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周韓站在樓梯上三檔的位置，後面是老婆緊跟著，前面是老媽等著接著，他忽然覺得自己被冒犯了。

　他一個健壯的大老爺們，還要兩個女人小心翼翼地前後相護，這絕對是對他最大的侮辱。

　“媽，不至於，走開走開，”他又往後說道，“你也走開，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走個樓梯還不能夠嗎?”

　周成城剛要開口，被池小葉搶先一步，她站在高處，叉著腰俯視他，義正言辭地說道:“你現在還不如三歲小孩呢，三歲小孩最聽醫生的話，實在調皮管不住自己，媽媽想辦法一哄，也能哄住。可你呢，醫生說嚴重你說沒事，你媽讓你別動你偏偏要動，各種哄還不聽。小孩不聽話那是因為天性使然，成年人不聽話，那就是自製力太差。”

　“……”趙周韓竟然被懟得啞口無言。

　周成城欣欣然地一笑，拍手叫絕，“對，小葉說的就是我想說的。兒子，你真是太讓媽操心了。”

　“……”

　隨後，池小葉攙住他一邊，周成城又順勢攙住他另一邊，婆媳兩人一左一右，齊心協力地把他架了下來。

　趙周韓反抗不得，老老實實地聽之任之。

　不過，看到母親開始對小葉子轉變態度，甚至還和她意見一致，他別提有多開心了。

　他心想，蘇晴雨那樁案子，盡管現在還處於調查保密階段，但世上沒有密不透風的牆，總有消息走漏出去，而上面對這些消息的流通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母親想知道也不難，母親雖然針對小葉，但她也是明事理的人，知道了蘇晴雨真正的為人之後，她肯定不會再繼續糊塗下去了，只怕她現在正在想方設法地討好小葉子，不然，那個家傳的玉鐲她怎麽舍得送?！

　除夕那天，已經傍晚了，廚房裡飄出了陣陣飯菜香，馬上就要開飯了，就在這個人人回家吃團圓飯的時刻，蘇氏夫婦忽然上門拜訪，還提著兩袋高檔禮品。

　蘇建業和唐慧都是退休教師，因為女兒在國外名利雙收，在國內也很受重視，所以二老早早就開始享清福了。事發之前，二老都以女兒為榮，竄門走親戚的時候也格外的風光，三句話不離女兒，但是現在，畫風突轉，他們連過年都過不好。

　距離上一次登趙家的門，也不過月余，沒想到這大除夕的，他們又來了。

　趕也不是，留也不是，讓人尷尬又為難。

　周成城自告奮勇地說道:“這個時候找上門來，肯定沒好事。你帶池班長去書房下棋去，什麽都別管，兒子，你帶小葉上樓回房，也別管，我來管。”

　開門迎客，周成城親自出去迎接了他們。

　看到蘇建業和唐慧的第一眼，周成城怔了一下，這麽短時間，蘇建業和唐慧一下子老了十歲，特別是唐慧，兩鬢越發的斑白，就連眼角的魚尾紋，也越來越深刻了。

　“新年快樂，這大除夕的，你們過來有什麽事嗎?”她站在大門的正中間，並沒有讓他們進去的意思。

　唐慧私下拉了拉丈夫的衣袖，蘇建業開口道:“上次趙周韓幫我們介紹了律師，我們想感謝他一下。”

　“哦?那進展怎麽樣?”

　蘇建業又是歎氣又是搖頭，“沒辦法，我們只能等，出不去，即使出去了，也做不了什麽。”

　“對嘛，那就等等看吧。”想到蘇晴雨的所作所為，周成城就格外的氣憤，但是，站在父母的角度，她又十分同情蘇建業和唐慧，之前想說的狠話，現在也說不出來了。

　蘇建業提了提禮品盒，誠意十足地說道:“這些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我們上次過來鬧得不太愉快，是我們魯莽，還請你們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們。”

　周成城搖搖手，接是不可能的，“沒關系，你們的心情我們理解，我兒子也不是心胸狹窄的人，再說了，他們的事都過去那麽多年了，早就沒有關系了。”

　蘇建業欲言又止，嘴唇動了又動，卻始終不敢說出口。

　唐慧兩眼一紅，又淚眼汪汪的了，誰不想大過年的在家吃一頓團圓飯?可是她的女兒還在國外的監獄裡，歸期無望，他們二老實在是求助無門了，才想著修複一下與趙家的關系。

　“趙夫人……”唐慧一開口就是哭腔，聲音都顫抖起來了，“我們只是想向趙周韓賠個禮，道個歉，希望得到他的諒解，也希望他能跟我們透個底，晴雨做的那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她還有沒有希望回來，什麽時候回來。”

　要不是看二老可憐，周成城絕對沒有這麽大的耐性，她的骨子裡也是嫉惡如仇的人，聽到唐慧提問這種不可預知的問題，她立刻鄭重地說道:“那我兒子哪能知道?他還在休病假，腿都差點沒了。”

　“這……”

　“不是我故意為難你們，也不是我狠心，要知道，現在是你們女兒犯了大罪，在案子明朗之前，你們找誰都沒用，趙周韓也只會公事公辦。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她當初為了一己之私害人，現在東窗事發，就應該受到法律的製裁，你們年紀也大了，就不要再為了她到處奔波。好心提醒你們一句，與其做這些無用功，不如想辦法盡快搬家。”

　“搬家?”唐慧不明所以，“我們搬家幹什麽?”

　周成城也不知道他們到底知道多少蘇晴雨的罪名，別人家的事她管不了，也不想管，她現在隻想趕客圖個清靜。

　“沒什麽，當我沒說，現在時間不早了，趁天黑之前，趕緊回家吧，你們看這路上都沒什麽人了。”

　“趙夫人，我們是真心過來道歉的，除了道歉之外，我們聽到了一些關於池小葉的不好的事情，我們也不想趙周韓被蒙在鼓裡。”

　“打住，”周成城硬氣地打斷她，“我的兒媳婦我清楚，不需要外人嚼舌根。”

　“我也不想多嘴，只是……”

　“政審證明我兒媳婦出身清白，我不信政審信外面那些流言蜚語?你當我跟你一樣的見識?”

　唐慧被這些話噎住了，再不敢多說一句。

　“有空就多關注一下警方的官博，滯後的消息不要搬出來混淆視聽。”

　“……”

　“慢走， 不送。”

　“……”

　無奈地，蘇建業和唐慧只能離開，他們也知道，現在過來，多半是會無功而返的。

　往日裡繁華鬧忙的城市，因為過年而變得宛如一座空城，偶爾有車駛過，也都是急著趕回家吃團圓飯。寬闊的街道上分外的冷靜，兩個老人相互攙扶著往前走，他們不打車，不進地鐵站，一聲不吭，只是往前走著，也不知道要去哪。

　在經過商城的時候，門口那塊巨大的廣告屏幕上忽然跳出來一則振奮人心的消息——“由青年博士陳潤澤主導的X病毒特效藥，研製成功！”

　舉國沸騰，舉世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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