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北涼王洛離號三十萬大軍,沿涼州雁門舊址一路進軍,於北玄城關之外,與大夏守軍發生激烈碰撞。
此戰之激烈,十年以來都是寥寥。
北涼大將李存孝以五品之威,在北玄關下以一人之力,先敗落霞槍仙王九洲,再挫鎮邊平西侯白塵沙,以一己之力大敗兩尊名震大夏的強大人物,聲傳一十三州。
白袍軍統帥陳慶之,受洛離王令一馬當先,以三萬偏師之力在短短兩個時辰之內,將北玄關東部城牆率先攻下。
其麾下三萬戰士在其率領下,陣斬八千余人,俘虜兩萬大夏軍隊,以一軍之力將整個勝利的天平,傾斜到了北涼一方,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戰功赫赫,震驚世人。
此戰大夏十余萬戰士折損近三萬,被北涼俘虜兩萬余人,只有五六萬的大軍才從中逃脫。
而主軍將領薛嶽,還在撤離的途中,遭遇到扶風刀狂梁華奔襲十裡斬出的一刀,對招之下,又添新傷,堪稱一敗塗地。
消息傳出,天下嘩然。
大夏方面。
那位金鑾殿上坐,俯視天下雄的夏皇陛下,聽聞到北涼大勝之消息,當著滿朝上下文武百官之面,連怒火都沒壓住,直接就將信件給撕了。
不僅如此,連上前勸阻的三皇子,都被其夾雜著怒火一同呵斥,罵了個狗血淋頭。
據小道消息講,貌似這位陛下回了寢宮,未過兩個時辰,整個宮殿大半金玉裝飾,都隨之換了個大半。
憑此種種,足以見其心中不平。
不過這次,卻也沒有人對於夏皇的失態指指點點了。
因為但凡是有點見識之輩,都會曉得此次北玄關大敗的如此之快,究竟意味著什麽。
這將意味者大夏與北涼的這場戰爭,本來擁有絕對主動權和絕對優勢的大夏,已經不再和之前那般穩如泰山了。
大夏坐擁一十三州之地,堪稱是地大物博,舉朝上下自然不可能只有區區十萬大軍。
事實上,如果真要傾盡全力,以夏皇之名義召集各地州郡派兵勤王,過上一陣時間,還是可以聚攏起來數十萬大軍的。
本來按照劇本發展,以一州之地起兵的北涼王,無論是從兵力上看還是從後勤上看,都該遠遠不如大夏才對。
如果不是這北涼後方的金狼王庭突然遭遇內亂,恐怕他連起兵出州都不敢,更別談之後的這一系列事情了。
可偏偏,事情就怕如果。
在夏皇還沒有提起萬分重視之時,誰曾想前方的兵敗來得竟如此之快!
以至於現在再頒布聖旨詔令,呼籲各方舉兵前來,也已經為時已晚了。
數十萬大軍,說匯聚起來就聚集起來,哪裡又能有這般容易。
將一應調配、將領人選、兵甲糧草都準備好,最起碼最起碼也得要過上一個月時間,不然若是強行征調,怕是還沒到玄州境內,就要先發生嘩變了。
而眼下金羽軍統領薛嶽和平西侯白塵沙剛逢大敗,再加上北玄州地處平原,並沒有什麽堅固的城池可守之下,想要在這時候調兵遣將前去援助,恐怕黃瓜菜都涼了。
北境三州,涼州、玄州、滄州,佔據了大夏十三州的三分之一疆域。
玄州曾經作為邊關的北玄關隘失守,就將代表著這片土地,很有可能要淪為北涼的所屬之地!
不僅如此,還有相鄰的滄州,也是危矣!
所以面對如此緊迫的局面,不怪夏皇會如此震怒,因為換做是任何人,都會做出這副表情。
江山都要被人給端了,怎麽可能不急嘛!
同時,在連鎖反應之下,那些接到北涼軍事實力的一些有心人,暗地裡也動了些不該有的心思。
大夏,歸根結底都是他們洛家的。
你夏皇既染能坐得,那北邊的蛟龍,自然也能做得!
畢竟無非,就是換一個主人罷了。
...
夏京長寧暗地中,此時也有人對此愕然不已。
長寧東城區,一處偏僻的小院落裡。
慕悠之盯著下屬傳來的信件看了又看,最終骨節猛地捏緊,神情第一次露出了濃鬱的殺氣。
“這麽久過去,還是沒有探查到枯木和焚香的消息麽?”
站在慕悠之背後,將洛離大捷消息傳稟而來的人,一身金紅色花紋著身衣袍,其上隱隱間還溢散出幾縷流光。
再加上此人身上不經意間露出的幾縷強大氣息,就曉得他定然不是凡俗。
聽聞慕悠之滿載著殺氣的話語,這人歪了下頭,抱著手臂回復道:
“聽聞焚香失蹤消息,我親自去往了一趟北涼城。”
“而最終得出的結果,就是她確實是在人間那座城池之中,徹底消失了,連帶著她身上的神魔氣息,都沒有在那座城池中留下過。”
“就好像是,從未去過北涼一樣。”
“但我暗地裡接觸那些北涼民眾,卻從他們的口中,套出來了一個很重要的消息。”
“那就是焚香和枯木,確實曾經在北涼城中現身過,而且還與那北涼王發生了一場曠世大戰。”
“聽他們所言,最後的結果貌似是以北涼一方獲勝告終,至於其中的細節,我也不太清楚。”
“但據我探查,應該是與那中土大周前來的天機閣之人,脫不了乾系。”
這金紅衣袍之人,面容是少年模樣,一雙眸子間泛著赤紅色彩,與大夏和大部分人族的面貌都截然不同。
而聽完他的言語,慕悠之來回踱步片刻,還是有些沒想明白。
因為他現在得到的信息,實在是太少了,少到他根本沒有辦法定下判斷。
“這種關頭,竟然生出了這等超脫了掌控的變故,實在是不該!”
“早知道如此,本座當時就不應讓枯木和焚香二人去那北涼。”
慕悠之話語中帶著一絲後悔。
畢竟無論焚香是怎樣失蹤的,只要一牽扯到中土那些武道聖地,那就基本上是完犢子了。
武道聖地,為何稱之為聖地也?
因為這些個大勢力裡,具有真正的大能人物存在!
上三品天象,之所以能夠被稱呼為天象,究其原因就是因為他們的武道,已經足以換天動地,揮揮手間能使方圓數十上百裡為之沉浮!
以一己之力可改換天地容顏,稱呼為天象,簡直是再貼切不過!
那種力量,已經和普通的神魔種沒有區別了。
而自己此次任務重大,之所以潛伏於大夏皇城這麽久,就是想要複蘇曾經沉寂於此地上千年的一尊天庭神魔!
那尊隸屬於神魔六部的火部尊神,於上千年之前被一人道無敵的大能於北玄域悍然鎮壓,幾乎垂死。
當時所有人都覺得,這位火道神魔已經徹底隕落,可他們這些借助神魔血液求取武道的半人半神魔的家夥,卻在千年後的今朝,感應到了那尊大神複蘇溢散的一縷氣息。
也正因如此,所以得知消息的慕悠之,才會親身入皇城長寧。
而在他的百般探查之下,終於確定了那尊強大的神魔,憑借著近乎匪夷所思的生命韌性,竟仍舊還有殘余的力量未曾消散!
只是結局卻不容樂觀,被作為封存遺物鎮壓在了那皇城的深處之中,輕易尋找不到而已。
可就算尋找不到,慕悠之通過特殊手段卻可以確定,祂絕對存在!
於是,將事情具體情報稟告上去後,憑借著神魔血液依存的神魔宮,當時就給慕悠之下達了命令。
借助組織內傳下來的秘傳之法,複蘇這位火道神魔!
也正是因為這道命令,所以慕悠之才在這大夏呆了這麽久的時間,甚至不惜動用曾經古天庭傳給神魔宮的惑心之法,神魔七蝕來潛移默化的影響夏皇。
這樣做的原因,就是因為那道秘法的發動條件,乃是以一國氣運為引,再輔以血肉萬靈為獻祭,才能得以功成。
可竊取氣運何其之難也?尤其還是一國之氣運!
氣運,乃是人生於世,必然有之之物。
有人生來家財萬貫,富可敵國;有人生來天潢貴胄,裂土封王;有人生來天資絕世,武道通天;也有人生來卑賤如蟻,默默無聞...
而這種種人物匯聚於一起,方才能形成一國之氣數!
想要剝奪一國之氣數,可不算容易。
因此,慕悠之百般謀劃,搞得這大夏江山烏煙瘴氣,使得夏皇本身所具備之龍氣越發衰弱,最終才有了幾分成功把握。
執掌一國氣運之真龍,對自己國度的掌控力度越是減弱,自己借助他身上的龍氣,前去侵吞一國之氣數的成功概率,就將越大!
眼看著只要再過兩三個月,自己就能大功告成。
到時候借助著這夏皇氣數,再輔以滿城生民性命,足以將那位曾經沉寂在這大夏皇城的火道神魔成功複蘇。
本來的劇本,是這樣安排的。
還誰想到那北境的北涼王,竟然還真成了氣候!
這算是慕悠之布局裡唯一的一道意外。
也就是這道不經意間疏漏的意外,卻接二連三的給予了自己致命打擊。
同屬皇家,在北地揭竿而起的洛離,即使此人自己沒有察覺,但隨著他的羽翼越來越豐滿,匯聚於他周身的大夏氣運,就將越來越昌盛。
在這皇城長寧各處暗中, 慕悠之早已布下了通天陣法。
憑借敏銳的感知,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有近乎三分之一的大夏國運,都已源源不斷的流向了那北涼王處。
若非自己運用秘法,整整汲取了這夏朝十年氣數,距離複蘇那位尊上也只差最後一步,恐怕滿盤布局,還真得被這小子給毀了去!
雖說眼下這小子不影響大局,但他著實對其感到不爽。
也正是因為這道理由,所以之前慕悠之才想法子派遣枯木和焚香,以不遵聖旨之名,意圖去將北涼王洛離給斬了。
卻不想這一去,迎接的結局竟如此出乎意料。
先是已經將此地謀劃的布局,泄露給了中土的武道聖地不說,同時因為焚香失蹤的緣故,導致她血脈背後的一尊高人,也與此同時來找了他麻煩。
搞得現在慕悠之的心情,可謂是煩悶不已。