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山路上的車裡。

　米切爾問王毅:“老大你這孩子的天賦很不錯，為什麽不極力勸說他們送孩子去籃球學校?他哪怕將來打不出來，但至少靠著籃球吃飯不是問題。如今的華夏，因為老大你帶領的籃球風氣，華夏很多小學初中高中都組建自己的校隊，籃球教練的需求量很大。”

　“他就算打不出來，但做一個小學教練，靠著籃球混口飯吃，應該是沒問題的。”

　王毅搖搖頭:“還是不要隨便規劃別人的人生吧。”

　……

　如果倒退幾年，王毅肯定會極力勸說小雨的父母。

　會向他們承諾畢業後給這個孩子安排工作。

　會幫他們報銷去籃球學校的夥食費，而且會和學校那邊的老師聯系，一定要讓這個孩子上籃球學校。

　但是隨著年齡越來越大，王毅思考越來越多，他知道了一個道理:不要隨便規劃別人的人生。

　如果這個孩子的決心夠大，那麽即便是父母阻止，他也一定會想方設法去籃球學校。

　而他有那樣的決心，將來在籃球上一定會有所建樹。

　相反，如果他的決心不夠大，就算他去了籃球學校也肯定打不出來。

　那麽頂多就是將來用籃球謀求一份工作，混口飯吃而已。

　而像這樣的孩子，在華夏有成千上萬，自己幫得過來嗎?

　所謂道法自然，很多事情不應該過多的人為乾預，就讓它自然發展吧。

　當王毅和米切爾離開之後，小雨一直在路上徘徊，眼睛還不時看一眼王毅離開的地方。

　一直到太陽落山，月亮初上。

　一直到最後母親出來喊他回家。

　小雨回家之後並沒有立即進自己的房間，而像是鼓足半天勇氣一樣，有些幾分忐忑，又有幾分決絕來到了父母的房間。

　母親向小雨說道:“小雨不早了，快去睡吧。”

　而小雨的父親一直盯著小雨，目光顯得有幾分嚴肅。

　小雨在猶豫了片刻之後終於開口了:“爸，媽，我想打籃球。”

　小雨的父親聞言，目光嚴厲的看著他:“你走了，家裡的農活誰乾?要把我和你媽累死嗎?”

　小雨愣了一下。

　他之前沒想到這個，他隻想著要去打籃球，其他的他想的並不多。

　沉默了一會，他說:“我走之後你們就少乾一點活。我在學校也會找一點活乾，掙一點生活費，每個月往家裡寄點，這樣你們就不用乾那麽多活了。”

　父親點燃一根煙，吸了一口:“聽說到那裡還要參加考試，你覺得你能考上嗎?”

　小雨搖頭:“我不知道，但是一次考不上，我會考兩次，兩次考不上，我會考三次，直到考上！”

　說到這裡，他目光之中顯示出堅定和決然。

　父親卻搖了搖頭:“就算你考上了，將來一定會像王毅一樣打籃球嗎?一定會像他一樣賺大錢嗎?如果不一定，我覺得還不如和你表哥去大城市打工，你看你表哥現在打了15年工，現在每個月可以拿到8000多。”

　小雨沉默的片刻，才繼續說:“我肯定達不到毅哥的程度，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比得上毅哥。但是就算我將來打不了職業籃球，我也會多打幾份工，總之肯定比我表哥掙得多！”

　最後這幾句話小雨說的沒有什麽信心，不過想起了王毅的那句話，他又仿佛突然來了信心:“而且毅哥說了，我打籃球肯定能行。”

　父親又長歎一口氣:“行了行了，不早了，你先睡去吧，明天山上還有活呢。”

　小雨聽到這裡，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從小到大，父親拒絕他無數次。

　他要買玩具，父親拒絕;

　他要買方便麵，父親拒絕;

　他要去縣裡看一場比賽，父親拒絕。

　而每一次拒絕的話都是:“行了行了，明天山上還有活呢。”

　小雨默默轉身，步履沉重的離開了父母房間。

　回到自己房間，鞋也沒脫，便直接便躺在了床上。

　作為一個15歲的少年，在這一夜，他少見地失眠了。

　他想了很多很多，最終下定了決心，明天無論如何也要說服父親讓自己去。

　萬一實在說服不了事情的話，那自己就一個人悄悄的走。

　從家裡到鎮上要走7公裡山路，從鎮上坐班車到縣裡。從縣裡到坐班車到省裡。

　去年父親的腳受了傷，他和父母在省裡看腳的時候，這些車他都坐過。

　他的記性很好，他知道該怎麽走。

　至於到了省裡該怎麽去，他想總會有辦法的。

　至於坐車的錢，到時候再想辦法。

　想到他下定了決心。

　他心裡的一塊石頭似乎終於落地，這也終於才睡著了。

　但是父母卻沒睡著。

　到了夜裡兩點，父親還在翻來覆去。

　而一直以來都是夫唱婦隨的母親，此時罕見的開口了:“讓娃去吧，地裡的活我多乾一點。我看他那麽喜歡打籃球。從小到大，我們能給他的東西也不多。”

　“這一回，就隨了他的心吧。”

　父親沒有說話，一直在沉默。

　宛如他們屋子周圍這沉默的大山。

　曉月西沉，紅日初升。

　山間的河水潺潺流淌。

　小雨睜開了眼睛，心裡有事自然醒得早。

　不過就在此時，外面已經傳來了母親的敲門聲:“小雨，起來吃飯，吃完飯我們送你去鎮上，你表哥在鎮上等你。”

　小雨聽到這裡，心裡猛的一沉。

　表哥這次回來之後，父親一直說要自己跟表哥去打工的。

　本來說等三年自己滿18歲再去，難道現在因為自己要打籃球就提前了嗎?

　雇傭童工可是犯法的。

　不過他明白， 這是父親一貫的作風。

　不過既然已經決定要去籃球學校，他也就不再怕了。

　他拉開門來到院子裡。

　院子裡的桌凳已經擺好，飯菜也已經上桌。

　小雨來到桌前，父親已經坐在坐在那裡開始吃了。

　小雨並沒有坐下。

　他心裡有些忐忑。

　剛才已經鼓足了勇氣，結果一到父親面前，這勇氣好像就泄了一大半。

　沉默寡言的父親，似乎永遠是壓在他頭頂的那座大山。

　但是片刻後，他終於還是鼓起了勇氣:

　“爸，我想打籃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