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花遞到死者手中的，是宣傳負責人戶田潤之介。

　他是最後一個接觸過花束的人，自然成了當前嫌疑最大、最早被詢問的那個。

　而戶田顯然對此有不同看法。

　“是上條！肯定是他，他動機比我大多了！”戶田潤之介無比確信地說，“這個人仗著自己有名，花錢大手大腳，經常預支工資——現在公司突然被賣，失去工作，沒法再支錢了，他心裡肯定有怨氣。”

　於是下一個被找過去詢問的，變成了上條廣雄。

　“這是汙蔑——我以前是個自由職業者，公司倒閉了，大不了我再回到之前的狀態，那樣反而掙得更多。”程序員上條廣雄按著太陽穴，語速偏慢，似乎心情低沉，不是很想說話。

　發現警方還在追問，他於是敷衍地提供了一些線索:“聽說凶殺案當中，有很多動機都是情殺……我們四個人裡，可是有一個吳野的前女友，與其拉著我不放，不如去問一問她。”

　……

　吳野社長的前女友，正好是那個和江夏說過一會兒話的眯眯眼女人。

　“我早就已經和他分手了——我們交往沒多久的時候，他忽然說自己喜歡上了別人。”成田摩由抹去眼角的淚滴，“其實他是一個很好的人，我也能理解他的決定。雖然沒有成為戀人的緣分，但平時我們在公司裡合作很默契，這樣就夠了，我絕對不會殺他……

　“說起來……其實我覺得越元最可疑。他經常和社長吵架，而且一直覺得社長壓製了他的才華、搶佔他的功勞。”

　……

　“我可疑?血口噴人！”越元榮路抬手擦了擦汗，“我和吳野大學時期就認識了，吵架是我們關系好的表現！……要說凶手，最後碰到那一束花的不是戶田嗎?他每次都打著招待客戶的名義挪用經費看、鋪張享受，現在公司被賣，這種優渥生活沒法繼續，他一定才是那個最焦急的人！”

　……

　鍋被甩了一整圈，四個人竟然踢出了一道完美的閉環。

　佐藤美和子盯著筆記本上圈形的人際圖，歎了一口氣，看向旁邊似乎在走神的江夏，低聲問:“你聽出什麽了嗎?”

　“嗯。”江夏回過神，“這個社長得罪了好多人。能活到現在真是不容易……”

　佐藤警官:“……?”

　……她問的不是這個！

　佐藤美和子幽幽歎了一口氣，沒再繼續追問。

　按照江夏的破案習慣，如果線索足夠，他現在一定已經說出了凶手。

　既然還沒有開始推理，那就意味著線索不足……剛才他們已經派警員去詢問這裡的服務生了，希望能帶來有用的線索。

　……

　江夏確實沒有立刻揭穿真相。

　和安室透的顧慮一樣，他也好奇朗姆今天究竟是來幹什麽的。

　不過，一想到這次的嫌疑人裡，有一個聽起來很大佬的程序員，江夏總感覺自己隱約懂了些什麽。

　——從古至今，組織似乎格外喜歡禍害程序員。

　而且，從朗姆的反應來看，凶案發生後，他對這一起案件的關注度非常高。更關鍵的是，這期間，朗姆並沒有其他格外注意的地方——按理來說，餐廳裡產生騷動後，朗姆應該會立刻去關注自己的任務目標。所以直覺和經驗告訴江夏，朗姆就是衝著那個程序員來的。

　當然，也不能排除另外一種可能——或許朗姆只是周末過來打工消遣，過一把當大廚的癮。而現在他圍觀包廂，不是在看程序員，只是在圍觀烏佐和波本。畢竟在這個情報頭子眼中，兩個組織成員，肯定要比普通路人更值得關注……

　總之，江夏意識到，不管是哪一種情況，提前破案都不會耽誤到朗姆的事，也不會導致朗姆像最近的琴酒一樣，不給他發任務，阻撓他的蹭組織的鬼……

　只是這一次，似乎沒有什麽推理的必要。

　比起手法，複雜的反而是人際關系。因為……

　……

　十分鍾後。

　證人們在附近的包廂裡休息。

　目暮警部則殷勤地把江夏按到筆錄面前坐下:“你仔細看看，看哪有問題。”

　江夏:“……”

　他只能裝模作樣地翻了幾下。

　在一群警察殷切的盯視下，翻到第二遍地時候，一名警員小跑進來:

　“警部！有服務員說他在包廂裡布置餐具時，曾經看到越元榮路神情古怪地擺弄那一束鮮花……”

　“?！”毒針是被裝在鮮花上的，越元榮路的這種行為無疑非常可疑，目暮警部覺得自己找到了重要線索，“把越元榮路找過來！”然後帶給江夏老弟看看，說不定就能收隊了呢。

　警員們立刻跑去尋找。

　然後在倉庫裡，找到了一具新鮮屍體。

　——越元榮路把自己掛在倉庫的門把上，上吊“自殺”了。

　倉庫裡放著他的遺書，此外，警方還在越元榮路口袋裡找到一瓶毒藥，這正是塗抹在刺殺吳野社長的針上的藥。

　“……竟然是自殺?”

　目暮警部看了看江夏，又看了看屍體，眉頭一蹙，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他還從來沒在遇到江夏的時候，處理過自殺案件。難道是今天江夏老弟剛剛經歷過車禍，霉運用完了?

　安室透卻盯著屍體和倉庫地板上一點拖拽的痕跡，欲言又止。

　他畢竟也是一個兼職偵探，四舍五入一下就是正經偵探，此時，面對這一場他殺痕跡嚴重的自殺，想說話卻不能說，實在非常難受……

　這時，旁邊，江夏好像也忍不住了。

　安室透聽到江夏小聲嘀咕:“好像是他殺。”

　大多數人都沒有聽到。

　目暮警部和佐藤美和子卻耳尖一動，敏銳地轉過頭:“什麽?！”

　兩人的語氣和面色雖然驚訝， 但心裡卻各有一種“果然如此”的落地感。

　這時，旁邊，一個混在人群裡圍觀的女服務員也轉過頭，往江夏這邊看了一眼。

　她面容樸素，視線的存在感卻莫名很強。

　江夏也下意識地回視過去，然後發現，小白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飄到了那個女服務員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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