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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佚殘章:浮浪》三十七.藏執
  自輔德王和李魚兩人先後離席,守歲宴中的氣氛便一時停凝下來,諸人面面相覷,不知該有何反應。

  田浩見此,連忙手執杯盞,起身致詞一番,勉強將氣氛重新炒熱,殿中群神一個個都像沒發生過一般,觥籌交錯,起坐喧嘩,歌詠不斷。

  席間一應擺設,鋪陳之物,飲饌之味,皆非人世所有。

  氍毹坐席之前,綠檀木桌案之上,設白玉碾花樽,碧琉璃盞,醪醴馨香,俱都為靈藥芝草所釀,飲之對功行大有裨益,

  歌以侑酒,舞以佐餐。

  不知不覺間,眾神便都醺醺乎陶然其中,忘記了方才發生過的衝突。

  唯有光濟一人坐在席上,面色淡然,觀察著一眾城隍屬神,不時往後殿方向看上一眼,露出些許玩味之色。

  不多時,他眉頭一挑,只見李魚一人從後殿走了出來,臉色沉凝,垂首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光濟正想要說些什麽,忽然眉頭一挑,接到了某人傳音,於是笑著搖搖頭,站起身來,與李魚擦肩而過,往後殿走去。

  臨走前還不忘多說一句:“阿彌陀佛,檀主若是有心,回去後不如多看看《左傳》,或有所得。”

  被光濟話語從沉思中驚醒,李魚看著眼前俊秀的白衣僧人,勉強笑了笑,道了聲謝:

  “謝法師指點,我會記得去看的。”

  他沒有過多關注突然安靜下來的宴席,只是瞟了一眼,便徑自回到自己席位上,自斟自飲起來。

  而在他泥丸紫府之內,瓊室天宮之中,一卷精致的絹帛天書正懸浮於此,皆縹白素、朱介;青首、朱目,題簽之上一行篆字散發著淡淡微光,使人無師自通,知曉其意:

  太平青領書!

  李魚最後,還是選擇接受了這份太平道傳承。

  “果然,我就是一個矯情怪,”李魚面露苦笑,“或者說葉公好龍也不為過。

  “既放不下對於過去,對於故鄉的思念,又不自覺地對新世充滿好奇,渴望力量,渴望長生。而當這份機遇當真出現在身前時,卻畏畏縮縮,瞻前顧後。就連我自己都看不起這副扭捏作態。”

  這是本性的缺陷,李魚並無遮掩的意思。在過去二十多年之中,他早已認清了自己,知道自己除了有自知之明和些許小聰明外實無其他優點,說一句優柔寡斷也不為過。

  “實際上我就是一個普通人罷了。”

  縱然是奇花異草所釀,對修行之人好處不小,但酒就是酒,哪怕是神材仙品製成也掩蓋不了它醉人的本質。

  幾壺佳釀下肚,李魚感受著丹田之中的一道緩慢壯大的本命元氣,趁著醉意做出了一個決定。

  “道劫難度,執念難消,那不消便是。這本就是我心中最深的欲望,又何必要將其硬生生扭轉,違背自身心意?”

  李魚念頭一定,心間做出決斷:

  “人死歸土,葉落歸根。哪怕是窮盡一生,青絲換作華發,滄海變成桑田。我也要返回故鄉,雖九死其猶未悔!”

  一語落下,執念徹底形成,李魚泥丸宮中發出一聲輕鳴,在場群神只有寥寥幾人有所覺察,卻亦摸不著頭腦,不知從何而來。

  李魚無暇關注外界,只是觀照自身,他心神守一,閉目瞑視,下一瞬便內觀起自身上田紫府,魂魄駐留之地。

  混漠無名之中,一片鏡湖展露,上懸玉台,一道模糊人影正端坐其上,手持青首朱目之卷,勉強能看出是李魚模樣。

  而在他背後,又有一尊神女仙娥長身玉立,星眸月貌,光彩鑒人,臂纏綾羅,掌托玉印,比之身前模糊人影更為清晰。

  正是安鯉之身在他紫府之中顯化。

  李魚意識歸位,模糊面孔上雙眼一閃,從玉台上站起,觀望起四周。

  在他腳下玉台之中,一枚晶瑩剔透的琉璃狀事物懸浮其中,散發著令人心安的氣息,間或有熟悉景色自上一掠而過,吸引了李魚視線。

  “......這就是我的執念,一經形成便堅固如佛家舍利,難以消磨。”

  琉璃念頭上浮光掠影一般閃現的景色,正是李魚記憶中的故鄉景色,秦嶺茫茫,渭水湯湯,西府之地,名傳四方。

  “......”

  略帶貪婪地注視著那些記憶深處的光景,李魚半天才不舍地移開視線,搖頭自嘲:

  “以前看那些網文作品時,若是有主角牽掛故鄉,隻覺其矯揉造作,豈不知好男兒四海為家、吾心安處是故鄉之理?

  “直到如今身臨其境再察其心,方知古人思鄉之情,知道何為‘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家’。”

  他探出手去,掌間無端有雲霧生出,轉瞬之間就將玉台遮掩而住,連帶著其中封存的念頭一起。

  從外看來,就像是他立身煙雲之中,翱翔碧波之上一般。

  若乃施之空言,而不見於行事,此不得已者之所為也。

  李魚自忖如今尚不至於那番尷尬境地,也就是說他仍然有施以具體行動以求返鄉的機會,於是便將這一點執念封存起來,意識歸體,返回外界。

  他睜開雙眼,注意力再度集中到宴會之中來,發現不知何時僧人光濟和輔德王俱都歸席,如今正含笑看著殿中群神,不時笑談幾句,狀極融洽。

  見李魚向他們望來,輔德王招了招手,喚他上前,指著僧人笑道:

  “想必李小子你尚不知這和尚來歷吧?且讓孤為你介紹一番。”

  都城隍看了並無反對之意的光濟一眼,笑吟吟道:

  “這和尚號光濟,字昭融,俗姓丁,十三歲出家,隸屬成實道場。十五歲受具足戒,自此雲遊四方,通達三乘,尤擅慈恩、佛心二宗,精論法性之別,可以說是當今佛門中不世出的高人了。”

  李魚聞言略感訝異,對方看起來年歲不大,頂多比自己年長一二便頂了天了,但聽輔德王所言,對方貌似功行極深?

  輔德王似是看穿了他心底所想,又道:

  “慈恩宗講求唯識無境,佛心宗主張佛性本有,都是在一個‘心’上下功夫,三惑淨盡,二死永亡。莫看他外表年歲小便著了相,說不定內裡便是不知哪朝哪代存留下來的老古董,換了一具肉殼遊戲人間呢。”

  光濟聞言搖頭失笑:

  “殿下這是怪我插手你與李檀主之事,故而來掀我老底?貧僧不過略略提點一些罷了,李檀主能不能勘破可不管貧僧事。”

  輔德王輕哼一聲:

  “你都讓這小子去看《左傳》了,還只是‘略略提點’?若說掀老底,還不是你這和尚先動手的罷?”

  僧人只是搖頭不語,在旁的李魚眼中精光一閃,打定念頭下去後要找本《左傳》來細細研讀一番,看看這兩人打的到底是什麽啞迷。

  輔德王見狀便繼續開口言語,似是在同光濟解釋,又像是對李魚辯白: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孤昔年辛辛苦苦成就一方事業,但留給後代的恩惠福祿,不過幾世就被子孫敗壞,甚至還出了牝...那等事情。你讓孤如何受的住?

  “哪怕其中確實有太平道傳承因果,天道承負之因,但孤心中猶然不甘,如今提拔李小子你,也與此事有關。”

  李魚聞言一愣,似乎在方才一番深入交談之後,都城隍便對他打開了心扉,一些隱秘之事也不吝於向他談起,比之以往雲裡霧裡的謎語人表現卻是要好太多了。

  “要貧僧說,殿下若真是有意,倒不如直接告訴李檀主您昔年名諱如何?我想以李檀主之聰慧,定然能以此為據,窺得全盤才是。”

  光濟突然笑著出言,打斷了李魚思緒,二人俱都看向都城隍,眼神爍爍,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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