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眾人走後，風熊蹲在角落裡，一直悶頭砸磐石，目不斜視，顯得格外用心。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間，終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閑……”

　　風昊理都不理他，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信不信?

　　像熊這種人的壞毛病，一旦不改，他以後肯定會變本加厲的禍害你。

　　所以，沒什麽好心軟的，自己活的也不容易，憑什麽平白無故的供他吃住?

　　能不能留在這裡，還要看他能不能證明自己了。

　　到部落裡的食物室裡，用兩枚石鏃換了一塊肥豬肉，還有一塊粗鹽之後，回來燒水做飯。

　　拿出圓錐石鏃的時候，食物室的學徒竟然還大為讚賞，堅持給他切了一塊最肥的豬肉，說是昨天他和風鏃比試的時候他也在場，很多人都看不過風鏃囂張跋扈的為人，暗暗為風昊叫好。

　　臨走時，還多給了他一把野菜，也是個難得的好人。

　　終於能吃到肉了，開森！

　　淘米洗菜切肉，當當當，石刀太鈍，拳頭大小的一塊肉，劈砍了半天，才勉強切開了幾塊。

　　先放粟米和肉塊，等水開。

　　這是一個漫長且煎熬的過程，盡管風昊使勁按壓自製的羊皮鼓風囊鼓風，但這鍋煮了米肉的釜裡，卻還是遲遲沒有水開。

　　不過，水溫已起，一些豬肉特有的香味，漸漸飄了出來。

　　還沒等風昊嗅上幾下，就聽到另一邊風熊瘋狂吞咽口水的聲音。

　　“咕咚！”

　　那聲音，在這夜晚的窩棚裡，宛如一聲炸雷，大得驚人。

　　不過，當風昊望向角落的風熊時，卻見他還是低著頭，使勁閉著嘴，臉色有些漲紅，砸石頭的動作更快也更慌亂了，砰砰砰……，好像在極度克制著什麽。

　　“呵呵！熊哥，何必忍得這麽辛苦，你看我這煮了一大鍋的豬肉粟米粥，明天早晨的飯都夠了。要不你也一起吃點?

　　然後，明早你去別的地方謀個活計乾乾?

　　何必非在我這裡吃苦挨餓呢?”

　　風昊停下了手中的鼓風，挑逗起倒霉熊，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我……我不吃，風熊……不餓！”

　　“砰砰砰！”

　　風熊使勁吞咽著口水，努力控制心緒，繼續砸石頭。

　　“熊哥啊，你這是何苦呢，有肉有飯你不吃，非要吃苦，這可不是什麽聰明的選擇。”風昊假裝搖頭歎息，為倒霉熊不值得。

　　“風熊生來就笨笨的，做什麽事情老是做不好，在家裡阿父打我，阿母罵我。

　　在部落裡別人也常常欺負我，阿母說了，如果我遇不到一個聰明人幫我，我這輩子就完了。

　　風熊看好昊弟，昊弟能在比試中勝過風鏃，是個頂聰明的人。

　　我以後就跟著你了，不能離開。否則，我這輩子就完了。”

　　“砰砰砰！”

　　倒霉熊一番肺腑之言，卻把另一邊的風昊聽傻了，“這倒霉熊剛才說什麽?以後都要跟定我了?我特麽好倒霉啊！竟然在一個吃喝困難的時代裡，被一個沒用的吃貨看重了，還信誓旦旦的說要跟一輩子，不然他就完了。

　　你特麽有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啊?”

　　說到這裡，已經話不投機了，風昊沒了挑逗的興趣，繼續鼓風。

　　“咕嘟嘟嘟……”

　　終於，水開了。

　　風昊從鹽塊上砸下一小塊，砸碎了放進鍋裡，然後，又放上了洗切好的野菜。

　　等水再開的時候，就可以美美地享用豬肉野菜粟米粥了。

　　……

　　煮熟的野豬肉，一塊一塊的，連皮帶肉，泛著熟肉的灰白色。

　　風昊用兩根剝了皮的柳枝，當筷子，夾起來放嘴裡，大口咀嚼，一股從肥肉裡迸射出來的汁水和豬肉特有的濃香，立時填滿了口腔和所有味蕾。

　　山海先民飼養的豬肉真好吃啊！

　　比他以前從一些農戶家裡，買的土豬肉好吃多了。

　　感覺皮肉更加飽滿，香氣更加醇厚。

　　當然，也可能是自己來到這裡後，太久沒吃肉的緣故，也是可能的。

　　“哧溜……哈！”

　　這加了肉和鹽的粥，就更好喝了，簡直人間美味啊！

　　“哧溜哧溜……”

　　風昊就那麽當著風熊的面，一瓢接一瓢的乾飯。

　　很快，三大瓢連湯帶米的豬肉野菜粟米粥就被他吃完了。

　　“咕嘟咕嘟……”

　　而另一旁，卻是風熊瘋狂吞咽口水的聲音。

　　風昊不再理他，他留下來也好，最終走了也罷，其實對他影響並不大。

　　命運都在自己的手中。

　　吃飽了繼續乾活。

　　今天睡了一下午，現在又喝了三大瓢肉粥，正是渾身是勁的時候。

　　“你去門外砸石頭，屋子裡太小太黑了，你在這裡砸石頭，影響我打磨石鏃。”

　　風昊才不給他看自己的老底，起碼現在還不行，他先通過了考驗， 證明了自己的忠誠再說吧。

　　“哦！好！”

　　風熊抱著兩塊磐石向外走的時候，有些戀戀不舍的撇了撇那口冒著肉香的陶釜，狠狠吞了一口口水，似乎內心正在上演一場吃與不吃的激烈鬥爭。

　　最後，應該還是不吃佔了上風。

　　“砰砰砰……”

　　風熊被外面的山風一吹，登時打了個哆嗦，清醒了不少，剛才沉浸在肉香裡的心思又收回來不少，繼續掄起石頭乾活。

　　“噠噠噠噠……”

　　風熊出去沒一會，明月高懸的夜晚中，昏暗的石器室裡就又響起了風昊打磨石鏃的特有噠噠聲。

　　這一夜，他乾到了很晚。

　　按照石鏃的數量計算，應該勞作到了夜晚十一點。

　　而門外，卻早已傳來了風熊酣睡的呼嚕聲，跟打雷似的。

　　“我滴個天呢，我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啊！”

　　沒忍心讓風熊睡門外，風昊拍了拍他，希望他沒睡死，自己走回屋裡睡。

　　誰知這倒霉熊可能砸了一天石頭累壞了，睡得那叫一個死啊！

　　眼看再拍臉都拍腫了，風昊隻好把他硬拖了進來，放躺在角落處的一張破草甸子上。

　　之後，風昊出去到溪流邊洗漱了一番，又打了一陶罐的水，看到夜幕裡的部落，早已一片寂靜，只有土牆上面幾座木架箭樓裡，還亮著微弱的松油火把。

　　那是部落裡的守夜人，都是最出色的圖騰戰士，正是因為有了他們的守護，部落才能在這片充滿危險的白山黑水間，享受著每一夜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