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是某種設定一般。
悲傷的氣氛跟陰雨天總是極為搭配,會在人極度壓抑的時候出現。
淅淅瀝瀝的雨聲驅散了這個夏天的燥熱,但也給木葉村蒙上一層灰暗。
一把把黑色的雨傘,一個個身穿黑色衣袍的村民走出屋子,來到街上,他們的手拿著一束白花,井然有序的朝著慰靈碑的方向走去。
不論身份、不論地位,整個木葉都沉浸在一種安靜肅穆的氣氛之中。
美食街、便利店……
除了醫院之類的必要公共機構,整個木葉的架構都處於暫時癱瘓的階段。
甚至不管在村子裡的哪一處地方,大家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壓低,怕打擾到亡者的安息。
就算是一直對猿飛日斬心生忌憚的日向日足,都是帶著日向一族走上街道。
不管猿飛日斬的過往如何,不管他曾經的決策是對是錯。
但在他任職三代火影這麼長久的時間以來,他曾帶著木葉衝出二代目被殺的陰霾,也帶人衝進過雷之國復仇,更為這個村子帶來短暫的和平。
直至最後,他都在為下一代的新鮮血液而奮鬥著。
猿飛日斬,切切實實的用他的一生貫徹了他所認為的火之意志,貫徹了二代目傳遞給他的精神,這是值得敬佩的。
慰靈碑前。
一個接著一個臉色嚴肅的村民放下手中的花束,鞠躬,離開。
作為家屬的猿飛阿斯瑪、猿飛木葉丸等人,則是在墓碑旁,一一鞠躬道謝。
這是最高級別的送別葬禮,由全村人一同參與。
一村之影的逝世,猿飛日斬雖然在生命的最後階段,承認了在位期間的一些錯誤,但他始終是村子裡多數人尊敬的領袖。
而相比之下,在村子裡失蹤的志村團藏卻是無人問津。
幾天的搜尋無果,除了村外的戰鬥痕跡以外,沒有半分蹤跡。
村子的高層都懷疑,是不是猿飛日斬臨終前安排了些什麼密令,讓人把志村團藏一起帶下去了。
畢竟眾目睽睽之下,他高聲警告著很多人,不要讓志村團藏接近鳴人,這足以說明他心中對於團藏的警惕。
但畢竟沒有切實的證據,所以這件事情沒有公開。
不過有沒有公開其實沒有兩樣。
志村團藏這個人的過往,只有少數人知曉,甚至連他的名字也只有少數人能在提起的時候,想起來這個人是誰。
這就是站在陽光底下,和在陰暗處嘗試發光發亮的區別。
“……是他。”
“……”
“……”
“他居然也來了……”
墓地中,原本安靜的人群中稍微有了一些騷動。
但很快,這股騷動又完全消失,他們很默契的沒有討論些什麼。
現場,陷入一片死寂。
而隨著他們之中的多數人臉上出現了異色,臉色複雜的讓出一條道來時,一個與他們同樣穿著黑色衣袍的少年顯露出身影。
漩渦鳴人……
幾乎所有人都認識這個少年,且這個少年的模樣也與曾經,在他們記憶中的樣子沒什麼兩樣,還是顯得那麼沉默、孤僻,不合群。
特別是他臉上那一根根狹長的鬍鬚,更是他們曾經所厭惡的利器。
以前他們總是覺得,這個人就是九尾妖狐的化身,所以在他身上有那麼一股子妖味兒,只要接近了,被這股味兒沾染上,人生就會變得不幸。
但現在,鳴人身上卻沒有那種讓人厭惡的氣息,反而是……讓他們不敢直視。
默默的避開視線,人群都很“乖巧”的讓開一條道來。
與以前所有人都帶著仇視、排斥的目光緊盯著鳴人不同。
這一次,在場幾乎沒有人敢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紛紛避開了視線,似乎覺得只要避開視線,就能避開曾經他們所做的那些事情。
面對這樣“熟悉”的場景,漩渦鳴人一臉平靜的邁開腳步,穿過人群讓出來的道路,緩緩來到了三代目的墓碑前。
與其他人一樣,他同樣是手拿著一束白花。
站在墓碑前,他先是很有禮貌的與身為家屬的阿斯瑪幾人點點頭,接著才慢慢把白花放在那已經堆積滿的花堆裡,最後,深深彎腰鞠躬。
沒有流淚,更沒有表現出多難過的情緒,他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彎著腰,表達自己的敬意。
而此時,寂靜的氣氛還在延續。
鳴人很平靜的保持著這個動作很久很久,誰也不知道他此刻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但很多人都在猜測著他在想些什麼,畢竟……他因為三代火影的原因受了不少苦。
而他不動,在場所有人也沒有動。
好半天,鳴人才重新直起腰板,又重新對著幾位家屬點點頭。
接著又默默的轉過身,從過來的道路上離開。
整個過程,他都沒有開口說過任何一句話。
而不論是來的時候,亦或者是走的時候,人群亦是沒有任何一個人開口。
一直到鳴人的身影遠離了這片區域,慰靈碑前才重新開始有了其他的色彩。
但依舊沒有相關討論的聲音,大家都很默契的避開這個話題,以及這個人。
對於漩渦鳴人,他們暫時不敢面對……
...
離開了慰靈碑的範圍。
一個人默默在路上走著,鳴人抬著頭直視前方。
而對於一路上遇見的人,也再沒有人對他釋放出曾經的惡意。
當初他早已習慣,早已接受的生活,在三天前的那一個晚上直接消失不見。
恍惚的過上了這種“正常人”該有的生活,他反而有些不習慣,沒有那種惡意,這個村子反而讓他覺得陌生。
這是極為諷刺的一點。
這種陌生感讓鳴人再一次試圖遠離人群,他迷茫的離開了排滿長隊,等待祭典送花的人堆,離開了街道,離開了村子的中心。
不知不覺間,他又來到了野外,又爬到了熟悉的火影岩上面。
舉著雨傘,漩渦鳴人眼神恍惚的展望著下方的木葉村。
曾經……他與三代火影的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裡。
回憶中的點點滴滴在腦海迴盪,對於猿飛日斬的逝世,說不傷心的話,當然是不可能的,畢竟是這麼多年陪伴著他長大的老人。
而且他有很多在忍者上的技巧都是三代目教導的,猿飛日斬可以算是他的半個老師。
雖然……沒有結下正式的師徒關係。
“我就知道你會來。”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讓鳴人迷茫的目光有了一絲波動。
轉過身,他強扯出一絲笑容,“謝謝你那天晚上幫我,涼介。”
在火影岩上等著他的人,當然是涼介。
從樹枝上一躍而下,雖然下著濛濛細雨,但沒有撐傘,涼介的身上亦是沒有半點濕潤的痕跡,“看起來你的處境不錯,難道他們沒有因為你表現出來的實力而懷疑你嗎?”
他可以感知到,鳴人的身邊已經沒有了那些人的監視。
有著他的控制,鳴人的實力突飛猛進這一點是很難解釋的。
當初涼介能想到的是,猿飛日斬公開出鳴人的身份以後,鳴人對於這個問題雖然沒有辦法解釋清楚,但安全問題肯定是能夠得到保障的。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結果居然連監視都沒有。
而對於涼介的疑惑,鳴人搖搖頭,神情有些複雜的解釋,“我把……我把這一切都歸結於我父親身上了,我跟他們說我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但我昏迷之前,見到了他的身影。”
“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三代目的身旁了。”
“似乎因為我身上重新被加固的封印,他們相信了我的解釋,又或者說……是因為我的身份被公開了。”
“他們讓我暫時不要出任務,等……我父親的師傅帶著第五代火影回村赴任,再做安排。”
最近這段時間,他的生活可以說是因為身份的原因,而過得有滋有味。
“買東西不用錢不說,那些老闆們一個個笑得和和氣氣的。”
“而且每天一到飯點,都會有人默默來敲門,而我一打開門,外面就堆滿各種熱騰騰的午餐盒子。”
“那些人都不敢見我,就選擇用這種方式來“補償”我……”
簡單解釋了一下木葉高層的安排,鳴人又隨意聊著最近生活上的事情
他好像一下子從一個朝氣磅礡的少年人,變成了一個成熟穩重的中年人,“世態炎涼不過如此,不過對於這些事情我雖然感到陌生,但也沒有那麼在意。”
“我真正在乎的,還是三代目臨終前跟我說的那些話。”
“什麼話?”
涼介好奇的問道,他當時趕著在志村團藏回到老巢之前,去把他解決掉,所以沒有聽完。
“一些激勵人心的話語罷了。”
鳴人的目光重新看向下方的村子,有些迷茫,又有些感慨,“火之意志……呵,我完全無法理解為了這個村子,他們一個接著一個前仆後繼的自我犧牲,到底是為了什麼。”
“三代目是這樣,我的父親也是這樣,聽說村子裡像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很多,他們或許是瘋子吧?”
倒也沒有什麼嘲諷的笑容,只是他完全不理解這個想法。
“或許是愛的份量和大小不同吧。”
涼介插著衣兜,與他一同站在火影岩上俯視著下方的村子,“像我,我的愛就很小,只能容納得下我身邊的人。”
他心裡還是比較感慨鳴人的變化。
一次又一次的刺激,讓他一次又一次的快速成長,不論是實力上還是思想上。
也就是鳴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和適應力比較高,要換成是宇智波帶土的話,或許在經歷這些事情以後,已經不顧及什麼無限月讀、月之眼之類的,直接開著須佐能乎就準備毀滅世界了。
“那我的愛應該也很小。”
撐著雨傘,鳴人對於涼介的這個說法,也很是贊同,“而且我的愛可能比你還小,現在可能只容納得下你一個。”
“……可是我有雛田了。”
默默遠離了他一點點距離,也不怪涼介想歪,實在是這句話歧義太深。
而鳴人也是說出口以後,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些什麼,啞然失笑的轉過頭看向他,“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
雖然是這麼說,但涼介又是遠離了一點。
兩人之間這種沉重的氣氛,也隨著這個小玩笑有了一些緩和。
笑出來以後,鳴人倒是沒有之前那麼深沉了,無奈的搖搖頭,“我是認真的,現在的村子我真的不知道該相信誰了,除了你以外。”
一邊說著,他一邊撓撓頭,“或許真的如你所說,我還缺少一定的判斷力,但又因為經歷了太多事情,不自覺的也跟著在腦子裡想太多太多。”
“像這一次,往好了想,他或許是真的為了我好,才把我的身份公開出來,想要讓我繼承他的位子。”
“但往壞處想,又有可能是他想要用生命來束縛住我,所以才有了最後那番所謂的……火之意志的臨終演講,他想讓我變得跟他一樣,為了這個村子賣命。”
鳴人的這個說法,倒是讓涼介覺得有那麼一點意思,笑著開口問道:“那你是想要選擇好的那一面,還是壞的那一面?”
一邊說,他一邊把目光放到鳴人身上。
“好與壞,對與錯又哪有那麼絕對的,這不是你跟我說的嗎?”
而鳴人很輕易識破了他的試探,同樣笑起來回道:“看吧,既然我現在的決斷力還不夠,那就讓時間彌補吧。”
“我總能找到合適的選擇,而且也沒有必要從這兩者之間選擇一種。”
“不過目前來說,什麼火影,什麼守護村子的想法,我是半點沒有的,比起這些,我更想離開村子,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你身上有九尾,想要出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涼介搖搖頭,“除非……有個相對可靠的人帶著你,不論是身份和實力上都能讓木葉這邊放心的人。”
“你是想說……我父親的老師嗎?”
鳴人很聰明的猜出了涼介說的這個人是誰。
但沉吟片刻,他又有些不信任的開口,“雖然說連尋找五代目這樣重大的任務,木葉高層都會交給他,但我覺得,他或許對我不是那麼友好。”
“這又從何解釋?”
涼介再一次問道。
“這應該很容易看出來吧?”
對於他的詢問,反而鳴人有些疑惑了,“身為我父親的老師,也就是我的……師公,從我出生起,他似乎就沒有來見過我,更沒有對我有半點關心。”
“我可不相信他不知道我的身份,而且聽說他是跟大蛇丸一樣,被列為木葉三忍之一。”
“我很難想象,能跟大蛇丸那樣的傢伙相處,我的這個師公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
而隨著鳴人的話語聲,涼介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極為刻板的形象。
但很快,這個形象又被一個相對猥瑣的人所代替。
確實,因為有著認知上的前提,涼介想起自來也的第一想法,就是他會對鳴人很好。
但如果沒有提前了解過這個人的性格以及過往,單純以鳴人的成長歷程來考慮的話,那他確實是一個很不負責任且很不友善的師公。
“算了,等到時候見了人再說吧,我先走了……”
比起曾經對於涼介的依賴,鳴人這一次居然主動提出要先離開,“比起看著這個村子的悲傷,我更想要去找宇智波佐助打一場,泄泄氣。”
“而且我勸你也別太自滿,免得到時候被我追上了,這一次被你控制身體以後,我可是找到了我自己的很多不足。”
“我相信接下來,我的實力會提升很快。”
輕笑著的轉過身,涼介滿不在乎的看著他的背影,“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