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孩兒是個麻煩的人。
謝燕來可沒忘記她做的事,為了達到目的各種胡言亂語。
但他謝燕來也是個麻煩的人。
“你糾纏誰都好,就不該糾纏我。”他幸災樂禍低笑,“傻眼了吧。”
他可是再三回避,這女孩兒卻非要纏上來。
現在被誤會了,看她怎麽辦。
楚昭瞥了他一眼,沒理會,轉頭看著謝燕芳。
先前蔡伯說了客人的話後,就請她來後院,謝燕來也跟著來了。
相比於前院的普通,邁進後院門,楚昭見識到不輸於楚園的精致,繞過一片花徑綠藤,溪水邊坐著的年輕公子出現在視線裡。
比起先前在酒樓見過的樣子,今天在家裡的謝三公子就隨意了很多,烏黑的頭髮用一根木簪,或者說一根彎彎曲曲的樹枝挽著,楚昭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懷疑這是隨手在一旁花樹上折下來的,因為要見客不能散發。
他穿著一件半舊白袍,束著一條墨色金絲腰帶,松松散散的席地而坐,他握著魚竿,袖子挽起,露出小臂。
“沒想到楚小姐與我家兄弟有這般交情。”他繼續說,看著少年與女孩兒兩人竊竊耳語,“上次在雅趣閣遇到沒有打招呼,是我失禮了。”
而且,也不只是沒有打招呼。
“還有,關於楚園——”
他的話沒說完,那女孩子向前走了一步。
“謝三公子,你誤會了。”她說,“我結識謝燕來,是為了你。”
這話讓姓謝的兩個公子都一怔。
下一刻謝燕來哈的笑了,又來了又來了,這場面也不陌生,此時此刻,他就是河邊救人的蕭珣,而謝三公子就是當時的他!
嘖嘖嘖嘖。
謝燕芳倒沒有憤怒和不適,一怔之後笑了。
謝燕來在旁挑眉似笑非笑,謝三公子從生下來就被女子們簇擁,見過女子們為了他使出的無數手段,謝三公子片葉不沾身,他不信也不怕你這種鬼話!
謝燕芳說:“楚小姐,我對你的父親是久仰大名,所以才讓燕來替我問候一聲,我並沒有其他意思。”
這是說起了讓謝燕來給父親送私信的事?以為自己是替父親來的?他也是誤會了,不過這些無所謂了。
“三公子,適才我在街上做這些事,也不是要壞你名聲。”楚昭接著說,“是為了來見你。”
呵——謝燕來嘖嘖兩聲,看著這女孩兒誠懇的眼神,除了少一些可憐兮兮,就跟在驛站時那個阿福一模一樣了。
這種鬼把戲,對謝燕芳這種人來說太可笑了,他才不會理會。
謝燕芳有些驚訝:“楚小姐找我有事?”
楚昭點頭:“有。”要說什麽,又看了眼四周——
看什麽四周,直接看他不就行了?謝燕來冷笑。
“燕來。”謝燕芳說,“你下去吧。”
謝燕來冷笑轉身就走,一步兩步一直走到院門口,再回頭看,見謝燕芳已經收起了魚竿。
“杜七。”他喚道,“給楚小姐看座。”
站在一旁的杜七取了蒲團來。
楚昭也不客氣,在謝燕芳對面坐下來。
女孩兒單刀直入:“謝三公子,你對三皇子有什麽看法?”
呵——謝燕來腳步一頓,踩在門檻上,等候在院門口的婢女們以為他要摔倒了,慌忙湧過來攙扶。
看著謝燕來狼藉的後背傷口,婢女們眼淚滴落,但也不敢大聲哭。
“有什麽不敢哭的?難道還怕被人聽到?”謝燕來說,“都大聲哭,讓其他人都聽到,否則,爺豈不是白挨打了。”
婢女們立刻大哭起來,一時間震的四周的人耳朵嗡嗡。
“行了。”旁邊站著的蔡伯說,“快扶燕來少爺回去吧,免得三公子改變主意,送他去牢房。”
送去牢房的謝家子弟,也就不配再當謝家子弟,也就只有死路一條。
婢女們不敢再大聲哭,也不許謝燕來再說什麽,一起連拉帶拽把人帶走了。
門前的仆從也都退下,隻留下蔡伯,先前鞭打謝燕來的中年男人也過來了,蔡伯對他施禮喊聲七爺,可見這是一位謝家人。
“真是衝燕芳來的?”謝七爺問,皺眉看向裡面,能看到公子與少女對坐,但聽不到他們說什麽,“這是楚岺的意思?”
蔡伯搖頭:“暫且不知,三公子說看看才知道。”
“謝燕來早就跟楚苓之女有勾連。”謝七爺沉臉冷聲,“他竟然瞞著家裡,我早就說過,這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我剛才真該抽死他。”
說著又獰笑握了握手。
“雖然我比不上杜七,但最後兩鞭子也能讓這小子躺兩個月。”
蔡伯一笑:“七爺不要生氣,他熟不熟都是咱們家的人,七爺也累了,快去歇息一下吧。”
謝七爺再看了眼內裡對坐的兩人,那女孩兒坐下來瘦瘦小小,還是個孩子,在謝三公子面前,不堪一提,於是不屑地笑著走開了。
.......
.......
還真是個口無遮掩的小孩子。
聽到楚昭的問話,謝三公子笑了,沒有絲毫的猶豫為難:“我的身份,和三皇子的身份,是天注定的,所以我們之間不需要談對對方的看法。”
回答的倒也坦誠,是天注定的,注定他和三皇子是不可調和的,楚昭道:“三殿下是個很危險的人,謝三公子不要以為避開他,就能安全無事。”
這是在提醒他三皇子不善?
或者也可以說是在表明立場?
她認為三皇子不善,不可接近——
謝燕芳看著這女孩,想了想,問:“楚小姐,我能問問,這話是你說的,還是你父親的意思?”
如果說是她的意思,謝三公子這種人是不會信的吧,楚昭說:“是我父親。”
謝燕芳坐直身子,對女孩兒端正一禮:“燕芳多謝楚將軍指教。”
楚昭坦然受禮,把話說的更明白一些:“三公子不要覺得三皇子再不善,也不過是個讀書人,只會做讀書人會做的事。”
她看著謝燕芳,壓低聲音。
“三皇子,會殺人,敢殺人,要殺人。”
殺人,三皇子殺的人其實不少了,謝燕芳看著女孩兒,不過他明白女孩兒現在所說的人是指,太子。
會,敢,要。
謝燕芳凝神思索一刻,鄭重道:“我記下了。”
楚昭松口氣:“三公子,你永遠想不透人心有多可怕,也想不到看起來無害的人,能做出多麽可怕的事。”
謝燕芳點頭:“我從來不敢自詡能看透人心,也不敢說能掌握任何事, 世事無常,人心難測,沒有人能篤定猜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麽。”
楚昭一笑:“三公子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
謝燕芳微微一笑:“楚小姐,有件事我不想瞞你,適才我就要說的。”
什麽事?楚昭忙問:“三公子請講。”
“楚園文會的事,其實起因在我。”謝燕芳說,看著女孩兒,“是我讓三皇子對你惱羞成怒。”
楚昭愕然,竟然是他!
看著女孩兒瞬時瞪圓眼睛,瓷白的臉再沒有先前的老氣橫秋,謝燕芳垂目一笑,所以這就是人心難測,世事無常。
你還在好心的提醒對方,小心戒備某人。
而對方其實已經利用你去激怒某人,坐壁上觀虎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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