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趙周韓擔心地問道,“嚇傻了?光看著我幹嘛?”
池小葉擦了擦臉上的水,忽然往他胸口推了一下,又一個猛子扎進水裡。
“誒?”趙周韓都懵了,跟著扎進去。
池小葉閉眼憋氣,身體不斷地往下沉,越往下越涼,越往下越黑,壓迫感越來越重,恐慌感也越來越深。
——“你想幹什麽就直接跟我說,我帶你去體驗。”
——“我想體驗一下野外求生。”
——“沒問題。”
——“我想滑雪,還想衝浪。”
——“還有呢?”
——“跳傘也想嘗試一下。”
——“膽子不小嘛。”
——“我還想開飛機。”
——“這個可以,都記著,列個清單,以後,我陪你一樣一樣做。”
畫面一轉,仿佛是同一個人。
——“你的人生清單是不是又豐富了?……野外求生你算是體驗過了,滑雪暫時不能夠,條件不允許,不過,衝浪、跳傘、開飛機,倒可以實現。”
這個人……是趙周韓?
趙周韓?趙周韓!
是他!
就是他!
池小葉的身體越沉越深,雙腳像是被束縛了一樣,被一股巨大的拖力狠狠地往下拖,雙手也無力掙扎,她快沒氣了,身體越來越痛苦的同時,記憶也越來越清晰。
她記得,自己被阿烈劫持,生死一線的時候,她多麽相信趙周韓會來救她。
可是,趙周韓沒來。
她記得,自己大著肚子被阿烈軟禁的時候,她每天每夜每分每秒都在盼著趙周韓來救她。
可是,趙周韓沒來。
她記得,自己咬牙生下孩子,為了孩子,不得已默許是阿烈的女人,跟阿烈的屬下們鬥智鬥勇之時,她知道,趙周韓不會來。
這個男人,靠不住。
她為了救他可以把命豁出去,她明明可以開著快艇逃離海島,卻在得知他有難的時候,義無反顧地折回去救他。
可是他呢?
搗毀了亞林會後,他完成了臥底的任務,然後就回去交差了,阿烈隨隨便便留下了一具屍體,他就以為她死了。
他回去之後,恢復了身份,得到了榮譽,卻不知道她懷著孕被阿烈軟禁著。
為了孩子,她一直都不敢跟阿烈正面對抗,眼巴巴等著他來救自己。
可是,他始終都沒來。
時隔一年,趙周韓終於找來了,可他也不是為了她而來,他是為了抓阿烈,為了他自己的使命而來。
池小葉心裡有怨,也有恨,可是,她依然在看到他被阿烈瞄準的時候,義無反顧地撲了過去。
所有的怨和恨,都是因為愛,她愛他。
她愛他,所以再難再疼,她也要生下和他的孩子。
她愛他,所以,就算他以為她死了,不來救她,她也願意用自己的命換得他的安然無恙。
她愛他,所以,只有孩子在他的手裡,她才心甘情願地代替他去死,放心地去死。
那是一段痛苦的記憶,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卑微成那樣,而她,也不喜歡那樣的自己。
所以,是她自己本身不想記得那段回憶,是她自己按下了清除鍵。
而現在,在死亡的邊緣,她記起了所有關於他的痛苦的回憶,越是痛苦,越是深刻。
她本該是一個死人的,她何苦還要活在這個世界上,就這麽沉下去也是一種解脫。
就在這時,一股強大的力量拽住了她的腰,將她不受控制往下沉的身體,給一把拽住了。
趙周韓抱住她,兩腿一蹬,奮力地往上遊。
她已經完全沒氣了,雙手不聽使喚地亂揮亂打。
趙周韓抱住她的腦袋,迅速捉住她的嘴,嘴對嘴地給她渡了最後一口氧氣。
“嘩”的一下,兩人冒出了水面,同行的人都松了一口氣。
“出來了出來了,沒事沒事。”大家在他們的周圍遊著,有的已經背上了簡易的潛水裝備,準備下潛營救了。
“虛驚一場,快到遊艇上休息一下吧。”
“初學者還是在淺水區衝比較好,在這裡還是太危險了。”
“剛才真嚇死我了,幸好你老公反應快。”
池小葉的臉色都白了,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剛才,她差一點就上不來了。
趙周韓感覺出了她的異樣,再不敢讓她下水了,緊緊拉著她往遊艇那邊遊。
“你們繼續玩,我帶她上去休息一下。”
上了遊艇,果果哭著抱住她,“媽媽,你沒事吧?我害怕你又不見了……這海底可沒有海龍王和美人魚,那些故事都是假的。”
池小葉摸摸孩子的臉蛋,溫柔地說道:“媽媽沒事,媽媽不下去了,好嗎?”
“嗯。”
那一刻想沉下去的念頭,在這一刻想來,真的有些後怕。
趙周韓想拉她起來,誰知,才一上手,就被她打開了,她還很無情地瞪了他一眼,說道:“你離我遠點。”
“……”怎麽了?我做錯了什麽?
之後,池小葉一直悶悶不樂,話少,表情少,拒絕交流,隻跟果果說笑一下,對他完全冷臉。
當時因為還有其他同伴在場,他也不好問她什麽。
回到酒店,遠遠地就看到酒店大門口被一群人堵著,烏泱泱的一群人,周圍擺滿了花圈,還拉起了橫幅。
想也知道,一定是錢冰的家人和粉絲追討來了。
錢冰在酒店的房間裡墜樓生亡,不管死因是什麽,酒店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酒店大堂,退房的住客們排著長隊,出了這種事,誰還願意繼續住在這裡。
酒店安排了後門進出, 服務生小哥一邊引路一邊說著抱歉的話,卑躬屈膝的。
“媽媽,那邊好多人,在吵架嗎?”果果好奇地問道。
“不是,可能發生了什麽事吧。”
“發生了什麽事呢?”
“我也不知道啊。”池小葉抱起兒子,讓他背對著那邊,“快看,上面是魔鬼魚。”還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可是,果果此刻的目光都在那邊,“媽媽媽媽,他們打起來了。”
“媽媽,是乾爹,乾爹在那裡。”
“乾爹?”池小葉疑惑地轉向趙周韓。
趙周韓解釋道:“路天行。”
酒店報了警,路天行剛好在酒店盤查,就過來調解一下。
不過,顯然調解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