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梁,要問誰功夫最高恐怕沒人答得出來,但若是要問哪家最富有,哪怕是鄉野村夫都知道是那生意做遍全世界的永興商會。而位列永興商會之首的長安夏侯家,可謂是富可敵國。
兩千年來,統治這片大陸的王朝雖有更替,但夏侯的地位卻從未動搖。即使大梁建國初期將夏侯家壓得腰都直不起來了,但它依舊能夠茁壯成長,逐漸滲透到大梁的各行各業。
布、鹽、油、鐵、糧......
只要是朝廷允許又能掙著錢的活計,夏侯家都有涉獵。作為皇族之外第一大家族,夏侯家每年給朝廷上供的財富不計其數,所以也有人稱夏侯家乃是大梁第二個國庫。
夏侯家深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一家獨大必會招人眼紅。所以聯合東南芙蓉洲賣礦的孔家,東北臨泰州販馬的皇甫家,西南錦洲販紙的李家組成了威名赫赫的永興商會。不過單就財力而言,其他三家加起來都比不過夏侯家一家。
要說這西南李家那可了不得,李家不僅是永興商會核心家族之一,其內門更是位列江湖四劍之一,傳聞李家還和浩然學宮交好可謂是大梁西南的土霸王。
而這迎客軒,就是這夏侯家門下的產業。迎客軒坐落在長安城最繁華的迎賓路盡頭,傳聞以前這條寬廣大道並不叫迎賓路,只是太多人在這條道上迎接遠道而來的貴客去迎客軒才更名為了迎賓路。莫說迎賓路因迎客軒而聞名,就連一路上的繁華商鋪都因迎客軒而存在。與其說迎客軒是棟酒樓,不如說它是活著的歷史瑰寶。無數在無盡歷史長河裡名垂青史的人們在迎客軒的石牆岩柱上留下自己的名字,鐫刻傲人的詩篇。
聽說當朝宰相宮弘士曾提筆在迎客軒的高牆前駐足,想要留下自己的詩篇卻舍不得刮去上面任何一篇詩賦,最後兜兜轉轉,隻得在那房簷上找到個空處留下一個“宮”字。不少人專門去迎客軒點盤茴香豆只為了在那房簷上找到那個“宮”字好驗證故事的真實性。
迎客軒高七層,乃是長安城內除了千佛塔外最高的建築。朱漆銅牆,最上層鎏金的屋脊雕著四隻展翅鳳凰栩栩如生,勾金的反拱上扎著紅綢迎風飄揚。最讓人嘖嘖稱奇的是整棟房屋竟然單靠一根拔地而起的巨大石柱支撐,看起來就像盛開的傘面。托這奇怪結構的福,無論來賓在迎客軒哪個位置入座都能享受到最為開闊的視野,絕不會被圍牆擋住視線。衣著華麗配飾精美的達官貴人們在鎏金朱欄旁入座,就著清風明月觥籌交錯,在樓外黎明百姓的豔羨目光裡品味權利與財富的美味。若是不想被他人目光驚擾,賓客自可登樓落座。
范超站在迎客軒大門前迎來送往,眼神止不住地朝著街道那頭渾身髒兮兮的兄妹二人身上飄忽,神情有些得意。他可不是尋常小二,他是夏侯家門下弟子。想當年他也是這般模樣來到長安想謀個生計,不料被夏侯家看中,收作外門弟子隨後負責處理這迎客軒迎來送往一事。
這倆人乍一看像那浪跡江湖的泥腿子,但細細瞧來又好像不是。那年長的一個雖然穿著粗布麻衣渾身裹著泥灰,但卻生的卻是極為俊美,幾縷長發垂額難掩其明亮有神的雙眸,高挺的鼻梁架在刀削般的臉型,更添了幾分銳氣。年紀小點這個雖然扎著個男髻臉上還沾滿泥漬,但卻是皮膚白皙男生女相可愛得緊。不對,范超仔細看去,這分明是個小姑娘,瞧這顰眉跺腳的嬌俏模樣,分明還是個鬼靈精。
此時,
街對面。 “雪兒,你確定咱要去這裡邊?”孟開陽指著身前雕梁畫棟的高聳建築,扭過頭衝著自己妹妹一臉詫異。
哪怕孟家在臨泰州也算富甲一方,但兄妹二人確實從未見過如此奇特繁華的建築。瞧著裡邊賓客身上的華麗錦緞,孟開陽琢磨著一頓飯肯定不便宜,怕是一頓飯下來不僅自己兜裡的錢不夠,自己還得留下來刷盤子。刷盤子都是好的,最大可能性就是被當成吃霸王餐的被打斷腿。
“咱們兜裡的錢可能不太夠啊。”孟開陽看著自家妹妹,笑容有些尷尬。
孟寒酥咧開薄薄的嘴唇兩隻眼睛眯得修長,露出一個深深的酒窩。她伸出個手指在少年眼前晃了晃,“一個菜,咱們就點一個菜。”
臨泰州最繁華的永源酒樓最貴的一道菜也不過十兩銀子,孟寒酥覺得雖然開陽兜裡的錢不足以支撐兄妹二人在迎客軒飽餐一頓,但吃份糕點應該沒什麽問題。
以孟開陽對寒酥的了解,她說一道菜就是一道菜決不食言,卻還是故作愁容面露難色,“唉,把坐船的錢吃掉。咱們得走路去京城了。”
孟寒酥又想吃些好吃的又不想繼續徒步。聞言,她懷抱著雙手眉頭擰成了一股麻花,像個小大人般來回踱步,深深地陷入兩難當中。
半晌,孟寒酥還是拿不定主意,抬起頭看著開陽,“哥,你拿主意!”
瞧著孟寒酥小大人模樣,孟開陽心頭升起一絲戲弄,非得女孩自己拿定主意,到底是吃東西還是坐船。
其實哪怕真的吃光了船費也不打緊,邢丹那三角貓功夫一場都能討個數兩銀子的賞錢,那憑著自己的武藝混個十兩銀子肯定不成問題,少年心頭很是樂觀。
沉思片刻,孟寒酥拽著少年的手抬起頭,看著孟開陽的雙眸秀麗如星辰其中隱有流光閃動。女孩嘿嘿一笑,委婉地說出自己的決定,“累一點沒關系,我只要哥哥在身邊就好了。”
孟開陽微微一愣心頭升起一絲感動,瞧著孟寒酥眼底的狡黠模樣強壓下心頭的悸動,伸出手指輕輕敲了敲女孩腦袋,“想吃就直說!”
似是心中打算被看穿,孟寒酥撓了撓腦袋,笑意有些尷尬,“嘿嘿,被你發現了。”
孟開陽捏起寒酥肉嘟嘟的小手轉過身,朝著街對面的迎客軒走去,“小小年紀盡撒謊。”
寒酥小步跟上,嘴角一癟,用幾乎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嘀咕道:“才沒有撒謊呢。”
孟開陽腳步微微一頓,似是沒有聽清一般繼續向前。片刻,似是打定主意,看著身前富麗堂皇的迎客軒,少年語氣堅定毋容置疑,“總有一天,我會帶你吃遍全天下所有好吃的。”
女孩微微一愣,抬起頭來臉上滿是笑意,聲音清脆如黃鸝,“說話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