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妮絲在彌撒儀式中聽過很多次這樣的禱詞——或者準確地說這並不是禱詞,信徒們往往將這一段稱為“母神的恩召”——這是作為一個大地母神的“信徒”必然知道的事情。
雖然安格妮絲很清楚自己並不能算是什麽虔誠的大地母神的信徒,但是這些東西她在離開費內波特城之前都仔細閱讀過——作為一個“大地母神教會修女”的必備積累。
除此之外,她還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神秘學符號的意義:
六芒星往往代表著陽性力量與陰性力量的結合,而將二者拆開後,正三角形代表著陽性,而倒三角形代表著陰性力量。
蛇杖向來代表著療愈與中立——蛇以每年蛻皮被認為代表著更新,木棒則象征著脊椎骨代表著靈性力量沿著中脈升起,如果再結合盤旋在上面的蛇形,甚至還可以認為靈性力量作雙螺旋狀向上推進。此外,蛇杖又同時隱含了“性”的含義,又可以表示療疾養傷之根本來源於創造生命之力量。
而這兩者都被認為是祈禱手勢的構成元素,安格妮絲忍不住悄咪咪地猜測,祈禱手勢的寓意是否就是來源於這些。當然,真正的原因也許剛好相反——更有可能是因為神明選擇了這些,這些符號才被賦予了這樣的神秘學意義。
“帕格尼修女,希望我沒有讓您等待太久。”高大的身影終於停下了禱告,站起身來。
安格妮絲搖了搖頭,抬起頭,徑直問道:“我想,我應該因多一次聆聽母神的教誨的機會而感激。”
她順勢打量著面前的這位神眷者——說實在的,教會除了對“吸血鬼”這條序列的非凡者有著一種莫名的執著之外,就比較熱衷於......比較喜歡“戰士”序列了——雖然大地母神教會和戰神教會確實關系比較好。
暗白偏黑的膚色,黑色卷曲的短發,棕色的眼睛,大且圓的鼻頭,以對方的面部特征來看,他確實是一位土生土長的費內波特人——還是近海地區的人。
但以對方的身高來看......
安格妮絲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不管承不承認,刨除弗薩克人,費內波特人相對於因蒂斯人和魯恩人,平均都要矮一點。
而眼前的這位神眷者很明顯身高不怎麽正常,而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對方是“戰士”序列的了。
對方笑了一下,問道:“只是‘應該’嗎?”
安格妮絲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如果不因存在於這個世界而感到快樂,也沒有生存的威脅,那麽這個生命為什麽還要不斷前進,去改變自己?”眷者閣下聲音柔和而低沉地問道。
安格妮絲覺得自己應該分點心神去思考一下為什麽眷者閣下隻說“這個生命”,而不是一般常用的“這個人”,但是她沒有。
她只是想著,這真是一個簡單的問題,只是要她回憶一下有沒有在某一秒思考過什麽......
安格妮絲沉默了下來,看著眷者閣下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話。
她說一句“生命可貴,豐收可喜”能不能過關?
......
“就在銀色玫瑰號出海之前,我們抓過好幾個‘原始月亮’的信徒。”艾登一邊啃著迪西餡餅,隨口說道。
“我記得那些邪教徒已經接受了審判。”喬伊隨手給艾登遞過去一杯水補充道。
華斯仔細的盯著放在桌上的名單,手中拿著煙鬥無意識地把玩著。
“不過,
當時那些家夥的確說過自己在尋找著什麽人......”喬伊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額角,似乎在回憶什麽。 “那些家夥有些並沒有被‘原始月亮’汙染,我記得當時從從這些家夥的身上得知這群邪教徒在尋找一位名為戈特萊斯的人。”他回憶了一會,才低聲說道。
華斯點了點頭,伸出手將名單向喬伊推過去,然後拿出煙鬥吸了一口。
喬伊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伸出拿著卜杖的手,杖尖劃過名單上的一個個名字,最後在一個名字上停留了下來。
華斯目光瞥向了這個名字,隨口說道:“科爾克拉夫·加爾米耶,7月20日隨銀色玫瑰號出海,目的地為提亞納港,沒有回博迪威亞。”
“我想,我們可以調查一下這位先生。”
......
女人邁出腳步緩緩地向自己心中的教堂中心走去,她覺得自己應該走向那裡。
那個敘說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不斷回蕩,形成了一曲交響的樂曲,但是她不想聽這首樂曲中包含著怎樣的意義。
她在自己所希望停下的地方停住了腳,環顧四周。
彩繪玻璃上的詭異舞動的怪物形象似乎成為了影片一幀幀的圖像,而在自己的眼中,這一幀幀的圖像似乎已經連接了起來,在她的眼中構成了一段詭異的舞蹈。
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但四周的圖像仿佛在追著她一樣,畫面中詭異舞動的怪物在跟著她一起移動起來。
“不......”女人下意識地出聲,這道聲音傳入了她自己的耳中,讓她忍不住愣了一下。
這道聲音黏膩而低沉,聽起來就像是腐爛發臭的屍體在說話一樣。
不對,她之前她的聲音還是悅耳動聽的——因為這身皮肉的主人的聲音也是悅耳動聽的。
她聞到了一種腐爛發臭的味道,她環顧四周,尋找這股味道的來源,最後低下了頭。
女人看到液體從純黑的裙擺下滲了出來,原本乾燥的衣裙已經完全被浸濕。
她顫抖著扯下了手套,手套的最上方粘下來了些許帶著奇怪色澤的柔軟碎屑。
而在露出來骨白色上方,是一道道不斷流下的液體,最上面覆蓋的東西則看起來非常柔軟而黏膩。
女人淒厲地叫喊起來,扯下了另一隻手套。帶著破碎的骨刺的手掌從骨白色上方撕去了那黏濕的條條襤褸,露出了下面蒼白而赤裸的骨白色。
帶著奇怪色澤的液體留存在骨白色上,仿若生長在埋葬死者處的點點霉菌。
女人......不,破碎的行屍的身軀顫抖著,看向頭頂和腳下豔紅皸裂的天花板和地面。
金紅的霞光如同鮮血般流動著,她終於認出了這些是什麽。
這就是一直吸引她的,曾屬於她的東西——被戈特萊斯親手剝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