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兩人正享受著難得的溫存,一陣叮叮當當的鈴聲卻打斷了他們。司馬楓慌忙從寒夫人的懷中起身,寒夫人也趕緊收拾了一下,兩人迅速分開之後,那一陣銀鈴聲的源頭已是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司馬彤蹦蹦跳跳地來到寒夫人和司馬楓的面前笑著道:“娘!聽說你在找我。”
司馬楓的神色有些慌張。不過寒夫人卻泰然處之地問道:“你這丫頭,又瘋去哪兒了?”
聽到寒夫人的訓斥,司馬彤不以為意道:“我剛才去看了杜雪棠,打算跟他學劍法,到時候就不怕我哥欺負我了。”
寒夫人白了司馬彤一眼,自己的女兒什麽性子她是知道的,只是淡淡說道:“就你能!你哥什麽時候欺負過你了?從小到大哪一次不是楓兒讓著你,偏偏你不依不饒?那杜雪棠答應教你了麽?”
被寒夫人這麽一說,司馬彤原本開心的臉上也沒了笑容,隻小聲地回了句:“他說我學不來,沒答應教我。”
得知了杜雪棠沒教司馬彤,寒夫人點了點頭道:“娘雖然不懂武功,但也明白你杜雪棠哥哥十多年的功力你要想一朝學成是根本不可能的,他不教你自然有他的道理。”
說完之後,又在司馬彤的驚詫之中將杜雪棠的身份和司馬群今晚的安排告知了司馬彤。在得知杜雪棠就是當年杜天的兒子時,司馬彤更是驚訝不已。
當年萬馬堂遭劫,杜天一家慘死,只有一名年僅六歲的兒子下落不明。這麽多年下來,司馬群每年都會帶著萬馬堂眾人祭拜杜天一家,也在暗中探訪杜雪棠的下落。可大多都以為杜雪棠早已經不在人世。
司馬群之所以一直在找,不過是因為和杜天的情誼所產生的執念而已。天下之大,只怕司馬群窮極一生也不可能找得到杜雪棠。卻沒想到,杜雪棠竟在此時此刻突然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不僅沒有死,還習得了一身高深武功,這樣的結果是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不過司馬彤不似司馬楓或寒夫人那般想那麽多,隻覺得這是一件好事。畢竟父親總算是找到了故人之子,算是沒了遺憾。
可她哪裡知道,杜雪棠如今突然回到萬馬堂,這堂主之位司馬群到底該給他還是不給?一直以來多年滲透的柳家,到底是吞還是不吞?
歸根結底,司馬彤還是被她的父母保護得太好,以至於她根本就沒有想過這麽深的問題,隻覺得這是一件好事而已。
聽罷之後,司馬彤笑著答應了下來,還說要回房間換上一件漂亮衣服,晚上在席間也好給杜雪棠敬酒三杯。
說罷之後,司馬彤也不管寒夫人和司馬楓,自己便徑直回房去了。而寒夫人則輕輕出了口氣,對於如今的情形,寒夫人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她苦心算計多年,終於讓自己的丈夫成了整個關外最不能惹的人。也讓自己的兒子順利成為了萬馬堂的第一接班人,可對於眼前天真無邪的女兒,她的心中卻只有愧疚。
她無法告知自己的女兒,當年讓杜天滿門慘死的最大推手,也無法告訴她當年那一夜之後,司馬群便落下了病根,至今也不見好。更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她,自己和兒子司馬楓之間不同尋常的關系。
見司馬彤走遠,司馬楓才慢慢站起身,擦了擦自己額角的汗水道:“娘!她應該沒發現吧?”
司馬楓小聲地問道,畢竟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雖然在整個萬馬堂中都可以橫著走,可有一個人他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而那個人正是他的父親司馬群。如果他父親知道了自己和寒夫人之間的秘密,他便是萬死也難消司馬群的怒火。 寒夫人看了一眼司馬楓,心中略有些厭惡地說道:“她如果看出來了,你覺得我還能這麽鎮定地在這兒跟你說話麽?你什麽都好,就是膽子忒小了些,將來你可是要執掌萬馬堂的,如果這點兒膽氣都沒有,還怎麽讓萬馬堂中數千弟子服你?”
對於自己這個兒子,寒夫人雖然還算滿意,但唯一的問題就是在膽量上實在是太差了。如果不是自己親生兒子,只怕寒夫人根本都不願意多瞧他一眼。
“我知道了,娘!”司馬楓低著頭說道。
寒夫人點了點頭道:“也差不多了,我先回去準備一下,晚上的時候別太丟人,你爹和萬馬堂裡眾多堂頭都看著的。”
說完之後也不在管司馬楓便離開了,司馬楓這點了點頭道:“恭送母親!”
司馬彤離開之後沒多久,杜雪棠的房外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了房頂上。蹲在房簷上的他正透過窗戶打量著屋子裡的杜雪棠。
那人正是之前在雙旗鎮中深夜與杜雪棠聯系的人,此人名為李鳳翔,這些年裡三少爺和杜雪棠之間的聯系一直都是由他負責。而他此時出現在萬馬堂中,必然是有著相當重要的事情要告知杜雪棠的。
“這裡沒別人,外面冷,進來吧。”杜雪棠察覺到了李鳳翔的出現,他只是淡淡地說道。之後,李鳳翔便如飛燕回籠一般從屋簷上一躍而下,穿過窗戶,撞掉窗杆,直直地落在了杜雪棠的面前。他的身法一向不弱,不然也不可能做到悄無聲息地在這大白天就潛入萬馬堂中了。
“你怎麽發現我的?”李鳳翔拍了拍杜雪棠的肩膀,抓起桌上的茶杯一口便將裡面的茶水喝完。然後坐在了杜雪棠的身邊。
杜雪棠淡淡地說道:“直覺。”
他沒瞎說,夠察覺到李鳳翔的確是靠著自己敏銳的直覺。其實直覺這種東西是可以鍛煉的,在他最初流落江湖的兩年裡,他不止一次地靠著自己的直覺逃得性命。在一次又一次與人搏鬥,爭搶食物的過程中,杜雪棠的直覺被鍛煉得異常的敏銳。
李鳳翔當然不知道這些,隻以為杜雪棠沒說實話,討了個沒趣道:“不願說就算了,這次少爺讓我告訴你一直都在柳家的,所以你那美嬌娘的安全不用擔心,專心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好就行。”
杜雪棠點了點頭,他此次敢孤身入萬馬堂,所倚仗的便是三少爺。有三少爺的安排,一切自然會十分順利。唯一的擔心便是怕柳家莊的柳妃兒有個什麽好歹來,柳妃兒再怎麽說也是自己未婚的妻子。雖然多年不見,但當初的那一份約定,卻始終都不曾改變。
“還有沒有別的?”杜雪棠繼續問道。
李鳳翔將腿踩在凳子上後說道:“還有一條,今後我會一直在萬馬堂裡,可以在暗中打聽些消息,也可以在你需要的時候,幫你一些忙。”
這也是三少爺的意思,杜雪棠雖然武功不弱,但萬馬堂中又何嘗不是高手如雲?要想查出當年的真相,又要奪回屬於他杜家的萬馬堂,單靠著他杜雪棠一個人顯然是不太可能的。李鳳翔雖然武功不如杜雪棠,但他輕功身法卻比杜雪棠高出不少來,有他在暗中幫忙,杜雪棠必然要容易許多。
杜雪棠點頭道:“那挺好的!你可以幫我查一下寒夫人,這個女人不簡單。”
雖然隻簡單見了一面,但杜雪棠已明顯感覺出寒夫人絕對不是一個簡單女人。她的身上應該有不少的秘密,如果能夠找到一些的話,對自己必然是有些幫助的。
李鳳翔一聽是查寒夫人立刻就來了精神道:“巧了,我也打算好好查一查她,如果運氣好的話,還能看到美人兒沐浴呢!”
寒夫人的美貌杜雪棠是見的,而李鳳翔雖然沒有見過,但他卻聽說過許多。對於這樣一個名聲在外的女人,李鳳翔顯然是十分感興趣的,每天躲在暗中看一個美人,總比看一個糙老爺們兒要來得有趣些。
杜雪棠看了一眼李鳳翔,眼神中多少有些不屑地說道:“那你去吧。”
李鳳翔卻好像是沒有注意到杜雪棠的眼神一樣,朝著他抱了抱拳道:“那我就先告辭了,每天晚上我都會來這兒找你的,一有新發現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說完之後,李鳳翔又如風一般跳出窗外,眨眼間便消失在了杜雪棠的視野之中。看著空蕩蕩的院子,杜雪棠淡淡地說道:“武功不高,身法倒還不錯。”
李鳳翔剛一離開,換好了衣服的司馬彤卻慢慢推門而入走進了杜雪棠所在的院子裡。左右瞧了瞧確定沒人之後,司馬彤又蹦蹦跳跳地來到了杜雪棠的屋門前。
正要敲門的時候,屋子裡又響起了杜雪棠的聲音:“門沒鎖,進來的時候記得把門帶上。”
對於司馬彤的再次出現,杜雪棠也有些納悶兒,按理說司馬彤對自己會多少有些好奇心並不奇怪,但之前不是已經來見過自己一次了麽?怎麽又來了?而且還換了一身衣服!
此時的司馬彤一件粉群裹身,白色鞋襪在裙底若隱若現。看到杜雪棠正坐在屋子裡,司馬彤也略顯得有些拘謹了起來,完全沒了之前那般大大咧咧的模樣。
杜雪棠看了司馬彤一眼,而後淡淡道:“還真是有趣,先打扮成普通弟子,後來又換成襖子,現在又換做裙子,這一天才隻過了一大半,你卻已換了三套衣服不覺累麽?”
聽到杜雪棠的話,司馬彤的臉瞬間漲紅,她之前打扮成普通弟子是因為想偷偷看看杜雪棠,後來被母親發現之後才換回了原本的襖子,可之後又得知杜雪棠便是杜天的兒子,晚間父親還要請他一起共進晚宴,自己這才換了裙子。可這在杜雪棠眼中卻似乎成了一個笑話。
“你別瞎說,我之所以要換成裙子,是聽我娘說今天晚上爹爹要請你赴宴的。”司馬彤紅著臉急忙辯解道。她可不想成為杜雪棠口中的笑柄,畢竟在萬馬堂這麽多年,她鬧出的笑話實在是太多了。
杜雪棠沒有再接話茬,他知道若是再說下去只怕會讓司馬彤覺得丟臉,於是開口問道:“那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麽?”
司馬彤見杜雪棠沒有因此而取笑自己,反而是主動轉移話題,心下自然是高興的,於是開口問道:“你真的是杜伯父的兒子?”
杜雪棠聽到司馬彤的問題之後,凜然道:“如假包換!”
再一次確定杜雪棠就是自己父親在暗中找尋多年的故人之子後,司馬彤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直接坐在杜雪棠面前,單手托腮道:“當年那場變故之後,我們都以為你已經……”
她原本想說以為杜雪棠已經死了,可話到嘴邊卻發現這麽說出來似乎有些不妥,於是稍稍停頓了一下又改成了“以為你已經不在人世了。”
見杜雪棠沒有因為自己的口無遮攔而生氣,司馬彤便繼續說道:“當初我娘可是傷心了好長一段時間,我爹這麽多年裡也在暗中派人查找你的下落,只是一直沒有找到而已。原本我們大家都以為已經找不到你了,沒想到你居然自己回來了。”
司馬彤說完了這些之後,才終於提出了她想問的問題:“你這些年,到底去了哪兒了啊?我爹這麽大的勢力,派了這麽多人,怎麽都沒能找到你?”
對於自己這些年的下落,杜雪棠並不打算隱瞞太多,畢竟有些東西是瞞不住的,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說出來好些。
“當年我連夜在雪地裡奔逃,本來是必死無疑的,但天可憐見,讓我巧遇了我師父三絕聖手。他出手救了我性命,並把我帶到遼東一處深山之中,為我治傷,傳我劍法。一直到去年我學有所成,才入的江湖。所以這些年你們找不到我也是正常的。”杜雪棠淡淡地說道。
他沒打算將自己流落江湖和進入梅莊的事情說出來,如今梅莊已經不再,說了也沒多少意義。最主要的是他不能讓世人知道,三少爺還活著。
司馬彤聽了杜雪棠的話之後才總算明白了過來,萬馬堂在關外的聲勢雖然浩大,但在整個中原武林中卻算不上什麽。而遼東則更是遠離中原,萬馬堂的手再長,只怕也難以伸過去。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我爹爹一直找不到你。”司馬彤喃喃說道。
之後,杜雪棠又與司馬彤聊了一陣,但大多數都是司馬彤問,杜雪棠答而已。杜雪棠對這樣的聊天並沒有什麽感覺,司馬彤卻樂在其中。
畢竟萬馬堂內難得會來一個可以和司馬彤聊天的人,她自然是十分開心的。兩人一直聊到天色漸暗,仆從來請杜雪棠赴宴才總算停下。
杜雪棠沒有猶豫,提著劍便要朝著飲馬殿而去。司馬彤見狀便對杜雪棠道:“你只是去赴宴,幹嘛還帶著劍啊?”
杜雪棠淡淡道:“這劍是下山時師父賜下的,師父曾說劍在人在,劍離人亡。”
聽得杜雪棠的回答司馬彤隻覺得有些奇怪,但卻也並沒有多說什麽。畢竟江湖少不少的人都有著這樣的古怪習慣。
兩人在仆從的帶領之下,一路走到飲馬殿中。一張三丈長的長桌兩邊坐滿了人,這些均是萬馬堂中的堂頭,而在長桌的盡頭處,司馬群和寒夫人正端坐在首位。在韓夫人之下坐著的正是司馬楓,而在司馬群的旁邊還留有一個空位,顯然是留給杜雪棠的。
見到杜雪棠和司馬彤一起趕到,司馬群急忙招手道:“賢侄快來!坐到叔叔旁邊來!這麽多年沒見,今晚咱們叔侄兩個一定要喝個痛快,喝個一醉方休!”
杜雪棠點了點頭, 朝著司馬群走過去,坐在了司馬群之下那個位置上。而在以往,這個位置從來都是司馬楓坐的。如今司馬楓見到杜雪棠坐在那兒,心中雖有些不快,但卻也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在席間偷瞧了一眼寒夫人之後,便安靜地等司馬群接下來要說什麽了。
“今日趁著各大堂頭都在,我司馬群正好有一件事要告知大家,這可是一件大喜之事,也是我司馬某人多年來的夙願!”司馬群一手拉著杜雪棠,一手端著酒碗朗聲說道。
眾人見司馬群都已經站起身來,自然也不敢坐著聽。於是都端起酒碗等司馬群將這所謂的大喜之事給說出來。
“大家相比已經注意到我身邊這少年了,不瞞大夥所說,他便是在昨日一劍殺了一刀佛的英雄少年!此等英豪,值不值得大家敬一碗酒啊?”司馬群大聲地說著,而坐下的一眾堂頭也都附和著司馬群。
畢竟整個萬馬堂中都是司馬群一人說了算,誰要是敢逆了他的意思,只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那大家還愣著幹嘛?來!敬杜少俠一碗!”司馬群高聲說著,隨即將碗中酒一飲而盡。眾人見狀也隨著司馬群一齊將酒喝完。杜雪棠自然不會例外,這麽多人敬酒,他便是不會喝酒也必須得喝下才行。
喝完之後,司馬群又道:“各位且先別著急把酒碗放下,趕緊倒滿,某家還有一件事要說!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兒!”
聽到司馬群這麽說,坐下的一名堂頭立刻嬉笑著問道:“堂主!該不會是杜少俠要加入我們萬馬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