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一塹長一智,楊珍隱蔽身形,悄悄摸向打鬥的地點,探頭一看,差點笑出聲。
冤家路窄啊!
前頭正是宋國那名修士,被一群鐵背銀狼圍在中間。
大致數了數,狼群有三十五六左右,六隻二階,實力尚不如前夜自己遇到的那一波。
不過這人的應對,卻比較艱難。他一手持劍,出手不可謂不快,然而妖狼閃躲同樣迅捷,楊珍觀察了好一會,他才成功擊殺了一隻一階妖狼。
術法則是土系和水系。
水系的冰霜雖然能凍住數隻妖狼,但群狼配合默契,一旦有妖狼行動受阻,其他妖狼便瘋狂進攻,逼得這人不得不自救。
卷起的黃沙極大遮蔽住妖狼視野,不過狼群數量多,遇到黃沙後遠遠散開,這人依舊在包圍圈內。
他也曾經幾次突圍,但鐵背銀狼的奔跑速度,遠非鐵跳鼠可比,這人幾度衝出重圍,都被重新追上。
目前他還能相持,可長久下去,必定凶多吉少。
楊珍心裡有了底,從山坳處現出身形,抱著雙手望著戰場。
那人正焦慮萬分,視線掃到遠處出現一人,頓時大為振奮,呼喊道:
“道友,救——”
聲音戛然而止,顯然是認出了楊珍。
楊珍滿臉笑意:“兄台好運氣,送走老鼠,又遇野狼,獸緣不淺啊,哈哈!”
這人望著少年,心中的震驚甚至遠勝過面臨的危險。他不知道對方一個築基初期,如何能做到從妖鼠嘴下逃出生天。
不管怎麽樣,這是他活命的希望。
當下顧不得面子,連連哀求:“這位道友,大家都是人族,救小弟一命!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楊珍絲毫不為所動,依舊把著雙手,臉上帶著譏諷。
這人見哀求不成,馬上故技重施,一邊施出大片黃沙,一邊朝楊珍這邊疾衝而來。
楊珍怎會吃第二次虧?見他過來,也轉身後退,和他一直保持在兩三百丈的距離。
這人追了一陣,不但沒趕上楊珍,反而被群狼逼得更緊,險象環生,立即停住腳步,不敢再追。
“老弟,老弟!”他大聲喊道:“救吾一命!昊元草咱們每人一株!”
楊珍心裡冷笑,揚揚手笑道:“多謝大哥美意。不用勞煩你相送,稍後我自己來取!”
只要你死在狼口,你儲物袋的東西都是我的。
其實楊珍大可以躲在一旁,等這人殞命之後再出手收拾群狼。不過嘛!人在江湖,快意恩仇。他剛才吃了那麽大的虧,不當著這人面看他死去,心裡怎會痛快?
念頭不通達也!
那人終於明白,楊珍是打定主意不會出手,他心中一橫,高聲威脅道:
“小兄弟,老子要是死,這兩株昊元草一把火燒了,咱們一拍兩散!”
“四階靈草,有那麽容易燒掉嗎?”楊珍冷笑道:“你大可以試試。”
這人登時一愣,昊元草會不會燒死,他還真不清楚。
其實他如果痛下決心,昊元草確實可以燒死。不過這兩株昊元草,都已成熟開花,花蕊中的種子,卻是水火不侵,輕易不會損壞。
只要有種子,以後空間中就會有昊元草,這就是楊珍的底氣所在。
這人眼珠一轉,躊躇片刻,終於說出了一個更大的籌碼。
“老弟,老弟,”他一邊格擋妖狼的進攻,一邊氣喘籲籲道:“這座麒麟山,有一處秘藏。你若是救了我,找到秘藏,咱們平分裡面的寶藏!”
聽他一口道出麒麟山的名字,楊珍來了些興趣,表面上卻是絲毫不信:
“我雲霄宗的修士,都不曉得這裡有秘藏,你一個宋國人,怎麽會知道?大哥,妖狼當前,還是想想怎麽活命吧!”
他把這人兩個時辰前說的話,還給對方。
“千真萬確!”這人著急上火,語速極快道:“我們宋國王室,一直藏著一張盤匜山的殘圖,只是千百年不知這山所在。這次盤匜山開啟,老哥便是特地來這山中尋找秘藏所在。否則我怎麽會在這鬼地方來回盤桓,接連遇到妖獸?”
宋國有盤匜山的殘圖?這事楊珍並不清楚。不過仔細想想,當年黃極老人的小世界,乃是分成了無數碎片。如果有這麽一張殘圖,輾轉流落到宋國手中,也不是沒有可能。
“閣下是什麽身份?”他厲聲喝問。
那人稍稍遲疑,答道:“我叫宋之獻,是宋國王室的十一王子。”
楊珍這段時間,特地彌補了東域各國的知識。宋國的王子排序,並不一定是宋國國君的兒子,而是在王室成員中,按照血緣、修為、資質、能力等排出的繼承順序。
十一王子這個身份,在宋國應該還是有些地位的。
“我如何相信你的話?”楊珍繼續問道。
“我宋之獻,願以我宋國王室的身份發誓,剛才所言,如果有一句假話,便叫老天厭棄我宋國!”宋之獻嘶啞著嗓子喊道。
這是以王族身份發出的血誓,從嚴重性來說,更甚於心魔誓言。
“將你的身份令牌,還有王室信物扔過來,別耍花樣!”
片刻之後,一個玉盒遠遠拋向這邊。
楊珍打開玉盒,令牌已經被解除部分封印,可以讀出姓名修為等信息,與這人說的基本一致。王室信物則是一塊外面襯上藍邊的土黃色玉牒,正面是一個篆文的“宋”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想來不會造假。
他心中已經信了八成,就算這人說謊,也不過是救他一命,該落到自己手上的好處,他絕不相讓。
於是他好整以暇地和對方開始了談判。最後宋之獻不得不答應,兩株昊元草,以及這幾天在小世界的所有收獲,都歸楊珍,儲物袋隻保留他基本的法器靈石和身份信物等。
接著又承諾帶楊珍找到秘藏所在的山洞,事前事後皆不得報復,不會欺瞞等等。
談判完成後,那宋之獻已是滿身傷痕,搖搖欲墜。
既然同意出手,楊珍也不再拖延。不過這宋之獻性情狡詐,不可輕信。為了不讓對方看出自己底細,他摸出一柄二階上品的寶劍,上面已經塗上了一層金納醉葉的汁液,衝入狼群。
衣衣提煉過的這些樹汁,麻醉效果遠超普通的金納醉葉,不需要往咽喉等要害之處招呼,只要刺中妖狼腿、腹等處,便是見血封喉,效果立竿見影。
瞬息之間妖狼紛紛倒地,癱軟在地上一動不動。
宋之獻看得大為驚奇,嘖嘖讚道:“兄弟,你那劍上塗抹了啥好東西?”
“一些麻醉之物。”楊珍不願多加解釋。
“那些鐵跳鼠,你也是這麽乾掉的?”
鐵跳鼠一劍下去,未必能戳出一個洞,這人顯然是在試探。
楊珍冷哼一聲,索性不予理睬。
妖狼一隻隻被補上一劍刺死,有這人在旁邊,楊珍不便將狼屍收入儲物袋中,否則來這盤匜山中,收取如此低價值而又大佔空間之物,必會遭人懷疑。
他只是將那幾隻二階妖狼的妖丹取出,甚至連狼牙,狼爪都懶得去切割。
宋之獻也沒有抵賴,老老實實將儲物袋打開。裡面除了昊元草,還有不少二三階靈草,一些符籙法器等物,楊珍都毫不客氣的取走,隻給他留了手中那柄寶劍和一件護甲。
昊元草到手,少年長籲一口氣,胸中塊壘總算得以化解。
六月債,還得快啊!
最後,他還是不為已甚,用二階的,幫宋之獻治愈了幾處重要的傷口。
一炷香時間後,兩人出發。
……
“據老一輩人說,這盤匜山原是那黃極老人妃子們的遊玩之地。這老頭為了娛樂自己的女人,特地設了幾處藏寶之地,讓這些妃子們去尋找。”
宋之獻一邊說,一邊介紹秘藏的由來。
拋開品性不說,這是個相當健談的人物,很會跟人套近乎,口才也非常好。
他談論的關於黃極老人的故事,有些與紫雪敘述的一致,楊珍默默聽著,心中暗暗比較。
“如此說來,這盤匜山的秘藏,不止一地?”楊珍問道。
“應是如此。可惜我宋國收藏的地圖,只有麒麟山這一處。”
“黃極老人既然設置了秘藏,又留下地圖做什麽?”
“這我哪裡知道?興許留下地圖,就是讓那些妃子們找到吧?”
“秘藏有沒有機關陷阱?”
“應該沒有。否則豈不害了他那些妃子?黃極老人的妃子中,很多修為並不高,練氣築基者比比皆是。”
“咱們要找的秘藏,在山中何處?”
“地圖上記錄的是在一塊飛來石附近,我在這山中尋了兩天,也沒看到什麽飛來石……啊,那是什麽?”
宋之獻忽然發出一聲驚呼,手指前方,臉上大喜過望。
楊珍順著他手指望去,只見百丈遠的山谷下面,有一座岩石平台,上面矗立著一塊高三四十丈、寬十丈的巨石。這巨石與底下的岩石接觸面很小,看上去搖搖欲墜,似乎一推即倒。
飛來石!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
找到飛來石,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宋之獻取出玉簡,放在額頭仔細比對,終於在在一處水流後面發現了一個山洞。
這山洞初極狹窄,只夠一人同行,進去四五丈後,豁然開朗,現出一個天然的溶洞。
溶洞內有一條地下河,水聲潺潺。地面的岩石不斷有水滲出,踩上去濕漉漉的。
兩人一前一後,小心翼翼往洞中探去。
走了一段路後,地勢漸漸升高,時不時還可以見到石桌石椅石亭等物,上面積滿厚厚一層土,有種人去樓空的淒涼感。
如此大約兩裡地後,甬道陡然變窄,再往前幾步後,赫然已來到盡頭。
“秘藏,在這裡面?”楊珍懷疑道。
宋之獻望著少年,含笑不語。
“別忘了你的誓言。”楊珍臉色一沉。
“我的誓言,是帶你找到秘藏所在的山洞,可沒說一定找到秘藏。”宋之獻得意洋洋道。
這溶洞兩三裡長,在某處布設一個機關,如果沒有人指點的話,就算找上十天半個月,也是白搭。
洞中雖然有一些苔蘚和小草,但這地方少說也有幾百年沒人光顧,衣衣也沒法打聽。
“你想怎樣?”楊珍冷冷問道。
“把我的東西,還給我!那兩株昊元草,一人一株。我保證將秘藏所在的位置,指給你!”
楊珍沉默不語,心中權衡。
一株昊元草,價值至少是三十萬靈石。
秘藏有什麽?可能藏著好寶貝,甚至化神真尊覬覦之物都有可能。
但也可能就是一件平常的玩意。
而且還不能排除,當年雲霄宗和妖族的老祖早已發現此地,取走寶物。
所以,這是拿已經到手的三十萬靈石,交換一個不確定的機會,而且這機會自己還只能佔據一半。
值得嗎?
再者,若真是化神老祖都想要的東西,這人出去之後,未必會保守秘密。
我總不能殺他滅口,就像這人也不便向我動手一樣。
那個時候,恐怕偌大的臻玉界,也沒有自己的藏身之地。
我有衣衣,還有青石空間,有必要再引火上身嗎?
不如放棄!
楊珍心中主意已定,正欲開口,洞口處遠遠傳來一個女子的輕叱:
“誰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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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楊珍的行為算敲詐勒索嗎?不好說,懂法律的人可以說說。
為了避免爭議,剛剛將第二十四章的誓言部分做了修改,去掉了“敲詐勒索”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