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想到你會來我這裡。”

白起隨手給狄仁傑倒了杯茶，熱水是用功力催燒出來的，茶葉是特意挑的，不過狄仁傑看他之前為難的樣子也明白，他根本就不懂的什麽是好茶。

“是沒想到來的會是我，還是說沒有想到會有人來?”

狄仁傑的話讓白起沉默，作為一個僵屍他跟外人其實不能夠說太多有關於自己的事情，否則多半會讓人覺得是炫耀。但就像是狄仁傑之前說的那樣，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來主動找他。

僵屍是因為天罰而形成的，從這一點其實就能夠知道天道對於僵屍的態度，那是一種懲罰，一種詛咒，一種一輩子孤單寂寞永無解脫的詛咒！

也許會有人說，‘將愛人也變成僵屍就好了！’，可這就像是熱戀中的愛人一樣，當你們處於誰也舍不得誰的時候當然是好，可激情也會冷卻，隨著歲月流逝，你會明白對方的痛苦，會自責，會愧疚，你們有足夠的歲月相互積累討厭程度，當突破閾值的那一刻，你們可能就再也回不去從前了，甚至會反目成仇，這一點……他有不足為外人道的經驗！

“胡亥也太不懂事了，竟然沒有來安慰你嗎?”狄仁傑笑著說道。

這話卻是將白起從回憶裡拉了出來，同樣的，也戳進了他的心裡。

哼，胡亥這小子比他父親差遠了，當年秦皇雖然日理萬機，可仍舊能夠抽出時間跟他下下棋聊聊天，結果這貨卻一次都沒有來過，一點都不關懷他這個老人家。

“別說沒用的了，你來做什麽?”

狄仁傑抿了一口茶，“這是李元芳從明國送回來的情報，你看看吧。”

白起接過情報，剛剛看完第一行，整個人就不好了，那神色變化的就像是醃壞了的大頭菜。

狄仁傑一看，“你知道什麽?”

“原來，他去了明國……”伸手折起情報遞給狄仁傑，“這個范雎不會是十殿閻羅的最後一人。”

“你為何這麽肯定?”狄仁傑有些古怪的看著他。

白起頓了一下卻像是做出了什麽決定，長長的歎了一聲，一副要講故事的樣子。

狄仁傑趕忙給自己蓄了一杯，又將旁邊桌上的瓜果拉過來，“我時間很多，你慢慢講。”

白起好笑，聲音卻也跟著輕快起來，“那還是我剛剛成為僵屍的那段時間，我……我第一次感覺到孤獨，第一次被那種類似排擠的感覺填滿，於是我做了一個決定，我想……讓一些人陪我成為僵屍！”

狄仁傑吃葡萄的動作頓了一下，好吧，他大概知道了。

“我最先詢問的是秦皇父親，不過身為一個帝王，其自尊不允許自己變成一個怪物，於是沒有同意。之後我又問過了我的妻子與好友，他們卻都同意了。”

狄仁傑聞言皺眉，現在可沒聽說白起有什麽妻子和好友，所以，這怕不是個悲劇吧！

白起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具體過程我就不說什麽了，但是我低估了這種天道的詛咒，不是什麽人都能夠撐得起來的！我的妻子初時還沒有什麽，可很快她就被生理上帶來的饑餓給征服了，漸漸瘋狂的吸食人血。最可怕的是，吸食人血這種事，只要開始了第一次就很難戒除。”

“你可別告訴我，伱將自己的妻子殺了！”

白起不屑的白了插話的家夥，“我也不是什麽好人，怎麽會因為這種事去殺了自己的妻子?我甚至要求她不要去殘害普通人，然後去抓死囚來給她吸，以我當時的地位，如此小小要求，陛下很容易就同意了。只是……我沒有想到……”

狄仁傑知道接下來的才是重點，

只聽白起歎道:“吸的人血越多，她的欲望就越強，而實力也開始漸漸變強，最後她控制不住瘋狂的將我們的孩子也……也咬死了！”狄仁傑驚訝的張大嘴，這他的確是沒有想到。

“僵屍殺的人會死後產生一種怨氣，而怨氣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天道也會降下懲罰，正所謂始於天罰也終於天罰，這就是僵屍注定的道路。”

白起抬頭看看天，接著又道:“那時候天劫已經在醞釀了，我也是那時候才明白了過來，而我們同為僵屍，我可以清楚的感知到，天劫是將我們所有僵屍都囊括其中的。”

“然後呢?”

“之前說我將妻子和朋友都變成了僵屍，但能夠跟我做朋友的人，自然也非庸才，其意志力不弱於我，所以他並沒有如我妻子那般瘋狂。天劫臨頭之際，他不想死，於是……出手偷襲殺死了我的妻子。”

狄仁傑懂了，“所以，你們便是如此有了罅隙，那麽……你這個摯友便是范雎吧！”

白起點點頭，“是的，雖然我心裡明白不能夠怪他，但每次見到他我也都過不了心裡那道坎。時間一長，我們便有點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了，而他其實也有些愧疚，於是辭官告老，最後假托病死從大秦消失了。”

“那我大概明白了，十殿閻羅確實不會找一個被天道詛咒的人做軀殼，可是他也的確與十殺門合作了，還出賣了護龍山莊，導致如今護龍山莊的運轉幾乎停滯。嗯，為什麽呢?”狄仁傑看著白起。

白起好笑道:“你看著我做什麽，我怎麽會知道，都多少年沒有見過了，不過他們既然與大秦作對，那你布置計劃的話，將我也算進去就是了。”

“呵呵，那敢情好！”狄仁傑樂呵呵的又吃了顆葡萄。

見沒有什麽收獲之後，狄仁傑也不多留，隨手揣走了一串葡萄，出門瞬間臉色就變了。他遠沒有自己表現出來的那麽輕松，問題有點多！

“狄大人。”

曹正淳於陰影中出現，狄仁傑並沒有在意，“將我們的對話如實回報吧。”

曹正淳苦笑，“陛下會生氣的。”

“誰讓他偷聽臣子談話了，我沒脾氣的啊！”

“……”

狄仁傑哼了一聲離開了，曹正淳無奈的回寢宮如實稟報。

砰，意料之中的拍桌子，胡亥如狄仁傑所料的那樣生氣了，“哼，白起作為守護帝都的地榜高手，他竟然要擅離帝都?那朕的安危如何保證?”

陰嫚眼中閃過一絲嘲弄但瞬間收斂，“這畢竟也是白起的一個心結，他選擇做個了結也並不讓人意外。不過，還是就像我們之前說的，始終要培養自己的高手才好啊！”

胡亥臉色難看，“幸好如今有雄霸暫時彌補空缺，但雄霸有女兒有兒子，如果寵幸太過又容易成為尾大不掉之勢，況且雄霸已經有年紀了……徐福那邊有什麽消息?”

陰嫚答道:“本來已經準備的查不到了，他說過幾天后就能動手，可之前又傳信給我，說是局勢發生微妙的變化。”

“什麽意思?”

“他發現元國的氣運好像在分流，但分流到了什麽地方，他卻是還沒有探查到。”

胡亥一聽急了，“那還等什麽?我們也不一定要全都要啊，趁著還沒有全都分流走，趕快動手啊！”

陰嫚點點頭，“那也好，我馬上傳書讓他盡快動手。”

……

狄仁傑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為何這一次的計劃這麽難制定呢?

對，難制定！

左舟的感覺沒有錯，狄仁傑這一次的計劃非常拖遝，完全不似他的能力和風格，有點不對勁。這一點從拜劍山莊那次就有了苗頭， 雖然那一次可以用他們怕了劍芯來解釋，但一個探子都不派過來，那就很離譜。

之後的一些左舟不知道的布置，其實也讓他感覺越來越不對勁了。

其實在這一段時間中狄仁傑可一點都沒有閑著，包括各種誘餌和各種追蹤線索，他都沒少抓，可是敵人也不知為何，狡猾的上了天，不僅沒有抓住什麽把柄，甚至線索還越來越少了。

狄仁傑甚至有一種感覺，他針對敵人的布置，恐怕已經被敵人全盤知曉了，不開戰還好，如果開戰，恐怕就不是他們針對敵人的狙擊，而是敵人針對他們的滅殺！

以前他完全弄不懂原因，但是理智也告訴他，不是開戰的時候，所以左舟那邊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什麽好消息。

這一次范雎事件倒是讓他想到了什麽

范雎曾經是大秦的人，以前人脈也是很強的，雖然他年紀很大了，以前的那些人脈也該多數死掉，可但凡剩下一兩個，那麽也必然能夠知道高層的很多決策。

再加上，范雎憑什麽得到朱無視的信任，成為護龍山莊的重要人物?必然是他手中掌握著特殊的且極為珍貴的渠道。

一個能夠得到大秦高層的渠道！

“是誰呢?有點意思啊！”

……

兩天后，左舟收到了通過魔門送來的狄仁傑書信，而且還是綰綰親自送過來的，這可不簡單，說明狄仁傑不想這封信經過任何外人的手。

左舟神情凝重的打開書信，裡面卻很隨意的寫著‘釋放自我！’

嗯?發生什麽事了?老狄這是讓我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