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又有一扇艙門打開,孫寬停下手裡的動作側目看去,只見一個衣著華麗的半大少年從門裡出來,一隻手握著把破舊鐮刀,另一隻手拿著把刀背兩指厚的剁骨刀。
“喂,小子。把刀扔地上,我們謀財不害命。別做傻事!”孫寬朝著孟開陽嚷嚷道,在他身下不停咳血的宮厚讓他的話沒有絲毫說服力。
在孫寬說話的同時,孟開陽的視線在過道兩側掃過。
昏黃的燭火隨風搖曳,過道口被火藥燒了一半的地板還隱隱泛著暗紅色的光,空氣中混雜著火藥和汗漬的惡臭。兩個黑衣人各自守在客艙過道的兩端,孫寬和另一個黑衣人站在自己客艙門口,四人手頭各有一把短刀。他倆腳下的宮厚被打得鼻青臉腫嘴角還有鮮血流出,現在正在瑟瑟發抖,被打倒了李嶽不見蹤影。
瞧著眼前這少年還沒到他下巴,身上也沒多少肌肉,看起來跟腳下的書生一個德行,他們絲毫不擔心孟開陽能鬧出下什麽風浪。孫寬朝著一旁的黑衣人笑道,“這小子不會還想砍我們吧。”
過道兩側的黑衣人朝著中間望過來,看到過道中央的半大人影后又收回了目光。孫寬懦弱是懦弱,但若是連一個半大小孩兒都收拾不了,那未免也太離譜了一些。
很快孟開陽就讓他知道自己到底想幹嘛。
少年猛地往後一蹬,地板竟直接崩裂,木屑橫飛。他緊貼著地面騰空,身體扭曲成一個詭異模樣,鐮刀與短刀同時朝著孫寬和另一人的膝蓋劈砍而來。孫寬急忙側身躲開鋒芒,可凜冽的劍氣依然將他褲腿劃破,腿上隱隱有血跡流出。另一個人就沒這麽好運了,厚重的剁骨刀徑直劈砍在他膝蓋上,整條腿應聲而斷,血液噴湧。
“劍氣!”孫寬瞳孔急劇收縮,急急朝後退去。雖然他功夫不行,但眼力還算到家。
劍氣,無關功力高低,乃是使劍者劍法登峰造極的象征。當使劍者對一套劍法爛熟於心,揮劍如使臂使指,習慣劍法的發力技巧與手中長劍後,方能有機會施展出劍氣。而少年如此年紀便施展出了劍氣,實在是讓人驚駭。
宮厚躺在地面上,看著眼前人就這樣被溫厚的少年卸掉了一條腿,不由得驚得瞪大了眼睛。血液噴湧,濺到宮厚身上,嚇得他驚聲尖叫,掙扎著朝著一旁躲去。
瞧著過道中央打了起來,兩側黑衣人尖嘯一聲,隨後朝著過道中央奔襲過來,速度之快,竟傳出颯颯風聲,。
失去小腿的黑衣人摔打在地,捂著傷口不停哀嚎,孟開陽淡淡瞥了一眼,神情冷漠。寒芒閃過,哀嚎的黑衣人永遠結束了痛苦。看著少年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殺掉一個人,孫寬如落冰窖,將手中短刀朝著孟開陽擲去,一邊呼救,一邊朝著甲板瘋跑。數名黑衣人湧入過道,一時間狹窄的過道擠得不可開交。
看著孫寬將手中短刀作飛刀擲出,孟開陽眼睛一亮,這招我也會。他側身翻滾躲過短刀的同時,從地上黑衣人手中取下他手裡的短刀,起身瞬間朝著過道深處的黑衣人擲去。燈火昏黃,過道深處的黑衣人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喉頭見血,腦袋落地,視野的最厚一幕,是自己失去了腦袋的身子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過道口處擁擠的黑衣人們見此情形,竟不敢再前進一步,紛紛擁擠著朝著甲板退去。
現在漕幫對付永興商會的人,也不過將其重傷,可這華服少年一出手便帶走了兩條人命,饒是他們這群爭強好勇刀口舔血的漢子也不免心頭髮怵。
這哪是一個少年郎,明明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看著少年如殺雞一般輕松屠掉兩人性命,宮厚倒吸一口涼氣,呆呆地縮在牆角,不敢作聲,唯恐殺人如麻的孟開陽把自己也順手宰了。孟開陽站起身,將手中鐮刀化成短刀輕輕揮舞一番,似乎很是滿意。他側目瞥了眼宮厚身上的淤青,神情冷漠,眼中卻有火在燒,“還差一個。”
說罷,少年眼中精光閃爍,揮舞著鐮刀朝著過道入口處擁擠著的黑衣人殺去。
“啊?”宮厚有些疑惑,不知道少年在說什麽。
“他說,還有一個人要救。”一個清冷的聲音自身側傳來。
宮厚定睛看去。不知何時,下午那個魔怔了的女孩出現在了客艙門口,依舊八歲可愛模樣,可是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冰涼的氣息,身側亦似有飛雪飄動。
女孩伸出手,輕輕打量了一番自己,隨後宛如剛剛學步的孩童一般,踉蹌著朝著過道外走去。見此情形,宮厚連連起身,扶了扶頭上東倒西歪的青雲冠,小心翼翼地跟在女孩身後。心頭暗道這不知是哪家出來的怪胎,兄妹二人竟然都非常人。
正如孟寒酥所期待的,她成功回到了自己五歲的時候。可是尚幼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兩個靈魂,她隻好將自己靈魂和龐大的知識與記憶封印。
半年前,賊人便與前世一樣,闖入了孟府,意圖燒毀自己的家園。而她既然回來了,就不願這類事情再度發生。她掐著時間出現,在將賊人盡數殺光後,年輕的軀體再次不堪重負陷入沉睡。或許是陰謀,或許是命運。當她在封印中察覺到不對再次醒來時,孟府依舊成為了斷壁殘垣。而正是這次,她意外地發現她今生竟然多了一個哥哥。一個前世根本不存在的人。
出於好奇,一路上她沒少偷看兄妹二人的日常,雖然平淡,但溫馨得緊。饒是她性子冷漠,也不由得為兄妹感情感到暖心。
她駕馭著年幼的身體踩著奔淌的血液,踏過沿途的屍體,站在過道入口處。
雨幕裡,清秀的少年正和頭髮斑白的老人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