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雲不共此山齊,山靄蒼蒼望轉迷。
清秋與林遠負縱馬在那蜿蜒的山道上,也似看出了清秋心情不佳,一路上兩人之間倒是安靜了不少。
看了眼因為霧氣籠罩,而朦朧飄渺宛若仙境的山嵐與森林,看了也山崖下那天貫穿了整個辭山的長河,林遠負扯了扯手中的韁繩讓坐下戰馬向清秋靠了靠。
“到辭山了,過了這九百裡辭山,再往北離你那心心念念的雲台便不遠了。”
清秋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麽,兩人繼續前行,一時間又一次的沉默,讓這空氣中都蘊含著一絲煩悶,但那有規律的馬蹄聲與山間群鳥的鳴啼不時再耳邊回想,好像又不那麽沉悶了。
林遠負饒了饒頭,正想著如何再次打破這沉悶的氣息,卻見清秋突然就勒住了韁繩直勾勾的盯住前方,戰馬稀溜溜的停了下來,循著他的視線向前望去。
只見那拐角處的山岩上,一個道士打扮的身影捧著一柄浮塵,坐在那山岩上面含笑意的望著他倆,看那樣子,顯然是等了一些時段了。
林遠負鄒了下眉頭,但還是策馬上前,“道長,將吾二人在此攔下可有何貴乾?”
道士只是笑著,甩了甩手中浮塵,“貧道尹恩雨。”
林遠負點了點頭,也沒有回答什麽。
道士他碰到過不少,有名的無名的,正經的不正經的,他沒心情去將那些名字一一記下,有的也沒必要記下。
尹恩雨從山岩上緩緩起身,拍了拍身後的灰塵,“貧道來自守業觀。”
這話讓林遠負臉色變了變,一身氣機開始暗暗在體內運轉,“不知是守業觀的道長,在下林遠負,只是路過此山,無意打擾道長清修,還望道長不要見怪。”
尹恩雨仍然面含笑意,“不見怪,不見怪。”
林遠負好似松了口氣,但右手還是死死的握住腰間佩刀,“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擾道長的清修了。”
說完,轉身看了眼身側早已繃緊了每一根神經的少年,眼神示意少年小心跟上,便一拉韁繩準備一走了之。
清秋會意,扯住韁繩,策馬跟在了林遠負身後,兩人也不再去管那山岩上的道士,好似沒有遇見一般開始繼續趕路。
道士也沒有說話,只是捧著浮塵,站在山岩上笑眯眯的看著馬背上的兩人,待到兩人從他身旁經過,甩了一下浮塵,看著兩人的背影,輕輕的說道:“可是有人見怪,讓貧道來攔一欄兩位呢。”
聲音不大,但卻很清晰,至少馬背上的兩人聽得清清楚楚。
林遠負臉色終於變了,身上氣機也不再隱藏開始噴湧而出,驀的從戰馬一躍而起,越過清秋拔出了腰間長刀,對著那道士力劈而下。
於此同時,清秋也開始策馬向著山中狂奔而去,在他的耳邊回響著一個十分嚴肅的字,逃!
笑呵呵的看著天上持刀劈下的身影,尹恩雨還是在那捧著浮塵靜靜的立在山岩之上,也不見他挪動半分。
待到那長刀即將劈下,道士終於騰出了他的右手,也不見有什麽多余的動作,只是屈指彈向那凌厲的刀鋒。
當。
一聲巨響在山涯響起,只見長刀與道士彈出的中指猛然相撞,一股氣浪在兩人間不斷滌蕩。
碰撞過後,林遠負面色難看的倒飛而出,手中長刀也開始寸寸崩裂。
尹恩雨看了看指甲上那絲淡淡的刀痕,腳下的山岩開始出現道道裂縫,鄒了鄒眉頭,他還是從山岩上走下,看向那早已站定的林遠負,這守業觀的道士又一次的笑了起來。
“好凌厲的刀法,好蠻橫的武功。”
林遠負吐了口唾沫,一身氣機開始運轉至頂峰,連帶那本就有些灰蒙的天空也開始出現一陣低沉的雷響,“在下凌厲的可不止是刀法呢,就是不知道道長願不願意接下了。”
聽聞這話,道士眼中一亮,哦了一聲。
不再去看清秋那早已消失的背影,轉過頭,很是興奮的看向了那渾身滌蕩著磅礴氣機的林遠負。
抬頭看了看天空開始緩緩聚集的道道天雷,尹恩雨想了想還是向後退了幾步,然後又笑眯眯的說道:“願聞其詳。”
隨著話音落下,林遠負左腳開始猛地向前踏去,右手開始收攏至腰間,原本身上滌蕩著的氣機也隨之消失不見,整個人開始向前傾去。
一拳遞出時,整個山道上突然變得靜寂無聲,仿佛山道上的空氣在這一刻也凝固下來。
尹恩雨終於收起了臉上那一直不曾消散的笑意,面色凝重的看著林遠負那與之前那一刀相比很是平平無奇的拳頭,一甩浮塵,身邊一道黑白色長河浮現,向著那呼嘯而來的拳頭撞了上去。
整個山道開始寸寸開裂,最後竟硬生生的崩為了幾節,夾雜這山便的木石開始向山崖下的長河滾去。
尹恩雨在殘留的山道上盤坐下來,沒有再去管那早已跌落山崖下生死不知的林遠負。
剛剛這一拳險些打傷了他的根基,若非本身修為便壓過林遠負一線,早已擠入那號稱武道宗師的返璞境。
否則同境之下,恐怕今朝面對林遠負那最後一拳,就算能夠險勝,他自身根基只怕也是要在這一戰中毀個七七八八,此生再難寸進了。
吐出一口濁氣,尹恩雨臉上又恢復了之前那副笑眯眯的神色。
低頭看了看山崖下滾滾而逝的長河,並未看到林遠負的半分身影,也不多想,開始朝著清秋的離去的方向邁步走去,步伐不快,但一步便是十余丈。
清秋煩悶的看著那被一灘尖銳碎石將馬蹄劃傷的戰馬,看樣子接下來的路是不能再騎著它趕路了。
剛剛山道上那一拳,雖說感覺上威勢不大,打到最後更是整個山道都好似靜寂無聲,但實際上方圓幾裡都被那碰撞間生出的氣浪波及,無數樹木都轟然倒下。
清秋站在一顆古樹旁望向山道方向,他能清晰的看到剛剛天空中聚集的道道天雷,最後更是有一道天雷落下,狠狠的劈在那山道之間,之後便再無聲響。
“勝了?敗了?”
清秋他並不知道,最後看了眼身後叢林間因為劃傷了一條腿一瘸一拐的戰馬,想了想,還是在周圍挑了一挑看似已經很久沒有人走過的小道,向著深林之中走去。
他沒有去賭那林遠負勝了那道士,倒不是不願意相信他,而是就算勝了他們也遲早是要分開的,早晚都要一個人向那雲台趕去,若是沒勝,那清秋就更要跑了。
等清秋沿著小道走了一段,便忽然覺得四周的霧氣開始莫名的多了起來,到了最後,這霧氣已經濃到就像天上白雲墜落在這林間一般,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清秋小心翼翼的摸索前行,他能感覺到,再往前走去,一路上竹子也如同這霧氣一般開始越來越多,一段路途後,周邊乾脆換成了一片片的竹林。
尹恩雨也來到了清秋原來站立的地方,看著那瘸了一腿的戰馬,呵呵笑了一聲,閉上眼睛細細感應了一陣,便向著清秋走過的那條小道追了過去。
不一會,尹恩雨便也發現了周圍這愈聚愈多的霧氣,他有些鄒眉,現在已臨近正午,這深林中那怕再潮濕也不該這般。
一甩浮塵,強大的氣機向前衝去,將林間的稠密霧氣一股腦的揮出一條清晰可見的山路,看到山路上那明顯剛剛形成的腳印,不用想也知道少年就在前方了。
尹恩雨細細想了會,很快臉上又一次的浮現出笑意,朝著前方少年的足跡追了上去,只不過與少年摸索著前行不同的是他一路走過,一身氣機便源源不斷的向一把長刀將濃密的霧氣劈開,將那山路顯現。
很快,隨著又一道氣機拂過,清秋的背影也出現在了前方。
少年似有所感,回頭望去,就見到那道士向之前山岩上一般,笑眯眯的盯著自己。
深吸一口氣,清秋握住了腰間的四兩,死死的盯著尹恩雨。
“劍士?”
清秋點了點頭, www.uukanshu.net但目光卻不敢從道士身上一開半分。
看到清秋這幅模樣,尹恩雨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怎麽不跑了?”
聽到這話,清秋也不多想,很是認真的說道:“跑不過你。”
尹恩雨點了點頭,也是一個二境的小劍士怎麽可能跑得過他一個返璞境的宗師。
將手中浮塵甩了甩,驅散這周圍又要合攏的霧氣,尹恩雨緩緩伸出右手,笑意盎然的說道:“也不欺負你,接我一指,能不能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說完,也不再管清秋是否答應,就像彈一隻蒼蠅一般一指彈下,夾帶著致命的氣機,朝著清秋轟殺而去。
清秋拔出了腰間那早已斷了一截的四兩,咬著牙,體內氣機盡數依附在斷劍之上,還不待他一劍揮出,那凜冽的氣機已將他凌空彈起。
朝著後方飛去,清秋臉上淨是苦笑,閉上眼睛,他能感受得到剛剛接觸的那一下,體內的筋脈已經斷了個七七八八,余下的,不過是等死而已。
墜落在地上,想象中的疼痛感卻並未襲來,反而很是柔軟,清秋好奇的睜開眼睛,兩雙滿是好奇的獸眸正在好奇的打量著他。
看著被清秋壓在身下的碩大豹軀,和爬上少年胸口的那隻山貓,尹恩雨臉上沒有了絲毫笑意,瞳孔開始收縮。
“赤豹?文狸?”
心有所感,尹恩雨的目光越過了那一人兩獸,死死的盯住那霧氣中越來越近的一道身影,滿臉驚恐,鬢角更有著冷汗不斷滑落。
“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