和田大娘,誰知被他撞見了。
趙完父子說給他三百兩銀子,讓他保密。
不多時,愛大兒又去告訴他,說趙完父子不想給銀子,準備毒殺他。
趙一郎便找機會換了酒,結果趙完被毒死,趙壽衝進來廝打,用剪刀刺死了愛大兒,然後趙一郎又用匕首刺死了趙壽……”
胡謙點點頭,“如此便說得通了,只等找到匕首來驗證。”
方一德兩人佩服得五體投地,亂麻一樣的案情到現在終於是稍微有了頭緒。
胡謙道:“朱五!你之前不是說你爹和卜才皆是被趙家人打死的嗎?
現在卜才卻是被毒死的!你待怎麽說!
難道兩家人廝打的時候,這卜才還順便吃喝一頓不成!”
朱五知道抵賴不多了,便道:“當時在河邊發現屍體之後,小人便和爹定下計策要賴給趙家人。
只是須得給這婦人找個關系,於是便讓卜才認作妻子,到時候去哭鬧一番。
誰知卜才說事後須得給些好處,否則便要把事情抖露出去,所以快到趙家時,爹便給卜才喝了毒酒,讓他也死在趙家。
”胡謙道:“如此一來,因趙家和朱家爭地死的人就全部弄清楚了。”
方一德和林超童本來都以為胡謙破案全靠神通,如今聽了這堂審,才知道胡謙邏輯縝密,思路清晰,著實讓人讚歎。
胡謙道:“除了婦人的屍體,其余的都抬出去吧。”
一眾衙役立即將屍體抬走。
胡謙道:“先前你們可曾認屍嗎?”
方一德道:“因為朱家人一口咬定這婦人就是卜才的妻子,所以不曾認屍。”
胡謙笑道:“卜才說這是他的妻子,林大人都沒去查驗一下嗎。”
搖了搖頭,他繼續道:“傳白二郎。”
不多時,白二郎到了。
胡謙道:“白二郎,你可認得這婦人嗎?”
白二郎一愣道:“回老爺,這是鄰居曾大財的娘子楊氏。”
胡謙道:“來人,將曾大才帶來問話。”
不多時,一個黝黑漢子來到堂上,見了楊氏的屍體,先是一愣,隨即哭了起來。
胡謙道:“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小人曾大財,見過老爺。”
胡謙道:“這人是你家娘子嗎?”
“回老爺,正是。”
“既然是你家娘子,她死了,你為何不找,為何不報官!”
“小人……小人……”
“是你殺了他,是不是!”
“小人沒有殺人!小人只是罵了她幾句……”
“怎麽罵的!”
“小人……”
胡謙扔下令簽,“著實打四十棍!”
曾大財道:“老爺別打,小人全都說!”
胡謙擺擺手,“快說!”
“那天小人從店裡回來,聽到鄰居孫氏在門口叫罵,說是小的婆娘偷漢子,
小人一時糊塗,便給了她一條麻繩,讓她去孫氏的門口上吊。”
胡謙搖頭道:“你還真是糊塗。
來人,傳孫氏和她相公。”
“大人,孫氏已經死了。”
胡謙一愣,“怎麽死的?”
“他相公說是自殺。”
“傳孫氏的相公。”
不一會,又有一個男人慌裡慌張走進來跪在地上。
“老爺,小人郭東,是孫氏的相公。”
“郭東,你家娘子是怎麽死的。”
“回老爺,娘子和小人生氣,一時想不開服毒自殺。”
胡謙哼了一聲,“把孫氏的屍體抬出來。”
沒等胡謙吩咐,仵作已經上前驗看。
“大人,這孫氏的確是中毒而死。”
“身上有沒有其他傷痕。”
“沒有。”
胡謙道:“郭東,孫氏死的時候,你在什麽地方?”
“老爺,當時小人和娘子因為她和鄰居爭吵的事情鬧別扭,小人就說了幾句重話,然後就去外面喝酒去了。”
“去哪裡喝酒?”
“城西的永興酒樓。”
“你家住哪?”
“城東。”
“你住在城東,不就近找個地方喝酒,為什麽特意跑到城西去!”
“因為小人聽說那裡的酒特別好,所以想去嘗嘗。”
胡謙道:“這麽說來,楊氏和孫氏吵架之後,一個上吊自殺,一個服毒自殺。
林大人,方大人,你們覺得呢?”
林超童和方一德對望一眼,聽到這裡又覺得有些頭暈,一時也沒什麽主意。
胡謙道:“白二郎!
你爹是白鐵,對不對?”
“回老爺,是的。”
“你爹是怎麽死的?”
“小人早晨起來的時候見爹爹躺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死了多時了,好像是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一樣,全身也很僵硬。”
“身上有傷痕嗎?”
“沒有。”
“你爹的身體有沒有什麽問題?”
“爹爹打鐵許多年,胳膊有毛病,死之前又染了風寒。”
“他經常起夜嗎?”
“是的。”
“你爹死的時候,你家的大門是開著的還是關著的?”
“是開著的。”
“有沒有丟失什麽東西?”
“沒有。”
胡謙點點頭,“傳王公的兒子王二笑。”
過了一會,王二笑到了堂上。
“王二笑,你父王公是怎麽死的?”
“回大人,家父是被店小二張三用算盤打死的。”
“張三為何要殺你爹?”
“這個小人就不清楚了,當時是晚上,小人在後院準備睡覺,忽然聽到爹爹叫喊,等趕過去的時候,就見張三奪門而逃,算盤碎裂,爹爹滿頭是血死了。”
胡謙望向方一德,“可曾抓住那張三嗎?”
方一德道:“張三在自己家後的歪脖子樹上自縊而死,想來是畏罪自殺。”
胡謙這時也有點疑惑了。
楊氏和孫氏都是自殺,白鐵死在家中,王公被張三打死,張三又自縊而死。
看起來好像沒什麽疑點,但似乎又有些不對。
“白二郎,趙光說在趙家看見你,當時你去做什麽?”
“回老爺,趙家莊在小人家打了犁頭,一直沒給錢,小人怕爹死了,他們賴帳,所以便早早去收帳。”
“收到了嗎?”
“當時他家又是打又是殺的,小人沒敢進去。”
胡謙點點頭,又望向郭東,“你說去永興酒樓喝酒,可曾見過什麽人嗎?”
“掌櫃和小二都看見了。”
“除此之外呢?”
“還有幾個不認識的食客,別的便沒了。”
胡謙道:“傳永興酒樓的掌櫃和小二。”
郭東面色微變,低頭不語。
人還未到,胡謙朝衙役擺手,“把郭東帶去二堂看著,不許他出來。”
兩個衙役立即將郭東架了出去。
不多時,永興酒樓的掌櫃和小二便到了。
“你們可認得郭東嗎?”
掌櫃道:“是那個家裡有個悍婦的郭東嗎?小人有些印象。”
小二也點點頭。
“他最近可曾到你店裡喝酒嗎?”
“去過。”
“什麽時間到的,什麽時候走的?”
“差不多戌時到的,很晚才走,後來聽說那天他娘子自殺了。”
“很晚是什麽時候?”
“大約是子時。”
“他見過什麽人嗎?”
“沒有。”
胡謙正要困惑時,小二忽地開口道:“老爺,當時有個人急匆匆走進來,撞到小人,然後他就往郭東那邊去了。”
“他們坐在一起喝酒了?”
“沒有,郭東見他來,低聲說了一句,然後匆匆結帳走了。”
“那人什麽模樣?”
“很普通……”
胡謙在堂下掃了一眼,你站起來看看,堂下跪著的可有這個人。
小二立即應了一聲,站起來來回看著。
胡謙道:“都給本官把頭抬起來!要不然就是做賊心虛!”
這樣一說,所有人立即高昂著頭。
小二來回掃了幾遍,最後猶豫著停在曾大財的面前。
“老爺,就是這個人。”
“確定是他?”
“他和小人撞了個滿懷,因此記得清楚。”
胡謙微笑著望向曾大財,“說吧,你去那裡做什麽?”
“小人……是去喝酒……”
“你幾時出的門?”
“約莫是亥時。”
“亥時出門喝酒,哼!”
“因為小人……因為娘子失蹤,所以……”
“還在撒謊!來人啊!重打四十!”
一頓棍子之後,曾大財老實了許多,只不過仍是支吾說不出原因。
“亥時出門喝酒,子時才到永興酒樓,這等說辭,還想糊弄明白人嗎!
來啊!再打!直到說實話為止!”
曾大財忽地喊道:“大人,小人無罪,就打死小人也是這個話!”
“是嗎!
白天的時候,你娘子楊氏和郭東娘子孫氏吵得不可開交,晚上兩人雙雙自殺,而你二人卻好像是約好一樣,同時去永興酒樓喝酒。”
“天下這麽大,難道就沒有巧合的事情嗎!老爺不講證據,就平白打死小人,到了陰間也是這個話!”
方一德喝道:“好個刁民!竟敢藐視公堂!”
胡謙擺擺手,“你既然要證據,那本官就讓你死的心服口服!
本官問你,你和郭東說的什麽!”
曾大財立即慌了,“這個……小人喝多酒,一時記不清了。”
就算是穩重如林超童也看不下去,臉上全是怒色,恨不得走過去掐死此人。
胡謙點點頭,“記住你說的話!來人!找個黑布,把他的頭給蓋上!等會本官問話的時候,那你若敢發出半點聲音,即刻打死!
來人!把郭東帶上來!”
曾大財心中慌亂, 但也不敢有任何動作,任由衙役將他的頭給蒙上。
郭東進來之後,見堂下一人蒙著黑布,也不知是誰。
“郭東,你方才說你到永興酒樓喝酒,期間沒見到別人是不是!”
“是……”
“再說一遍!”
“是。”
“你撒謊!酒樓掌櫃和店小二均看見你和一人說話!你還敢說沒有!”
“小人……小人……”
胡謙一拍驚堂木,喝道:“那人是誰!”
“是曾大財!”
“你見他做什麽!”
“沒什麽!就無意間碰到了!”
“你和他說了什麽!”
“沒什麽,就是一句罵人的話。”
“還敢狡辯!郭東可不是這樣說的!”
“這……”
“本官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娘子是怎麽死的!”
“是服毒自殺……”
胡謙微微握拳,眼看就要成功,沒想到這兩人還真是硬骨頭。
他圍著孫氏的屍體轉了轉,忽地問道:“仵作,孫氏的屍體果真沒有別的傷痕嗎?”
仵作搖頭道:“確實沒有。”
胡謙掀開布看了一眼,心頭一動,低聲問道:“孫氏身上可有那個痕跡?”
仵作也是一愣,“這……”
“來人!傳穩婆過來看看!”
不一刻,穩婆道:“大人,孫氏的屍體被人侮辱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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