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皇陵祭祖之日到來。
這次,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異樣的氣息……和往年不同,禮部準備的儀式中,陪唐皇進行祭祖儀式的不再有蘭貴妃和五皇子,只有皇后和太子母子兩人。
再思及之前的事,眾人都有了預感:太子這如坐針氈的太子之位,看來終於要穩了。
太子朱允瀾自己也意識到了,也是因此,哪怕大病初愈還十分虛弱,他卻能打起精神不露半分懈怠。
而顧家和往年一樣,也在陪同祭祖的大臣之列。
皇陵就在京郊,可即便算不上遠,洋洋灑灑的車隊也要走大半天……
因為重傷初愈,顧驚霜不用像其余年輕一輩一樣騎馬,而是乘坐馬車,鬱瑤和他坐在同一輛馬車裡,兩人小聲的梳理後續行動計劃。
鬱瑤即便是面上有疤痕,卻依舊能看出她臉色有些不好。
先是在寶光寺傷了元氣,妖氣一直不穩,要她強行壓製著,後來又是夜以繼日給顧驚霜治腿,再加上最近幾天,為了把蘭貴妃五皇子一脈逼上絕路,她也沒少奔走,這樣下來,整個人都疲憊不堪。
同時還有亂竄的妖氣不斷折騰,她面色能好看才怪。
看著鬱瑤神情專注低聲交代他注意事項,顧驚霜恍然失神一般,忽然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鬱瑤一愣,抬頭:“怎麽,緊張?”
顧驚霜眼睫顫了顫,低低嗯了聲。
鬱瑤有失笑:“到現在這一步了,緊張也沒用,別擔心,我不會讓你有事,你別想太多,你就想你馬上就能報仇了……”
顧驚霜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才緩緩放開,點點頭:“好。”
鬱瑤看他好像真的很緊張的樣子,乾脆說話分散他注意力:“報完仇你打算做什麽呢?”
顧驚霜抬眼看她:“你呢?”
問話還被反問了?
鬱瑤有些好笑,隨即回道:“我回黑風寨去啊,那裡山清水秀還有那麽多小嘍囉聽我號令,我帶著他們劫富濟貧,遊山玩水,豈非樂哉!”
顧驚霜眼神微閃,幾乎是下意識的,他說:“我能也去看看嗎?”
鬱瑤毫不猶豫:“當然,隨時歡迎顧大公子來黑風寨觀光指導……”
顧驚霜看著眼前人飛揚明亮的模樣,眼中不覺露出笑意:“好,那便說定了。”
就在這時,馬車外忽然響起一道低柔的聲音:“大公子。”
是白子馨。
顧驚霜神情微頓,然後不緊不慢抬手掀開簾子,衝白子馨溫和頷首:“郡主。”
白子馨一向隨性,沒有乘車而是騎著一匹雪白的駿馬,她坐在馬背上,看著顧驚霜,神情歉疚:“聽聞大公子身體痊愈,這幾日卻一直沒能找到機會探望,還請大公子莫怪。”
顧驚霜垂眸:“郡主言重了,下官已無大礙,多謝郡主掛懷。”
白子馨連忙搖頭:“不用謝,不用謝,應該的……是我應該的。”
顧驚霜頷首行禮:“郡主可還有事?”
白子馨看著他,頓了頓,毫無預兆問道:“大公子,你是不是生氣了?”
顧驚霜沒想到她會這麽問,頓時愣住。
其實說生氣,也不是生氣……可當時那種情況,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以為他的腿沒救了的時候,白子馨對他的態度,要說心裡不在意,那也是不可能的。
畢竟,白子馨對他來說,還是不同的。
白子馨見他不說話就知道了答案……她抿了抿唇,語調艱澀:“前些日子,我心裡亂的很,一想到大公子為了救我要不能走路了,我就很慌亂。”
白子馨眼圈通紅:“我就是不知道今後該如何面對大公子……不瞞大公子說,我那天回去太慌了,甚至跟我父王說,若是大公子真的不良於行,那我便嫁給你照顧你一生一世……”
顧驚霜頓時一僵。
白子馨吸了吸鼻子:“然後,我父王罵了我一頓,把我關起來了,不讓我出門,更不讓我探望你。”
顧驚霜根本沒想到會有這一遭,就在這時,淮安侯世子白之策騎馬過來,面色冰冷訓斥白子馨:“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在這裡做什麽,你能不能注意點影響?”
白子馨分辯:“我就是看望一下大公子,他畢竟救了我。”
白之策冷冷白了她一眼,隨即轉頭看向顧驚霜:“顧大公子對淮安侯府的恩情侯府不會忘記,只是……舍妹心性幼稚單純,且衝動魯莽,若是她說了什麽不合時宜的話,還請大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說完,便是直接拉著白子馨的馬帶她離開。
顧驚霜放下車簾,整個人都有些失神。
她剛說……想要嫁給他?
下一瞬,他忽然才想起來車裡的鬱瑤,連忙抬頭,就對上鬱瑤有些複雜的神色。
鬱瑤能看出來顧驚霜對白子馨的不一樣,也能看出,因為顧驚霜幾次出手相救,白子馨對他也並非完全無動於衷。
可是,白子馨真正喜歡的還是赫連澈……他們是官配,再加上淮安侯不可能把掌上明珠嫁給顧驚霜這個不受寵的庶出公子,所以,他們注定是有緣無分的。
鬱瑤歎了口氣,心裡替顧驚霜無奈,可她的神情落在顧驚霜眼中,就完全成了另一重意思。
顧驚霜看著鬱瑤,嘴唇動了動,卻終是沒有出聲……
鬱瑤並不知道顧驚霜此刻的滿心複雜,她歎了口氣後滿腦子就只剩下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畢竟,已經到了最後時刻,顧驚霜報仇的最後時刻,也是她任務的最後時刻。
只要能順利幫助顧驚霜報仇,那麽,她在這個世界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就在這時,鬱瑤那一側的車廂被敲了敲。
蘋果幽幽開口:宿主,是顧驚羽。
自從花燈節後就沒見過顧驚羽的人,鬱瑤抬手掀開車簾,就看到顧驚羽一襲紫袍,打扮的像只花孔雀,騎在馬背上睥睨著她。
鬱瑤:“幹嘛?”
顧驚羽伸出一隻手:“給你看個東西……”
鬱瑤下意識探出腦袋看去,可就在這時,顧驚羽手指一動,倏然收回,鬱瑤隻感覺到耳朵被動了下,然後才發現,一邊耳墜被摘走了。
她頓覺無語:“你幼不幼稚?”
顧驚羽嗤了聲,看了眼手裡的耳墜:“想要的話,自己來找我拿。”
說完,再不給鬱瑤說話的機會,得意洋洋騎馬離開馬車旁。
小妖怪,敢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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