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國華是業界公認的老戲骨，演藝技能嫻熟，演戲惟妙惟肖，演什麽像什麽。演戲的時候非常投入，並且在娛樂圈耕耘多年，演技深受廣大觀眾的稱讚，在很多影視作品當中擔任過比較重要的配角。

　可惜，觀眾們卻很難能夠準確的叫出程國華的名字。

　這在娛樂圈是非常常見的一種現象，人氣演員名利雙收，但是其他的配角演員往往卻連名字都無法被觀眾記住，待遇就更不用提了。

　但是程國華知道，這是正常現象。

　資本都是逐利的，製片方投資一部影視作品是為了盈利，而不是為了藝術，流量、人氣藝人能夠給投資人帶來足夠的利益，那麽自然就能夠獲得最優待遇。

　而像程國華這樣的，雖然是一部影視作品當中支撐整體的支柱，但是卻不能夠帶給資本直接的利益，待遇自然就跟不上。

　在很多人看來，這種待遇非常的不公平。

　但是，演員這個職業，可替代性實在是太高了。這不僅僅是指老戲骨們，也是在說小鮮肉們。

　小鮮肉們的世界，是個贏家通吃的世界。

　輸了的，你為之付出的青春和努力，將一文不值，沒有任何意義，沒有人會為一個不能帶來流量的小鮮肉付錢。

　最後能成為流量明星的，只有那麽幾個。最終能夠成名躺著賺錢的，萬中無一。而且還得面對只有短短幾年的保質期，因為別的小鮮肉正走在你走過的路上，正準備踩著你的肩膀上位。

　但老戲骨們或者說老藝術家，則是不同於流量明星的另一個世界。

　就拿程國華來說，雖然大多數觀眾叫不出自己的名字，但是自己的付出還是得到了回報的。

　程國華雖然沒能夠站在演藝圈的金字塔尖，沒有斬獲什麽影帝大獎，甚至於沒有出演過非常火爆的作品，但是程國華仍然可以一步一個腳印地向前走，一樣能夠靠演技安身立命，一樣積極活躍在影視圈，並廣受尊敬。

　只要不去計較自己跟小鮮肉們的收入差距，接受這個行業就是這樣的不公平，承認資本的逐利性，那麽就沒有什麽邁不過去的。

　程國華一向看得開，他只是喜歡演戲，才進入這個圈子，而非是為了什麽出名為了紅。可以說，程國華這一代的演員大多數都比較質樸，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了那麽多年，內心也沒有多少改變，對於演戲依舊有著自己的執著和熱愛。

　因此，在看到梁聞給自己發來的試鏡邀請的時候，程國華心動了。

　很久沒有看見過這樣的本子了。

　這種故事和情懷兼具，濃濃的複古美感，還帶著一股含蓄內斂的情感表達方式，都深深戳中了程國華內心的柔軟處。

　為此，程國華還特地讓兒子找了《倩女幽魂》的漫畫版來看，看一看這個故事的完整版本是個什麽結構，表達的又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懷。

　這件事還讓兒子嘖嘖稱奇，因為在兒子眼裡，自己父親是一個信息來源僅限報紙，社交圈子數十年如一日沒有發生過改變，對現在的小鮮肉、人氣流量明星基本臉盲的這麽一個人，居然跟自己說要看漫畫！

　還是一個短篇愛情漫畫！

　這可就玄幻了。

　程國華沒有理會兒子對自己的調侃，而是認認真真的研究了《倩女幽魂》的漫畫，然後果斷的答應了梁聞，前來試鏡！

　程國華是走快捷通道進來試鏡的，沒有跟別的演員一起排隊，這是梁聞對於老戲骨的一種優待，同時也是對程國華演技的一種信任。

　梁聞相信，林泛看過程國華的試鏡之後，就會知道燕赤霞的這個角色簡直就是為程國華而生的。

　於是，程國華一進來，梁聞忍住了起身打招呼的衝動，而是按部就班的讓程國華選擇試戲的片段，自我介紹之後，開始準備。

　殊不知，程國華一進門，林泛就忍不住挺直了後背，雙眼目不轉睛的盯著對方:太像了！真的是太像了！

　程國華跟林泛記憶當中的那位飾演燕赤霞的老戲骨真的太相似了！

　這種相似，不是長相上的相似，而是氣質與眼神，是對待一部影視作品的認真敬業的態度的相似。

　是的，程國華推門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將自己的狀態代入到燕赤霞這個角色當中去了，林泛乍一看還以為這是一位穿越時空的俠士走了進來，足見程國華此前為了這次試鏡做了多少準備和調整。

　陳國華選中的試戲片段，是燕赤霞勸說寧采臣離開山神廟，但是寧采臣卻不肯離開，燕赤霞隻好嚇唬寧采臣說會殺了他。

　這段戲的難點在於，燕赤霞既需要讓觀眾看出，他是出於一片好意，想要救寧采臣一命。但是在寧采臣眼裡，燕赤霞卻是一個奇怪的壞人。這種反差不是那麽好拿捏的，一個弄不好就會顯得用力過猛，太過凶惡或者不夠豐滿。

　但是程國華的演繹卻非常有層次感，對著假想當中的寧采臣角色，一開始是以一種大人哄騙小孩子的“滿分假笑”，來套寧采臣的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時候，對著這個熊孩子，程國華是又生氣又無奈，無計可施之下隻好嚇唬對方，說要殺了他。

　不知道別人怎麽想，林泛自己代入寧采臣這個角色，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確實還挺帶感的。

　反正林泛很滿意，梁聞也很滿意，但是在現場大家都沒說什麽，只不過有一種默契在所有人的眼神碰撞當中，彌漫了開來。

　梁聞笑著問林泛:“林老師，你覺得這個演員怎麽樣?”

　林泛笑了:“非常不錯的演員！就是不知道唱歌怎麽樣?”

　程國華傻了:“啊?還要唱歌?”

　“對啊， 這裡有一首歌是寫給燕赤霞唱的。”林泛從劇本當中挑出了《道》的歌詞，遞給程國華，“就是這個，程老師試一試。”

　程國華接過歌詞，一臉茫然:“這上面沒有譜子啊?”

　雖然有譜子自己也不一定會唱，但是沒有譜子那是絕對沒法唱的。

　林泛鼓勵:“沒關系，你隨便唱唱。”

　既然林泛都這樣要求了，程國華也不推脫，隨便唱就隨便唱，而且照著譜子我不會唱，沒有譜子反而可以自由發揮，於是程國華就自由發揮了。

　於是，在外面排隊等著試鏡的其他演員們，就聽到面試間裡傳出來一陣鬼哭狼嚎，還有非常張狂的笑聲，大家嚇得一個激靈。

　這裡面沒事吧?

　沒聽說有哪個試鏡片段需要這麽……嗨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