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煉藥液,楊珍比考核選手快半個時辰。現在,控火結束,他依舊快半個時辰。
全場最快。
殿內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將目光投向這個少年。
有些離得近的,或是神魂強大的,悄悄將自己神識探出,察看他的控火效果。
然後,一個個臉上露出驚詫之色。
藥液已全部呈糊狀,沒有燒焦的氣味,也沒有任何異常的味道!
完美!
同時煉製五份,居然沒灑出半點,最後還熬製得如此完好!
天才啊!
此時,場上已沒有人懷疑,這少年將同時煉製五份量的培元丹。
他最終將成丹幾顆,會不會出現極品?
所有人臉上都露出期待之色。
殷南星和薑師兄,都沒有隔著幾十丈偷窺丹爐內的本事,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察言觀色。從觀眾台那些激動的交頭接耳聲中,他們不難判斷出,楊珍的控火,完美無瑕!
這小子離成功,又進了一步!
必須馬上行動,否則,定會遭到這小子的報復!
只要做得巧妙,不留下痕跡,這小子到時煉不出極品丹藥,他就是一個失敗者。
而失敗者,是沒有話語權的!那時就算他當場指控,咱們也完全可以矢口否認。
更不會被逼迫發什麽心魔誓言。
這個道理,不管是修仙界,還是凡人界,都是相通的。
比方說,一個平頭百姓,控訴某位官員,說他昨夜闖入我家,搶了我的娘子。
有人會相信嗎?
或許會有人信,但你若是提供不出確鑿的證據,你的控告有用嗎?能動得了對方嗎?
哪怕你退後一步,說什麽“只要他發個誓,說自己沒乾,我就放過他。”
對方也完全可以嗤之以鼻,不予理睬。
除非,你搖身一變,與對方地方相差仿佛。
煉不出極品丹藥的楊珍,不過是一個練氣中期的內門弟子,若是沒有實打實的證據,他能隨意指控一個丹器院的築基師兄嗎?
不可能!丹器院也不會支持他這麽乾!尤其是眾目睽睽之下!
只有當他煉製出極品丹藥,那時,挾勝利之余威,在全場的助威下,不要說指控薑師兄,就是蕭奇巧,說不定也能做到。
正所謂:時也,勢也!
所以,絕對不能讓這小子成功!
……
薑師兄臉上肌肉跳動,幾番權衡,最終咬了咬牙,眼中凶厲之色一閃而過。
他暗暗朝殷南星點點頭,然後從高台上退下,來到大殿之中。
他們這些弟子,本來就肩負監考之責,在場中走動更是尋常。
二十名白衣弟子,此時大半都在場下,是以他的走入,沒有引起任何的矚目。
他看似隨意,卻一步步朝著楊珍的方向行去。
終於,他來到了第三排的盡頭,距離楊珍,僅僅兩丈!
楊珍根本沒有去留意身邊的動靜,此時他已進入到最後一步:成丹。
這一步若想做到圓滿,神識必須關注藥糊的每一絲變化,精神更是高度集中。
他,無暇顧及身外。
這個時候火焰已重新恢復穩定,雖然後面還會有些變化,但影響甚微。
溫度也降到玄陽木可以提供的范圍,是以他已將右手收回,一邊調整木頭的數量,一邊將心神灌入丹爐之中。
首先是抽丹。
依他之前數次成功的經驗,五份藥材,足以煉製出六顆極品培元丹。
所以需要抽離出來的份數,自然也是六份。
回氣丹的抽丹可以憑借丹訣,而到了培元丹,若想不出絲毫差錯,必須借用神識!
他神識迅速探出,觸碰到裡面熱氣騰騰的藥糊,一股熱燙燙的感覺頓時傳入腦海。
神識乃修士神魂激發而出,可以替代人的六識,即眼耳鼻舌身意。
因此,若你遇到一個炙熱的物體,用神識探測,與你用手觸摸,反饋的結果沒有任何區別。
都會有一種燙傷的刺痛。
同理,肉體可以通過鍛體強化,讓你去適應這炙熱,神識同樣可以。
楊珍的神識,在經過煉化炎火之後,對這種溫度已是習以為常。
所以,許多修士煉丹之時,經常因神識不耐高溫而降低對藥液的控制,楊珍卻不會有這個顧忌。
這點刺痛,於他不過是撓癢癢而已。
他淡然一笑,毫不在意藥糊的高溫,開始操縱神識,抽離出第一份藥糊。
接著是第二份,第三份……
每一份都是同等大小,裡面的成分更是一模一樣。
然後第四份……
第五份……
就在這時,識海中突然傳來猛烈的撞擊!
就像有人拿著鐵錐想要破開你的大腦。
楊珍心神一陣恍惚,很快恢復了平靜。
剛才的神識衝擊,強度不過築基初期,如今的他,完全能夠承受下來。
盡管如此,還是造成他短暫的失神,當他回復正常時,不由臉色一變。
剛剛抽離的第五份,已經退了回去,和剩余的藥糊再次攪合在一起。
必須重新抽離。
他此刻也顧不得是誰攻擊自己,打起精神,再次去抽離那團藥糊。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又是一記神識衝擊凶猛撞來。
這一次楊珍有了提防,卻還是在這撞擊中,識海一陣激蕩,剛剛撚住的藥糊再次脫落。
楊珍大怒,猛地轉頭!
一個臉色蒼白,神情冷峻的青年映入眼瞼。
薑師兄!
欺人太甚!
有那麽刹那,楊珍幾乎就要放下手頭的丹爐,衝過去狠狠教訓對方!
但是,他忍住了。
如果這麽做,將會前功盡棄,無人看管的藥糊最後將燒成一簇藥渣。
小不忍則亂大謀,他冷冷一笑,轉過頭,不再搭理對方。
與此同時,一個臉盆狀的法器倒扣在頭上。
紫銅匜!
……
楊珍從轉頭、回頭到扣盆,只是短短一瞬,很多人都沒看清楚發生了什麽。
但這麽一個怪模怪樣的東西罩在頭上,卻又是激起了一番熱議。
“這是何物?”大頭修士喃喃自語:“修士煉丹,啥時候還需扣個臉盆?怪哉!”
“那不是臉盆,這東西我認識。”旁邊的商賈笑道。
“哦?”大頭來了興趣,拱了拱手:“還請道友指教。”
商賈連稱不敢,心中卻不無得意。
他這一天都被這大頭修士冷嘲熱諷,訓得跟個白癡似的。
這下總算是碰到自己長處了,爽!
他輕咳一聲,當即說道:
“此物名紫銅匜,乃是大冶國國主親手所煉,據說來自某件法寶的殘片。”
“小弟十年前遊歷大冶,正遇到此物拍賣,當時被一個神秘勢力,以五十五萬靈石拍得,卻不想今日竟是在這少年身上得以重見。”
“此物有何妙處?”大頭接著問道。
“可擋紫府以下神識、音波攻擊。”
“好東西!”大頭修士砸了砸舌。能阻擋神識之類攻擊的法器,越是高階,越是難尋。這法器少說也是三階上品,五十五萬,還真不算貴。
“他戴這東西作甚,難道,有人以神識對付他?”大頭修士嚷道。
他原本嗓音就大,這下似是有意,似是無意,聲音更是比平常大了幾分,立即引得眾人側目。
蕭奇巧身為紫府,只要有心,場中動靜皆瞞不過他的感知。此刻聽到這番議論,也是眉頭微蹙。
目光冷冷地掃向那個姓薑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