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瑤看都沒再看一眼慕隨秋,隻身走進冰洞,因為蘋果說,冰魄就要凝結出來了。
名劍山莊的冰洞是天然形,而山莊鍛劍所需要的寒鐵,當初就是從這處冰洞下邊的地下發現的,這處冰洞一年四季都寒冰不化,頗為奇特。
鬱瑤剛走進去就凍得一激靈。
蘋果連忙出聲安危:宿主別怕,我給你隱形的棉襖……
鬱瑤:……
身上多了件衣服,看不到,卻能摸到那份松軟,果然是養蘋果前日,用蘋果一時。
雖然依舊還是很冷,卻聊勝於無,鬱瑤快步來到蘋果給出的冰魄即將凝結出來的地方,站在那裡目不轉睛看著。
那是一片倒掛的冰棱,一根根尖銳的冰棱直直朝下……而就在鬱瑤停在那裡沒多久,幾根尖刺上忽然泛起淡淡的藍色光暈。
藍色光暈像是霧氣一般旋轉、凝結,片刻後,就成了一個雪藍色的珠子,散發出刺骨的寒意。
蘋果連忙出聲:宿主動手!
冰魄是天生靈寶,有一定的靈智,就像千年的人參被人挖走前會逃跑一樣,一不留神就會消失。
鬱瑤聞聲立刻伸手一把握住,入手一瞬,刺骨的冰寒席卷而來,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被冰凍一般。
沒了內力支撐,這樣的寒意讓她一時應對不及,整個人僵硬著往後倒去……而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倏然間掠進冰洞裡。
是裴輕晝!
他從赤炎山拿了離火草回來,剛進門,就聽人說鬱瑤被罰去冰洞面壁……裴輕晝瞬間暴怒!
罰?
面壁?
慕隨秋以為自己是誰,有什麽資格罰她?
他幾乎忍不住想要去殺了慕隨秋,可這一瞬,什麽都顧不上,他不顧自己身上遍體鱗傷,直接掠向冰洞,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身手。
掠進冰洞的一瞬,裴輕晝就看到鬱瑤手中握著通體冰寒的珠子仰面倒下。
他的呼吸仿佛都停滯了,倏然飛掠過去將她接進懷裡……察覺到不對,他一邊抱著她朝外走去一邊探上她脈搏,然後神情就變了。
沒有內力!
她為什麽會沒有內力?
這一瞬,裴輕晝忽然想起護城河看花燈那一天,那個讓他忍不住重複回味的親吻……那天,被他摟在懷裡,她的身體就是綿軟無力的。
當時他以為她是因為害羞情動,卻沒想過另一個可能!
菩提島的觀音洞中,她遠比他所以為的傷的還要重。
她沒了內力,不能開口,所以……就被這些人這麽欺負!
裴輕晝眼中滿是鋪天蓋地的殺意……
慕隨秋得知鬱瑤的那個藥奴居然有武功且不弱,皺眉趕到冰洞的時候,就看到滿身傷口狼狽不已的裴輕晝抱著鬱瑤大步走過來。
看到鬱瑤閉眼昏迷面色蒼白的樣子,慕隨秋頓時一愣:“她怎麽了?”
裴輕晝面無表情:“滾!”
如果不是鬱瑤現在昏迷,他想立刻就殺了這個男人!
被裴輕晝一肘撞開……慕隨秋強忍著動手的衝動急急出聲:“你現在帶她去哪裡,除了瑤瑤,天下最好的大夫和藥材都在名劍山莊裡!”
裴輕晝的腳步頓時一僵。
他一刻都不想讓鬱瑤呆在這裡,可他也知道,慕隨秋說的沒錯,鬱瑤現在需要立刻救治休息。
他不發一語抱著鬱瑤走回飛絮院……
大夫來了幾波,最終得出一個結論:“鬱小姐上次受傷太重,內力盡失,本來是正在恢復中的,可驟然間寒氣入體,所以才會暈過去。”
其實上次就有大夫發現鬱瑤沒有內力,可邪醫一向神秘,他們以為是她在故意隱藏。
慕隨秋看到鬱瑤手裡的冰魄,也知道她是為了混元丹……她為了給他尋找藥材,傷了嗓子不能再開口,還內力盡失,卻什麽都被沒跟他說。
為了不讓他為難,默不作聲自己走進冰洞裡……
慕隨秋靜靜站在那裡,心裡忽然有些恍然。
名劍山莊莊主、武林盟主,這些東西,難道就真的這麽重要?
他繼承父母遺願要將名劍山莊發揚光大,要成為武林第一人,不辜負父母期望,可是……這一切,就真的比所有東西都重要嗎?
這樣為了他一心一意,死生不計的姑娘,若是錯過……就再也沒有了。
更何況,除此之外,他對鬱瑤並非無意。
他欣賞她,或者說,喜歡她,只是迫於她的出身,知道不能給她名分,不得不遠離……可現在,那些東西都在搖搖欲墜。
看著躺在床上靜靜昏睡的鬱瑤,視線落到她絕美而蒼白的面孔上,慕隨秋的心裡忽然湧出一陣柔軟和衝動。
他忽然覺得,如果能光明正大的把她護在身邊,那些虛名浮利,好像也不過如此了。
半晌,鬱瑤的眼睫顫了顫,隨即緩緩睜開眼。
她其實沒什麽事,就是猝不及防被冰魄的寒氣衝了心脈。
睜開眼,剛要動,就發現面前出現了一張狼狽不堪的面孔……是裴輕晝。
她視線掃了掃,就看到了裴輕晝的一身狼狽。
赤炎山不比菩提島安穩,他孤身一人要拿到離火草,也不知都遇到了什麽危險。
慕隨秋看到鬱瑤睜開眼,頓時眼前一亮:“瑤瑤,你醒了……”
他剛邁出一步,坐在鬱瑤床腳下的裴輕晝倏地回頭就要動手:“滾開!”
鬱瑤連忙一把拽住裴輕晝的手腕有些無語。
他一個魔教余孽,要在名劍山莊跟慕隨秋動手,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裴輕晝被她拉住手,終是沒有發力強行掙脫,他冷冷瞥了眼慕隨秋:“滾!”
慕隨秋能看出鬱瑤對這個藥奴有些不一般,心裡湧出些吃味,頓了頓,他朝鬱瑤溫聲開口:“瑤瑤,你先休息,我晚一點來看你。”
說完,慕隨秋便是轉身出去。
他書房的桌上放著寫給丞相求親的婚書,已經用火漆封好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毀了那封婚書,然後,好好考慮他和鬱瑤的以後!
慕隨秋離開,房間裡就只剩下鬱瑤和裴輕晝。
看到裴輕晝一身血跡,衣服也有些破爛,瞧著可憐又淒慘……鬱瑤指了指他身上的傷口,又拽了拽他衣服,示意他:去洗洗,包扎下傷口。
裴輕晝不動:“待會兒去,我看著你。”
鬱瑤失笑。
她又不會跑了,有什麽好看著的……
裴輕晝抿唇,頓了頓,低聲開口:“你沒了內力,也不告訴我。”
鬱瑤心想:告訴你了我沒威懾了,你萬一跑了不回來怎辦!
這話不能當面說,她敷衍的擺擺手催他快去,做出一副嫌棄的樣子。
裴輕晝無奈,不想被她嫌棄,只能先去收拾自己,可剛起來,終是沒忍住,回頭吧唧一口親在鬱瑤眉心。
鬱瑤頓時一驚,而裴輕晝則已經迅速出去了……
其實裴輕晝身上的傷並不輕。
除了內傷還有數不清的皮外傷,再加上回來路上一路緊趕,整個人都疲憊至極。
他沒去找名劍山莊的大夫,自己去鬱瑤的藥房裡尋了傷藥,然後拿著去沐浴換衣服。
鬱瑤喜淨,身上總是有股帶著藥草氣的淡香……他很喜歡那味道。
而就在裴輕晝獨自沐浴上藥的時候,鬱瑤起身換了衣服,拿了東西去藥房。
裴輕晝去赤炎山一趟,洪荒決就晉級到了第八重……也不知道他都遇到了什麽事情。
可時間緊迫,冰魄的效力又會不斷衰減,她必須盡快煉製好混元丹。
裴輕晝上好藥換了衣服出來的時候就知道鬱瑤已經進了藥房……他知道她湊齊了混元丹需要的所有藥材,現在這麽著急去,也是為了給他煉製混元丹。
一邊擔心鬱瑤自己的身體,裴輕晝又是忍不住的滿心喜悅。
這種被人在乎的感覺……真的很讓人著迷。
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他知道鬱瑤還需要很長時間,於是打算回去休息,養好了精神再去見她,省的被她嫌棄。
裴輕晝原本打算回去自己住的那個房間裡,可在路過鬱瑤房間的時候,想起什麽,他腳步一頓。
鬱瑤在藥房,很久都不會出來……
抿了抿唇,他覺得自己這個念頭很羞恥,又很變態……然而,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怎麽也壓製不住了。
下一瞬,裴輕晝便是左右看了看,確認沒人後,他做賊一般溜進鬱瑤房間裡,直接躺在了鬱瑤床上。
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藥草清香,他嘴角翹起,閉眼迅速入睡……
整整一夜,鬱瑤都呆在藥房裡沒有離開,而隨著藥鼎的火光緩緩熄滅,混元丹也終於練成。
混元丹有個特質,那就是練出來後,不能等涼透就要立刻服下……也是因此,藥鼎火焰熄滅後,鬱瑤就讓人去叫慕隨秋來。
慕隨秋前往藥房的時候,刻意換了身衣服,想到那個姑娘不顧自己傷勢未愈一心隻惦記著他,胸口便是滿滿的溫熱。
敲門進去,慕隨秋柔聲開口:“瑤瑤。”
鬱瑤頭也不回衝他招手示意他過來。
她眼也不眨盯著打開的藥鼎,像是看著世間最珍貴的東西……隨即,小心翼翼用金杓將丹藥外邊的黑色外殼撥開,露出裡面純白瑩潤的丹藥來。
鬱瑤拿起丹藥轉身,一步邁出,腳下猛地一麻,差點摔到地上。
“小心。”
慕隨秋瞬間將她接住,無奈失笑:“腳都麻了?”
明明看著厲害,有時候卻迷糊的很。
就在這時,藥房外忽然響起裴輕晝的聲音。
也不知在那充滿藥草香氣的床上做了什麽好夢,裴輕晝的語調一片歡喜。
“鬱瑤……”
一步跨進藥房門內,看到慕隨秋攬著鬱瑤站在那裡,裴輕晝神情瞬間轉冷,語調也立刻變成一片冰沉:“放開她!”
話音未落,便是直接抬手朝慕隨秋攻了過去。
鬱瑤大驚,沒辦法出聲,下意識一步上前……裴輕晝見她過來,連忙收手。
內力猛地撤回,他胸口一滯,喉嚨頓時湧出一陣腥甜。
“你幹嘛……誤傷你怎麽辦?”
裴輕晝無語咬牙……可話音未落,他忽然就是一僵。
他看到,鬱瑤回頭把那顆煉出的丹藥遞給慕隨秋,示意他快點服下。
裴輕晝頓時愣在那裡。
“鬱瑤……”
裴輕晝怔怔開口,他問:“你煉製混元丹……是要給他的?”
鬱瑤滿臉不解:不然呢?
裴輕晝喉嚨動了動:“在菩提島上,你不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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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是為了他嗎?
慕隨秋抬頭將丹藥服下,明顯對這件事也是心知肚明,而對上那兩人具是有些狐疑的眼神,裴輕晝終於意識到一件事情,那就是,醉了的鬱瑤說的話,是他一廂情願信以為真。
她從沒說過,她醉酒後不會撒謊。
裴輕晝怔怔想著……也許,這件事是他誤會了。
不過也沒關系,混元丹對他來說也沒什麽太大的用處,她想給誰就給誰,可是……
想到鬱瑤為了混元丹的藥材出生入死,裴輕晝心裡便忍不住湧出濃濃的沉悶。
下一瞬,他咬牙開口:“鬱瑤,你如果想好好和我在一起,以後便不能對別的男人這樣掏心掏肺,是個男人都接受不了的……”
鬱瑤猛地一驚,睜大眼看著他。
想好好在一起?
這又是什麽時候的事?
慕隨秋也愣住了,隨即失笑:“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瑤瑤她一直都在我身邊……”
裴輕晝看向慕隨秋,立刻變得面無表情:“你閉嘴!”
說完,他看著神情茫然的鬱瑤,咬牙出聲:“你送給我金絲軟甲的時候,放的紙條上說了什麽,還記得嗎?”
鬱瑤滿頭霧水:蘋果?
蘋果不敢出聲,並且瑟瑟發抖……
慕隨秋卻是忽然想起什麽,扭頭看向鬱瑤有些無奈:“瑤瑤,你把之前送給我的金絲軟甲送給他了?”
鬱瑤怔怔點頭。
慕隨秋立刻就明白了,苦笑扶額:“那紙條,你沒有拿出來?”
鬱瑤茫然……
而這時,裴輕晝已經意識到什麽,一瞬間,面上血色盡褪。
下一瞬,慕隨秋便是看著他,淡聲開口:“抱歉,你可能誤會了什麽,瑤瑤有時候做事有些迷糊,那金絲軟甲她可能的確是想給你護身的,但裡面的紙條,是寫給我的……”
裴輕晝咬牙不語,只是死死看著他。
慕隨秋一字一頓:“成得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對嗎?”
霎時間,裴輕晝如遭雷擊,腦中瞬間一片空白……
而這時,鬱瑤也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蘋果哇哇大哭認錯道歉,她顧不上理會,只是有些傻眼的看著裴輕晝。
難怪他這段時間以來這麽乖覺,她還以為是自己威逼後的懷柔政策起了作用,結果……卻是因為這個。
還有他幾次親近。
她還以為小魔頭本來就是個登徒子,卻不想,原來是因為自己先給了對方錯誤信號……
鬱瑤想要解釋,卻沒辦法開口, 她連忙轉身去找紙筆,可就在這時,裴輕晝忽然後退一步。
原來如此!
他視若珍寶舍不得穿的金絲軟甲,是別人不要的……
他一直貼身放著,在赤炎山生死一刻幫他撐著一口氣的紙條,是她寫給別人的……
他自以為是的欲拒還迎,是因為她內力盡失……
而她內力盡失,是因為去幫別人尋找治傷的藥材……
最可笑的是,他非但以為她的出生入死是為了自己,還為了她要拿去給別人用的離火花幾乎丟了自己的性命……
裴輕晝眼底湧出濃濃的赤紅,死死看著鬱瑤:“好、你真的很好!”
鬱瑤從蘋果那裡得知自己醉了的時候告訴裴輕晝的話,意識到他誤會了,卻沒辦法開口,只能快步走向一旁去寫字,可剛提起筆,裴輕晝便是輕笑一聲。
“左右都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也怨不得別人。”
鬱瑤怔怔抬頭,就對上他冰沉沉一片的視線:“……以後,你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
話音落下,他轉身倏然消失在原地。
鬱瑤追上前一步,裴輕晝卻已經不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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