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皇甫卓再次來到小屋前時,寒酥早已洗漱完畢,正跟著開陽坐在石凳上看星星。
孟開陽指著南方天空中最為明亮的那顆銀白色星辰說道:“寒酥,這最亮的一顆就是角宿了。角宿為東方七宿之首,位於蒼龍之首,主春生權,為蒼龍之角。找到角宿就能找到整個東方七宿了。”
“哦哦哦”孟寒酥揚起腦袋敷衍著輕輕點點頭,視線瘋狂飄忽,最終落在一個杓形星鬥上。
“一、二、三、四、五”女孩輕聲數著,最後在數到六時眼神一亮,指著北鬥七星第六顆星辰欣喜道:“開陽,我找到你了。”
少年佯怒輕輕敲了敲孟寒酥的小腦袋,“每次教你認識星星,你總盯著北鬥七星。幾個月了,還隻認識北鬥七星。”
“誰讓它和你名字一樣。”女孩撲到少年懷裡,咯咯直笑。
開陽星是北鬥七星中第六顆星辰的名字,又名武曲星,掌管天下武運,維護天下太平。
寒酥喜歡開陽星,不單單是因為它和少年的名字想通,最重要的是,是開陽旁邊有那顆名為“輔”的黯淡星辰星陪著。就好像孟開陽和自己,終日相伴,不離不棄。
瞧著其樂融融的兄妹二人,皇甫卓也不禁流露出溫暖的微笑,他一直都想有個粘人的弟弟妹妹,可是自己父親醉心修煉,到現在他也沒有一個親妹妹。
“走吧,去吃飯了。”皇甫卓嘴角微揚,微微眯起雙眼,雙手豎起大拇指,朝著孟開陽懷裡的寒酥比劃道,“全是好吃的。”
寒酥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拽著開陽的衣服就往前走,“快快快!”
夢開陽苦笑著站起身,朝著皇甫卓露出一個尷尬而又不失禮儀的微笑。
兄妹二人從樹下的陰影裡走出,皇甫卓看到洗淨寒酥微微一愣,好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孩。數月的風吹日曬好似沒能在她身上留下半點痕跡,唇紅齒白,白皙的皮膚敢與皓月爭輝。
他回過身,暗自打定主意,要是自己父親還不答應給自己生個妹妹,那就自己生個女兒。
孟開陽牽著寒酥的手緊緊跟在皇甫卓身後,瞧著他若有所思似有心事的模樣,隻好將心頭關於其他客人的疑惑放下,亦步亦趨地跟著他穿過一道道精美的連廊來到餐廳。還沒進門,就能聞到撲面而來的香氣。寒酥輕輕抽動精巧的鼻子,喃喃道,“松鼠魚,烤羊肉,酸蘿卜老鴨湯......”
皇甫卓不由得打趣道,“寒酥妹妹年紀不大,沒想到竟是個老饕。”
寒酥得意地揚起小腦袋,“那是自然,只要我聞過一次,我就能記住它的味道。”
“是嗎,這麽厲害啊。”皇甫卓隻道是小孩子吹牛,彎腰附和道。
“你這麽厲害,那你怎麽不回憶著大魚大肉的味道嚼饅頭呢,又便宜又美味。”孟開陽忍不住打趣道。他知道自己妹妹聰明異常,身上還藏有秘密。但要是說聞過一次就能記住味道,那未免有些太匪夷所思了。
不料孟寒酥竟然一本正經的點點頭,說道:“我就是這樣做的啊,想著桂花糕的味道吃紅薯。”
“味道好回憶,口感不好回憶。”孟寒酥自言自語道。突然好像響起了不好的事情。她眉頭倒豎朝著一旁的空地連連輕呸,“呸呸呸,好難吃的魚。”
氣得開陽給了她腦袋兩個暴栗,他自然知道寒酥說的難吃的魚是啥。
逗得皇甫卓哈哈直笑,“那妹妹可真了不得。”
“那是自然。
”寒酥昂起小腦袋,很是自豪。 皇甫卓眼睛眯成一條縫,哈哈大笑。想到自己又偷偷叫了寒酥一聲妹妹,就開心得合不攏嘴。
聽見屋外傳來的大笑聲,夏侯承義蒼白的臉上強打起一抹笑意迎上前去,“皇甫兄可是遇到些什麽有趣的事情?”
皇甫卓眉眼含笑,邁進餐廳大門,“寒酥妹妹屬實有趣,聰明可愛不說,還過鼻不忘。”
“過鼻不忘?”夏侯承義微微有些疑惑。
“就是聞過一次味道後,再聞到就知道是什麽東西了”皇甫卓解釋道。
孟開陽緊隨其後邁進大門,說道,“小孩子不懂事,都是瞎說的。”
夏侯承義看著煥然一新的兄妹二人,心中暗自點頭,自己果然沒有看走眼,這兄妹二人定是出門遊歷的世家子。
寒酥視線現在桌上的大魚大肉上稍作停留,心頭微喜。隨後看向四周,臉色一垮,早上那個扮鍾馗的清秀古怪壯漢竟然也在座。想到早上壯漢那句“你才是耍雜技的,不告訴你”,女孩嘟起嘴,輕哼一聲。
似乎察覺到女孩的目光,清秀壯漢硬著視線看過去,看著這略微有些熟悉的身影微微一愣,隨後恍然大悟,說出一句:“你才是耍雜技的。”
氣得寒酥直咬牙,都說江湖人性情豪邁,這個清秀的壯漢怎麽如此記仇。
瞧著二人模樣,夏侯承義輕聲道,“二位可曾認識?”
“不認識!”“一個耍雜技的!”清秀大漢和寒酥異口同聲道。
瞧著這般情形,夏侯承義急忙打圓場,“二位可曾有什麽過節?各位遠道而來都是客。能進入我夏侯家,大家都是一方英雄好漢。諸位英雄惜英雄,若是沒什麽大的過節,不妨給我承義一個面子,雙方就此揭過。如何?”
該說不愧是夏侯家的少主,化解衝突之前還要先將在座諸位先誇獎一番。在座各位紛紛覺著臉上有光,兩個當事人還沒說話呢,眾人便出聲打圓場,“也是,瞧著二位也沒有什麽大矛盾,不如一筆勾銷吧。”
“我瞧著這位妹妹年齡尚小,多半是童言無忌無心之失。這位好漢不如就此揭過。”
“逗是,逗是。”
“哼,想讓我原諒她也成。但是我最是看不慣撒謊的人。”清秀少年甕聲甕氣道,“既然她說了他只要聞過一次就能記住味道,她若能做到,我就原諒她。”
聞言,皇甫卓眉頭微皺,打圓場道:“問天兄弟,小孩子之言,何須如此較真...”雖然他之前一直應和寒酥,誇獎她厲害,但卻是一點也不相信她真的可以一次就記住味道。
他還未說完,寒酥聲音清脆,毋容置疑:
“可以”寒酥驕傲地昂起腦袋,“你說我若做到了,你就原諒我?”
名為問天的清秀壯漢點點頭,“對。”
“可是這樣不公平,我做到了你原諒我。那你又該做些什麽,才能讓我原諒你呢?”孟寒酥眼底閃過狡黠的光。
“奇了怪了。我又沒做錯什麽,為什麽要你原諒我”問天甕聲甕氣, 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寒酥從沒碰到過這樣的人,記仇小氣不說,還這般無賴。氣得直跺腳,語無倫次道:“你...你...你...我不原諒你了。”
要說氣人這一方面,問天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他總是作出一幅憨厚模樣語出驚人,氣得人家牙癢癢。
夏侯承義和皇甫卓連連打圓場,其他好漢也紛紛說著,何必與小孩子計較。問天長歎一口氣,語不驚人死不休,“連個玩笑都開不起。”
氣得寒酥直咬牙,跺著腳狠狠回頭,滿臉通紅面帶愁容地看著開陽,眼底還有淚光閃過,“哥!”
孟開陽向前一步,拱手作揖神情冷漠,“這位兄弟,先前小妹確實無心之言,我們也願意做些什麽以獲得你的原諒。你這般胡攪蠻纏,莫非是覺得我兄妹二人好欺負不成?”
“問天兄弟武藝高強,何必與一個八歲小孩斤斤計較。還請給我夏侯一個面子,就此揭過。”夏侯承義看著問天,搬出自己夏侯家的身份。雖說問天背景深厚,但是就今晚而言,確實是問天胡攪蠻纏了。一句口快一個誤會罷了,雙方說開了就沒了,何必如此斤斤計較。
瞧著夏侯承義眉眼似乎已有憤怒,問天乖乖坐下低著頭,眼神還不時往寒酥身上飄去,甕聲甕氣,“行吧。誰讓你是主人家呢。”
夏侯承義強壓下心頭升起的怒氣回頭看向兄妹二人,伸手示意道:”諸位速速入座,咱們喝酒、喝酒。”
該說不愧是小孩子心性,三兩口酒菜下肚,寒酥剛剛還烏雲密布的臉上就掛上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