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長沙城,荊州腹地之城,人口密集程度不亞於荊州首府襄陽,商旅來往絡繹不絕。
而這座城的城主此刻正滿頭大汗的看著手上的京都來信。
“皇帝詔曰,誅殺長沙太守李明夜,掌控長沙郡,未經允許不得兵出長沙,否則視為叛逆。”
“誅殺太守李明夜……”
長沙城主將皇詔合上,雙手微顫的喝了口茶,喃喃自語道:“李明夜可是我的摯友……”
“老夏,幹什麽呢?”
城主迅速將皇詔收起,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笑著抬頭說道:“明夜兄來啦,快坐快坐。”
城主起身,為突然造訪的李明夜倒了杯茶,強裝淡定道:“哪股風把明夜兄給吹來了?”
李明夜是一個衣著儒雅的書生,此刻卻喘著粗氣,汗水還留在額頭上沒有乾,顯然是跑著來的。
大飲了口茶,李明夜將一封信放到桌子上,臉上掩飾不住的激動,說道:“義江兄來信了,他已經掌控襄陽四城,發信讓我們也盡快行動,遲則生變啊。”
城主愣了愣,趕緊將信打開看了看,頓時渾身發冷,這信上寫了孟義江起事的全部過程,甚至襄陽城主部下突然反戈一擊之事都詳細的寫了上去。
這哪是什麽報捷信,這就是催命符啊!
長沙城主臉色幾經變換,一旁的李明夜見他如此,心中了然,輕聲說道:“這偽皇上位,天下英雄皆不服,勢必要進京勤王的,信中說的那個楊世軒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失道者寡助啊老夏。”
老夏脖頸一寒,突然想到自己要是遵了“皇”命,自己的手下真的會聽自己的嗎,李明夜是大儒,天生就擁有著常人不能及的影響力,恐怕自己也會落的和襄陽城主一樣的下場吧……
想到這,長沙城主長籲了一口氣,將信放下,直視李明夜道:“即刻起,長沙八百城防軍,只聽你一人之令。”
李明夜哈哈大笑。
“好。”
荊州七郡,除長沙外,南陽,江夏,南郡皆盡響應,而桂陽,零陵,武陵三郡則另起爐灶,自稱荊南軍,不知所圖。
此刻的襄陽,已經徹底軍事化管制,城門排著長隊,旁邊站著數十覆甲士卒,掃視著周圍一切可疑人物。
昔日的諸城城主和一郡太守聚到了一起,沒到場的除卻荊南軍那些人外,還有的是被殺了,例如那襄陽城主。
一屋子滿滿當當坐下二十幾人,各個身後還站著不少,除了城主太守外還有一些舊皇黨精乾的文臣武將,賈秋蓉鄧忌鐮等人就在此列。
“孟兄,人齊了。”
孟義江點了點頭,威嚴的大黑衣開口道:“諸君雖齊聚襄陽,我們名為聯盟,實則上下渙散,軍無法不立,法不嚴無威,今日起,我們要定下一些規矩,上下立行。”
孟義江眼神深邃,虎目掃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這位老爺子身處荊州首府太守十余年,早已練就一身上位者的威壓,一時間竟然無人敢與他對視。
“第一,城主不掌政不掌兵,四郡五千城防軍全部編入雲軒營,雲軒營升為雲軒軍。
第二,城池帳目,大小流水,必經地方檢察官檢查後上呈襄陽督辦司複查。
第三,高價搜尋工匠,鐵礦木廠收為國有,發放債據,視為國債,正統複辟後再連本帶利償還。
第四,所有和偽皇有貿易關系的富商,全部抄家。”
聞言,眾城主心中苦楚,
卻也明白兵權不可能掌控在自己手裡,如今這種情況,兵權反倒是燙手山芋了。 想到襄陽城發生的一切,眾城主只能慶祝自己還沒有身首分離。
“鄧忌鐮,你暫任雲軒軍總督,王朝元,李明夜,你二人任雲軒軍副督。”
聞言,有人皺起了眉頭,鄧忌鐮是荊州第一上將是公認的,李明夜是大儒,運籌帷幄,當個副督沒什麽,可這王朝元是誰?
孟義江似乎看出了他們的疑惑,緩緩說道:“王朝元你們或許還不認識,他一個月前才任命江夏太守。”
一個人從座位上站起,眾人看過去不禁驚訝,太守普遍都是五六十歲的老頭子,李明夜四十六歲,算是很年輕了,可站起來這小子就是王朝元吧,看上去也才二十多歲啊。
王朝元臉上始終帶著一抹淡然的微笑,給人種人畜無害的感覺,卻又沒有少年人涉世未深的青澀感。
他對著在場諸位恭恭敬敬做了個禮,開口道:“小生三年前中榜,入京為官,剛剛任職江夏太守,諸位大人不認識也是正常。”
三年?
眾人心驚,三年就爬到了太守這個位置??
要知道還是江夏太守,江夏什麽地方,荊州糧食門戶,來自有魚米之鄉美稱的揚州所運之糧食,皆要路過江夏,關稅之豐令人垂涎。
“王朝元……河北狀元郎王朝元?!”
有人突然驚呼,翩翩君子王朝元似乎有些驚訝於有人記得他,向著那人微微點頭。
“正是。”
眾人又是一陣驚歎,狀元郎可不是什麽大白菜,當今三公九卿,一半都是狀元出身,就連那國賊王輝都是遼東狀元。
“英雄出少年啊……”
王朝元坐下,孟義江喝了口茶潤嗓,繼續說到:“荊州南部三郡聯合,自稱荊南軍,諸位怎麽看?”
鄧忌鐮率先說道:“荊南聯盟,對我們的號召置之不理就算了就連我們派過去的外交官都拒門不見,我看他們圖謀不軌。”
李明夜搖了搖頭,反駁道:“荊南軍領袖我認識,是個重道的人,我覺得他們的目的和我們是相同的。”
兩種代表性的意見一出,立刻有大堆人附和,兩者勢均力敵。
孟義江撫須沉思,余光突然看到站在賈秋蓉後面的楊世軒似乎心中有話。
“楊世軒小友,你有什麽看法?”
屋內靜了下來,順著孟老目光看過去竟又是一個年輕人。
他又是誰?
一個巨大的疑問出現在他們心裡。
楊世軒突然被孟義江點名,看向後者,頓時心中明白。
孟老在大庭廣眾下點名聽他意見,是為了報搭救之恩,要知道這是滿堂的大佬,能讓這群人記住自己的名字對仕途的幫助不可謂不大。
不過那也要我的意見足以說服大多數人才可以。
楊世軒沉吟片刻,說道:“諸位,我覺得這不是荊南軍目的是否與我們相符的問題,而是合也得合,不合也得合的問題。”
眾人迷茫,不禁期待起楊世軒後話。
“荊州與十三州中處於中遊地位,可它的鄰居揚州益州卻是兩個頂級大州,不難想象,在這兩個龐然大物的中間,我們未來要面對的壓力有多大。”
楊世軒頓了頓,觀察了下眾人,見都是似懂非懂的模樣,這才繼續講下去。
“而荊南軍的存在讓我們的實力驟減半數,未來無論他是友是敵,都處在一個尷尬的地位。
是友,需要借道我們,我們怎麽可能讓他的部隊隨便在我們的領地行軍。
是敵就更不用說了,荊南軍深入腹地,對我們的威脅甚至大於國賊王輝。”
楊世軒眼神一凜,做出了結論:“所以他們只有兩個選擇,臣服,或者滅亡。”
“說的好!”
孟義江拍案叫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